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宋》第三一七章 戴手铐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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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画家目光深沉的看着岳飞后背,那里尽忠报国四个字的刺青分外醒目……
    的确是尽忠报国。
    精忠报国是后来的误传,宋史明确记载就是尽忠报国。
    不过也不完全是误传,因为赵构还给他一个精忠岳飞的称号,所以精忠报国也对,尽忠报国也对,但只是以他的刺字来说,的确是尽忠报国,直到明朝后期才逐渐开始混淆。
    “太上皇,这是草民当年从军之前,家母亲手所刺。
    太上皇说草民应当尽忠报国,这的确很对,可太上皇您不是国,大宋也不是您的,就算您不承认官家之前的诏书,这大宋也不是您的。
    官家才是大宋皇帝。
    您只是太上皇。
    自从您传位官家开始,这大宋就已经不再是您的了。
    若以官家诏书,国家乃天下万民之国家,您也罢官家也罢,都和草民一样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无论您份是什么,在这个国家您和草民是平等的,而陛下以太上皇之尊私通女真,企图引外敌入侵,则为叛国。
    草民尽忠报国,正当逮捕陛下以正国法。
    若不以官家诏书,国家乃官家之国家,陛下已然退位为太上皇,惟当退居宫中颐养天年,然陛下南逃镇江,公然另立朝廷,于大宋依然是叛国,草民为官家之臣民,尽忠报国,亦当为官家逮捕陛下。
    太上皇,请下船。”
    岳飞转过说道。
    “狡辩,朕即国家,天下乃朕之天下,尔等不过是为乱臣贼子,故此妖言惑众,我大宋忠臣义士何在,立刻将这些乱臣贼子诛杀!”
    大画家明显有点精神不正常地咆哮着。
    被一个草民如此义正言辞地指责他,对他的刺激甚至超过王跃,说到底他对王跃是害怕的,王跃怎么对他,他都只有恐惧却没有羞辱,就像面对一只老虎按住他只有畏惧,但要是被一只羊按住他却只有耻辱,他从没想过连一个草民都能这样面对他啊!
    然而……
    那些御营没有一个动的。
    包括那些将领都没人敢动,附近这些运载御营的漕船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两岸,那里无数三眼铳对准了他们啊。
    再说他们真不想为大画家战斗。
    这些人的确不懂四民大会那些事,但大宋闹到现在无非就是大画家把皇位给了他儿子之后又反悔了想继续做皇帝而已,其他什么都是借口,就是他自己传位之后又想抢回来而已。很简单的,就是这么点事,然后什么南北对峙,什么官家昭告天下的诏书,什么把他儿子踢出玉牒,就是他不守信用,他的皇位传给儿子了,他就得老老实实做太上皇。
    自古哪有太上皇反悔的?
    传位皇帝了就得老老实实做太上皇,哪有传位了还惦记抢回来的?更何况还是勾结外敌抢回来!北边皇帝和王跃把女真皇帝都活捉,至今还圈在开封等着哪天扔到福州圈着,他这边却跑去邀请女真入侵,还给女真岁币,还给他们送钱送粮食,这简直就是丢人啊!
    谁对谁错很明白。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真要保护他就得拼命啊,两旁三眼铳齐就这几艘船上还能剩下几个?就算躲过了一样也得拼命,虽然后面的确还有近三万,但这三万御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赶到,至少在这边全军覆没前,后面的援军是不会在实力上压倒周围这些的。要是真正值得拼命,的确可以血战一场,可为了一个自私自利到儿女可以卖,国家可以卖,为他浴血奋战的手下可以卖的人拼命?
    用王跃的话说,不啊!
    大画家这些年的种种奇葩表现,早已经彻底让他的形象崩塌了。
    尤其是在江南这些地方,甚至王跃出现前已经开始,当年童贯取消花石纲却被他紧接着恢复,就已经让江南百姓对他彻底失望,而之前在开封的一系列卖儿子卖女儿,再到后来跟儿子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全都让他这个曾经的皇帝成为笑话。
    南渡之后支持他的也只是士绅,但这些士兵可没有士绅。
    而且还是被王跃的。
    要不是王跃打土豪分田地,江南士绅早就把他押回开封了。
    至于这些士兵就是给他吃粮当兵而已,更是对他根本没什么忠心可言,尤其是这一次他又临阵脱逃,再一次展现了一个自私到极点的形象,虽然士兵们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都很清楚,同样对他的鄙视已经到了极点。
    为他而拼命?
    为这种人浴血奋战?
    真不值得啊!
    陈遘倒是带着近十万大军去给他浴血奋战了,他还不是自己在后面趁机逃跑?
    “快上啊,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大画家发疯一样尖叫着。
    但还是无人上前。
    他暴怒地想抓过一名士兵,想让后者上前,后面却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他紧接着去抓另一个,后者同样退开,然后他又抓住石如冈,石如冈倒是上前了,却直接从船上跳了出去。他是肯定不会游泳的,运河虽然不深但淹死他也足够,估计他也知道自己少不了砍头,毕竟当初他是大画家逃出开封的主要参与者。然后大画家又去抓蔡攸,蔡攸却如同行尸走般瘫在地上,他根本拉不起来,他就那样在甲板上徒劳地跑着,想寻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但一无所获。
    “太上皇,您这又何必呢?”
    王跃撸着猫说道。
    大画家仿佛突然清醒般,一下子瘫坐在了甲板上……
    “王卿,颇忆当年艮岳之会否?难道就不能给朕一间道观终老?”
    他可怜巴巴地说道。
    还尽可能堆起明显谄媚的笑容,很显然想用感来挽回局势。
    甲板上立刻一片无语的目光……
    “不能!”
    王跃很残忍地说道。
    大画家忧伤地看着他。
    这时候岳飞等人已经登上几艘本地乡民的小船,然后靠上了他的座船,船上士兵给他们搭上跳板,已经适应了水上的岳飞踏着跳板走上甲板,后几个同行的四民代表一起登船。他们径直走到大画家面前,然后拿出一副特制手铐,这个是必须的,不戴这个算什么逮捕,最多重量轻一些,而且不用太紧而已,但手铐是必须戴的。
    “陛下,这是四民大会签发的逮捕令,请问是否需要我宣读?”
    岳飞说道。
    说话间他把逮捕令双手递给大画家。
    “不用了,尔等加之罪何患无辞,四民大会算什么东西,一群贩夫走卒也能给朕定罪?什么逮捕令,简直是笑话,天下岂有民逮捕君主者?只是朕既然落到如今地步,也只能任尔等乱臣贼子羞辱罢了。”
    大画家冷笑道。
    很显然他面对这些人和面对王跃还是不一样的。
    “陛下,四民大会即人民,人民不会冤枉您,更不会以加之罪陷害您,您的一切所为都证据确凿,人民的眼睛都看的清楚,我等的确是贩夫走卒,但我等也一样有眼,有耳,有自己的头脑。”
    岳飞说道。
    大画家默然无语。
    就在同时两名四民代表很不客气地抓起大画家双手然后抬起来,岳飞拿着手铐给他铐上,那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把他从甲板上拽起,紧接着半抬半拖到跳板旁递给下面等着的四民代表,后者接过之后把大画家移到他们船上。岳飞等人回到自己船上,这些小船带着被捕的大画家回到岸边,架着他走到王跃旁,后者依然抱着他的猫,坐在那里恍如岁月静好。
    “王卿,那逆子给朕毒酒还是白绫?”
    大画家可怜巴巴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对王跃和岳飞的态度真的截然不同。
    “陛下多虑了,您终究还是官家之父,四民大会的确有审判您的权力,但官家也会为您求,四民大会终究还是要顾全官家的孝心,估计您纵然有罪亦当减等,想来最多不过是流放而已,臣也会给您求的,说起来臣还得去给您把那仙药弄来呢!”
    王跃说道。
    “王卿,有劳王卿费心了。”
    大画家压抑着惊喜的心,明显很是谦卑地说道。
    流放,当然是流放啦!
    把他流放五国城的计划从没改变过,另外给他弄仙药也是必须的,王大王可是言出必践,说给他弄来仙药,让他安安静静修仙,就一定会履行承诺的,五国城那地方应该足够安静了。接下来马上就要和女真决战了,实际上这时候王跃还不知道女真是否动手,因为跨海远征,他和北边的联系很麻烦,这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杨再兴那里的战局。
    但女真南下却是必然的。
    而他此行就是为了抓大画家而已,抓住以后南方的战事就不急了,完全可以暂时放到一边,然后回去和女真决战,这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
    丝毫不知道他真正目的的大画家,就这样带着惊喜从王跃旁走了过去。
    “来人,把船上的几个乱臣贼子都拿下!”
    王跃说道。
    甲板上依然瘫着的蔡攸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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