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法师》第六百六十一章 没有选择的欧亨利

    提丽雅满心忐忑地走了，赛舟会却还在继续。
    忽然，海滩上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罗兰循声看去，就见海面上有一艘长舟正如疾风一般狂飙突进，舟上的浆手有男有女，男的强壮俊朗，女的美丽矫健，他们的面貌有七八分相似，似乎是一大家子。
    罗兰心中一动，用灵觉法阵去看，结果就看到一片蓝汪汪的灵魂之光，竟然全都是神裔，他心有所感，转头看向海岸边的安格蕾丝夫人，只见她满脸激动，正大声地为浆手鼓劲，全然没了之前的优雅矜持。
    “唔~这一舟年轻人恐怕全是她的孩子。”
    “这女人可真能生呀~”
    他再看向欧亨利，只见他脸上也带着爽朗的笑容，时不时也跟着众人一起高声欢呼，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儿阴暗心思。
    难道提丽雅说的事是假的吗？欧亨利的儿女战死只是意外？
    不，这事可能性极小，只能说欧亨利极善于伪装，要不然，也不会在珍珠群岛收获民众如此高的声望了。
    罗兰忍不住心生感慨：‘这家伙极善隐忍，又懂得审时度势，思想开放又富有远见，实在是鲸人领主中难得的人杰呀。’
    他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等到下午4点多的时候，欧亨利终于离开海滩，和安格蕾丝夫人手牵着手，朝帐篷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边走边聊，时不时还会放声大笑，又或者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罗兰冷眼旁观，等欧亨利走到近前，他开口喊道：“领主，有空吗，我有要事想和你单独聊下。”
    欧亨利微微一怔，转身对身边的安格蕾丝夫人说了几句，安格蕾丝夫人便转身去找自己孩子去了，而欧亨利则单独朝罗兰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近前，罗兰在周围释放了一个静默结界。
    见他这么慎重，欧亨利怔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罗兰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比较私密，不方便让更多的人听见。”
    他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自己留一杯，递给欧亨利一杯：“听说你要和安格蕾丝夫人结婚了，恭喜啊。”
    欧亨利喝了口酒，在罗兰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哈~~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年纪大了，提丽雅又找到了她喜爱的人，我时常觉得孤独，而安格蕾丝又独身一人，就正好走到一块。”
    罗兰对此不置可否，他看向安格蕾丝夫人那些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忽然开口问道：“欧亨利大师，安格蕾丝有23个孩子，你打算给她留几个？”
    这话一出，欧亨利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冻结了，眸中猛地浮现出冰冷寒光：“罗兰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兰挑了下眉头：“别装糊涂，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欧亨利惊疑不定地看着罗兰，许久，他问道：“这事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提丽雅？”
    “这事无关紧要。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说话间，罗兰仔细看着欧亨利的眼睛，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巅峰大法师目光深处流过了一丝凶光。
    这凶光是泄露的杀意，此时此刻，这位大法师想杀人了，只是无法确定他想杀的是罗兰，还是他自己的女儿提丽雅，又或者两者都是。
    罗兰自然不会畏惧，他也知道欧亨利知道自己不会畏惧，欧亨利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是绝不会对罗兰发难的。
    欧亨利紧紧捏住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水寒气直冒：“罗兰大师，我知道这事并不光彩，但这是我的家事。如果这事你也要管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手伸太长了呢？”
    罗兰笑了笑：“正因为这是你的私事，所以我才会和你密谈。我担心的是，万一你没有操作好，事情暴露了，那你在鲸人世界积累的好名声就会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这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作为你的盟友，我并不喜欢凭空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但绝不赞同欧亨利的举措，如果可能，他希望欧亨利最好别干这样的蠢事。
    欧亨利不是蠢人，相反他非常精明，自然听明白了罗兰的意思，他眼神深处的凶光逐渐淡去，最后变成了一丝无奈：“我的时间不多了。”
    罗兰一怔：“什么意思？是黑水贤者逼迫太紧吗？”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沉声道：“不，是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已经活了1139年，你别看我长得像中年人，但这是法术幻象，我身体的内在已经大大衰弱了，我能感觉到，最多2年，我就会回归葛瑞安的怀抱。”
    罗兰皱了皱眉：“才2年吗？没办法继续延长了吗？”
    没有了欧亨利的珍珠群岛，基本没可能挡住黑水海盗持续不断的攻势，也就是，2年之后，如果他们没有击败黑水贤者，那欧亨利一死，珍珠群岛就算不沦陷，也会陷入动荡。可2年时间实在太短了，他们的合作才刚刚走入正轨呢。
    欧亨利一脸苦笑：“但凡有其他办法，你以为我还会选择杀害自己儿女吗？我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很久。我并不是怕死，而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就再没有领主能挡住黑水贤者了，他会迅速地吞没整个鲸人的海洋！”
    若是一开始，罗兰会以为欧亨利在说大话，但现在，他在珍珠群岛呆了这么久，也了解了鲸人世界的情况。
    欧亨利的确是抗击黑水海盗最重要的力量，说他是中流砥柱，毫不过份。
    他现在的确是不能死！
    想了想，罗兰问道：“所以，你想这最后2年里，利用融合灵魂的办法，突破成为术法贤者，以更长久的延长性命？”
    “正是！”
    “这能突破吗？”罗兰表示怀疑。
    贤者之境要是能通过取巧的办法突破，那还不满世界都是贤者。再说了，大地女神盖亚也不会承认他......不过也说不准，这家伙是葛瑞安的子孙，说不定只要力量到了，大地女神就默认了。
    欧亨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根据艾萨顿大师的计算，我至少有4成的机会成功。”
    “艾萨顿，那个大法师？他只是大法师，我并不认为他能深刻了解超凡贤者的事情。不过就算他是对的，那还需要牺牲多少个呢？”
    “最少还要10个！”
    罗兰再次转头看向安格蕾丝夫人，她正和她的儿女们在闲聊，笑的非常开心：“夫人看起来很爱她的孩子。她知道这事吗？”
    欧亨利摇了摇头：“当然不知道！但她已经做好了牺牲孩子的准备。”
    见罗兰一脸诧异，欧亨利淡淡一笑：“我答应她，等我死后，珍珠群岛领主之位将在她的孩子中产生。但是，为了能让群岛的人民认可这点，她的孩子必须带领战士们抗击黑水海盗，功劳最大的那个，就是新的领主！”
    听到这话，罗兰心中一动，急忙问：“要是你成功晋升贤者，怎么办？”
    “不影响。贤者不能担任领主，我依旧会让出领主的位置。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就算我不是珍珠群岛的领主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会继续下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罗兰已经完全没有了插手的理由了。
    说到底，这就是葛瑞安的家事，他的安排也无懈可击，安格蕾丝夫人也做好了孩子阵亡大海的心理准备。
    紫海星岛只是一个小岛，和珍珠群岛的实力差距极大，若安格蕾丝的孩子能因此成为珍珠群岛的新领主，哪怕牺牲过半，也是值得的。
    本质上，这是一笔交易，一笔还算公平的交易。
    到这个程度，罗兰心中已经没有阻止欧亨利的想法了。
    他最后问道：“提丽雅公主，你怎么安排？”
    欧亨利淡淡一笑：“她？她这些年的日子已经过的足够快活了，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次的事，也是她告诉你的吧？她是不是还打算让你和恶魔罗候联手杀了我，好让她继承珍珠群岛？”
    好吧，欧亨利对自己女儿真是了解到了骨子里了。
    罗兰抿了口酒，没吭声，默认了。
    欧亨利长长吐了口气，抬头远远眺望着大海：“提丽雅有非常强烈的权力欲望，但她并没有与之匹配的才能。在许多小事上，她可能表现的很聪明，但远见、坚韧、勇气这些品质却和她毫无关系。我不会将任何重担交到她的肩膀上的，她会安稳地过完这一辈子，但永远不可能成为领主！”
    罗兰无话可说，因为他对提丽雅的判断和欧亨利差不多。
    “我来的太晚了点，要是早来10年......哎，算了，说这些毫无意义。我只能祝你成功了。”罗兰对欧亨利举起了酒杯。
    欧亨利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随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满是忧虑。
    远处的海洋上，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附近，残阳照耀着大洋，反射出如血一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