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不害怕了。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萧景夜的点点滴滴,从认识那天开始,一直到今天白天,记忆无比清晰深刻,所有的画面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短短几个小时,她的心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无助,再到绝望,再到恐惧,一直到现在的坦然面对。
前面的两个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一会儿功夫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争吵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沉默片刻,又吵起来。
负责开车的那个绑匪激动地用手拍打方向盘,陆蔓不禁想如果就此翻车出了事故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他们陪着她。
但是没有发生事故,车速虽然很快,显然司机没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车子开的很稳。
谁知道走了没有多远,他们又吵了起来,这一次更激烈,司机干脆把车子停了下来。两个人吐沫横飞,就差动手了。
比动手更严重的是,他们两人同时拿着枪指着对方的脑袋,陆蔓倒是希望他们同时开枪,同时又害怕,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非要动枪。这么想绑架她的人好像哪里不对,但是陆蔓见不得这种场景,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平息干戈,握手言和。尽管是对她实施暴力的人,她也是这么想。
讲到这里的时候,萧景夜已经安排她躺下了,他也陪着躺在她身边,吻了吻她的头发,用手擦去她不断涌出的泪珠。
让陆蔓没有想到的是,眼看他们就要开枪互射了,不知怎么声音又小起来,不知谁说服了谁。总之,他们分别把枪插在腰间的皮带上,又握了握手,还拥抱了一下。看到这个场景,陆蔓又有些后悔的同时又觉得这样比较好,后来的一段时间这两个念头一直在她大脑中交替出现,互相矛盾。
接下来他们又做出了让她意外万分的事情——居然下车走了,看都没看她一眼。挡风玻璃的面板上留着他们的一些私人物品,车钥匙也没拔下。
这显然是给陆蔓机会让她自己开车走,陆蔓也想到了这个脱离苦海的好机会。
她动了动因为久久保持固定姿势而有点僵硬的身体,想看看他们在哪,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人影,车辆也很久没有一台。
恐惧感又涌了上来。
要争分夺秒,不能错过这个可能是唯一的脱身机会。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勉强坐起来,怎么也没有勇气打开车门迈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两个人还没有回来。陆蔓的情况稍微缓解了一点,她鼓足勇气打开车门,站在地面上。
下车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脚上踏的地面好像不是平的,也不是在地下,倒好像上下颠倒——她一脚踏在天上。
她重新摊倒在座椅上,努力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她闭上双眼,好让眩晕感加速减退。
她重新站到地面上,这一次好一点,扶着车门不至于摔倒,夜风微凉,天空繁星点点。
她试着挪动脚步,慢慢走像驾驶室。
恐惧感重新填满整个心房,她怕那两个人去而复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坐进驾驶室,她深呼吸了几次,还是打不着火。
车钥匙都快被他拗断了,手指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努力让自己精力集中,开始细细思考开车的步骤。
最开始要先点火对的。完全忘了查看档位,完全忘了要踩离合。
她突然感到风大了起来,呼呼的声音越来越响。
好像不对,怎么有光照在身边?这光是什么车子上的,为什么这么亮?
呼啸的风声就在头顶,等等,声音也很奇怪,听起来不像是风声。她意识到这些,但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已经这样了,实在没有心思关心其他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汽车点着火,赶紧离开这里。
这些声音和亮光恰恰跟陆蔓有关,可以说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对面不远处有一处平坦的硬质地面,直升机缓缓下降,停在那里。随着灯光熄灭,螺旋桨停止转动,陆蔓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来搭救她的人。
她在想这么个时间点怎么会有直升机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阻止我的吗?不让我走?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车打着火?
机舱里走出几个穿制服的男子,一手端枪一手拿手电来到车前,弯腰查看车内的情况。
在今天以前,陆蔓没有见过真枪,今天全被她赶上了。
见车里只有陆蔓一个人,外面的人敲了敲车窗,打手势让她出来。陆蔓没有动,她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就不能帮忙把车打着火吗?
她被警察抱下车,放进直升机后座,仍然迷迷糊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飞到医院,医生给她做检查,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之后,给她打了一针,过后她便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睁眼一看,周围站着几个白大褂和穿制服的人。她想起来了,自己坐在车上的时候,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也穿着同样的制服,他们是美国警察。
看到她醒来,每个人掩饰不住的兴奋,其中有人低声欢呼。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这一刻她心脏砰砰跳,用手怎么压也不管用。
肚子也饿了。
最想见到的人就是萧景夜。
说到这里,她没有有预兆似的嚎啕大哭,从默默流泪到泪如雨下,哭声撕心裂肺。
萧景夜没有制止,医生偷偷告诉他,要让她压抑的情绪尽快释放,这样是对她最好的治疗。
看着非常心痛,不能用语言形容,但是他没有阻止。
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哭过之后再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萧景夜静静躺在蔓蔓身边,一句话没有说,一个动作都没有。
说不清楚哭了多久,蔓蔓终于沉沉睡去。
萧景夜温柔地注视她的脸庞,眼睛眨也不眨,想从看她的时间分担一点她的恐惧和绝望——因为受到过度惊吓,睡梦中她的身体不时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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