《繁星若锦》第十八章 做人留一线

    “没有任何人类飞船能做到那么大的……”过了好长时间江睿才又开口道。
    “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其实用我们船长的一句话说，气魄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人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气派——我们这些人私下聊天的时候聊过这些，关于繁星号，关于地球人，他有句名言：只要火星孤注一掷把繁星号做出来，那么所有火星人的问题就是别人的问题了——我们有这样的气派做这样的人类，你们有没有呢？这句话说得好啊，我现在说出来都觉得热血沸腾……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有吗？”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这种问题没法回答——在土卫六上，就便是最大的飞船也还是以米来做单位的，千米做单位的只有他们的城市和土卫六海里那些大型的基地，没有哪个飞船能做到千米级别——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流星雨号可能达到0.7千米，但要照这么讲的话，那江睿还身高0.002千米呢，犟这个嘴好像显得就太无耻，人家的飞船可是真正的千米级别的呀！没听到吗？直接用“公里”作单位了！
    “大……不一定就是好，比如你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大有什么意义……”过了半天耿长庚多少有点灰头土脸地咕哝道。
    “你这个老头说话有点儿不中听，人要是了到了你这个岁数说话还这么不中听那是需要有资本的，可是……”摩里红上上下下把耿长庚打量了半天，“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讲真，你还不如这个小姐姐气派大……”
    “你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的过人之处就是繁星号，有它撑腰我就去哪儿都绷得直直的——哙，你打我两耳光你可记着别忘了，总有一天我要找回这个场子！我们船长说了，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报复那以后就别回繁星号，我反正得回去——所以你记下了……”
    “我又不是吓大的！”
    “真的吗？”摩里红拍了拍手，“你把你名字告诉我，你是土卫六上面的人吧？”
    “对，怎么了？我叫耿长庚，怎么了？”
    “呶，我们现在被一艘土卫六飞船截停了，请求繁星号登陆土卫六的时候特别注意一个叫耿长庚的人，他是扣留我们的元凶。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我们出问题就把他们都杀光……”摩里红突然在耳边点了点这么说道，他好像在对空气说话似的把这番话说完了，这才回头冲江睿笑了笑，“敢问小娘子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姓甚名谁有否婚配？”
    “有古怪！”耿长庚捅了捅江睿的腰说道，因为他老是这么平白无故地要跟她肢体接触，江睿生气地扭了扭身子没说话。
    “噢哟！我看出来了！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七老八十了抠切人家一个小姑娘什么意思？别怕！小娘子！我来给你做主！老头！别乱动！”
    “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江睿有些脸红，隔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您问，我当然就知无不言，你看……”摩里红从耳朵里抠出一个小指头大的通讯器，“这是我们火星的通讯器，我也不瞒你，马上没电了，我们船上能量耗尽了……”
    “小兔崽子，你干的好事……”这时摩里青插了一句。
    “……我不对，我回去跟船长请罪就是了，他喜欢我，不会怎样我的，你可别告黑状！”摩里红这时又把手心那个通讯器端在江睿和耿长庚眼前，“最后还剩一丝电，我把信号传给下面的歼击舰了……我们没能量发不出去信号，不过繁星号能量无限它能追踪我们的飞船，也就能收到我刚才说的那番话……老头，你有父母儿女吗？有吧？那你稳了……”
    “意思是我们一直带着一个信号源在跑？”江睿懵了。
    “那不然呢？其实站在你的角度我也觉得挺麻烦的，你刚才打了歼击舰几炮，它的硬度你看见了，你们打不穿。你说要这么个没能量又打不烂的飞船干嘛？就是个活脱脱的射电信号源，这跟打着手电在山洞里四处钻转有什么分别？如果有人要找我们用不了多久就来了……”
    “他在吹牛！吓唬你！别信他！”耿长庚马上说道。
    “唉……你们的土卫六都是我们的我有什么理由跟你吹牛？我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和我哥现在确实动不了了，我们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把你们的处境告诉你们，你们掂量一下惹起惹不起二十公里长的繁星号，还不用说它的第一任务就是去土卫六抄你们的老家……说实话，我们哥儿俩倒不怕死，我们是怕连累你们这些太空小白——你想，你动动我，以我们船长那个尿性非把你们土卫六上的人杀倒一片不可，没那个必要呀！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找一个折中的让大家都能满意的方法……”
    又出现了长时间的寂静，在土卫六这边他们在思考，而在另一边摩里红在挖鼻屎，摩里青则自进来就跟他没关系似的在那儿斜看着天花板抖腿……
    “他们的飞船不能带着了，你把这东西给我吧。”江睿指了指摩里红手上的通讯器，他二话没说就给她了，江睿接过来看了一眼扔给了耿长庚，“不论你说得是真是假，我也不会全听你的，如果我相信你的话，我就更不能把筹码都交出去了。而且，不论怎么说，是我们把你们减速救了你们一命，我们不妨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建立我们的关系。这样吧，你们俩一个留在船上跟着我，另一个回你们的飞船，我们可以把你们的飞船送去土星轨道……”
    “我跟着你！”摩里红马上喊道。
    “放你的臭狗屁！你回去吧……”摩里青突然开口道。“而且，姑娘，我们的能量系统不匹配，你说把我们的飞船送进土星轨道恐怕很难……”
    “我用脉冲炮打击给你们的飞船加速，再给飞船带个畜电池，你可以发信号就可以呼叫你们的人了不是吗？难道你们连电都不用了吗？耿船长，下去准备一下吧。”耿长庚犹犹豫豫地出去了。
    江睿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时候你就看出来了，她想的办法对，就没人跟她抬杠。
    “那……还是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摩里青这时候也看出来这个姑娘可能一向乾纲独断，她说出来就很可能要这么做，也不准备再说什么了，反而掉头对摩里红说起话来。
    “我的本事起码跟你一样，我俩谁留下在事实上都没什么分别，人家这个小娘子想得也对，不可能把你们都放了……那还是我留下吧，毕竟你对她没兴趣，天天在太空里对着她的臭脸你又要烦了……”
    他的意思是以前摩里青对着他的臭脸就够烦了……
    “可是，这一别……”摩里青这时反而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别说了！章老师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是我们兄弟不该客死他乡，总有一天还要再见面，要是命里就……那，你要是有一天能回火星，照顾好爸妈！我也一样！”
    “放心吧。”
    这时耿长庚把一块充满电的电池放在他们的歼击舰上回来了。
    “要送他们走快送吧，他们这个飞船多一刻在我们船边就多一分危险。”
    “你俩商量好了吗？谁走谁留？”江睿开口问道。
    “我留下！哥！”摩里红眼眶红红地望了摩里青一会儿，两兄弟紧紧抱在了一起。
    “你们看好他，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们要人的！”过了一会儿摩里青撒开摩里红，冲江睿说了这么一句，一言不发匆匆出去了。
    他被送回歼击舰，本来流星雨号和歼击舰是像拖船一样连在一起的，这时就放开了连在一起的纳米绳索，同时流星雨号开始计算矢量，先发了一发脉冲炮使歼击舰减速（歼击舰当然和流星雨号具备一样的太空方向和速度），然后又把脉冲炮的能量顶满向歼击舰发射了六七发炮弹，打中歼击舰船体，把它加速到飞向土星的轨道上，然后他们就看着歼击舰一边旋转一边加速向着土星方向滑行过去了。
    “它这样旋转失速，你们的人能把它抓起来吗？”江睿和耿长庚、摩里红都在雷达前看着这一幕，江睿就问了摩里红一句。
    “没问题，繁星号有一万种把它抓回去的办法。”摩里红这时候不胡说八道了，颇伤感地看着这一切，“只要他别那么快掉进土星就行。”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你们的人放了吗？”
    “恐怕你是收到了你们的人发来的消息，繁星号现在就在土星附近，是吗？”
    “……差不多吧……留个和谈的余地总是好的……”
    “繁星号不跟人谈判的，除非你放下武器马上投降，只要我们船长还在繁星号上他就不会跟端着武器的人谈判……”
    “你能简单地介绍一下你们这个船长吗？”耿长庚这时开口道。
    “没什么不可以，让我想想从哪说起吧……”摩里红这时才提起了兴致，“……他是我们的兄弟俩的老师！本来我们是在水星航线上混日子的，是他看见我们长得一样，挺好玩又挺机灵，一手把我们培养起来的！嘿嘿……你不知道，我们不在繁星号正式编制里，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在那船上还有我们这么一队人，我们是繁星号的尖刀，是它的利刃，所有繁星号的疑难杂症都是我们第一个去治理，所有针对它的阴谋诡计都得先过我们这一关，而且我们干得不错！木卫二上那帮人就是我们先去侦查，后面又派人来剿灭的……”
    “你们把木卫二怎样了？”江睿这时看了耿长庚一眼问道。
    “不知道，我还没等看到结果就又收到了别的命令往土星来了，不过看那个伽马暴的强度那地方的人都死光了才对……说来也怪，当时我们船长就在那附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们船长在木卫二？他来干嘛？”江睿又和耿长庚对视了一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