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影梦蝶》脆弱和安抚

    冷雨敲窗，雨珠成网，不知网住了谁。
    月光穿透那水幕，碎了一地清寂光影，明明灭灭。
    谜晓半靠在窗边的摇椅上，双膝微微屈起，眸光隐隐破碎，仿佛是无声的悲哀和哭泣。
    一块石子穿过了窗棂落在她脚边，谜晓很用力很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关节绷出了骇人的苍白，却一声不作，她知道是谁。
    又有几块石子飞了进来，很明显扔石子的人不会轻易罢休。
    石子落地的声音不大，却是那样的清脆，一声声敲击在谜晓的心口，唤醒她不肯睁眼的意识。
    大概是意识到不该一直沉沦，或者是被那声音逼得不耐烦了，谜晓有了动作，微微活动了下已经僵硬的身体，然后对着窗外喊了一身。“上来。”
    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然而终是徒劳无功，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带走哽咽，声音是破碎的。
    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少年白衣身影，悄然落在窗边。
    谜晓语调幽幽，掀了眼帘。“羌笙，有事吗？”
    “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谜晓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目光注视着他。
    气氛有些尴尬。
    羌笙有心缓和气氛。“你不请我坐下吗？”
    谜晓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你有什么事。”这态度大抵是默认了。
    羌笙这才踏入房中，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有事的不是我。”羌笙神色有些担忧。“我知道你在哭。”
    谜晓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但她耸肩的动作似乎透露着她有些不耐烦。“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羌笙认真地注视着她，没有因她的态度而退缩，从小到大的相处让他知道谜晓现在不好受，他声音放的很轻，尝试安抚。“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在意了。他人的想法你又无法改变，能做的只有不在意。”
    谜晓眼神有些空洞，望着虚空，背着羌笙，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她张了张嘴。“别人我无所谓，但是未婚夫呢？我的家族呢？只要想到我的亲人，我未来的亲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实在让我觉得太糟糕了。”
    “如果你在意的人真的在意你，这点事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什么就这点事，那可是一丝不挂的画像！”谜晓转过脑袋，眼底隐隐泛出一层水雾，带着几分倔强和委屈。“且不说家族那些人，会怎么处理一个名节尽毁的女生？就说未婚夫吧，谁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
    说到这里，谜晓停顿了一下，眼眶有些泛红。虽然她不爱她的那位未婚夫，但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知道会嫁给那个人，所以久而久之，已经默认会成为那个人的伴侣，多少有些情谊，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没有什么轰轰烈烈，非他不可的情感，也不所求爱情，只是习惯和依赖。
    她追求细水长流，相敬如宾即可，可现在……到底也是无缘啊。
    “你们两都没有见过面！”听到这羌笙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了，他有放缓语调。“如果他们真的在意你，这些都是小事。如果他们不在意你，你又为何在意他们呢？”
    谜晓喘了几口粗气，喉间明显咽了下。“因为在乎！”
    又是一段停顿，谜晓低叹一声，像金鱼吐泡泡似的，委屈巴巴的。因为希望得到关注啊。因为想体验被爱的感觉。但是她能这么说吗？想说也说不出口。
    谜晓抿了唇，狠狠瞪了羌笙一眼，想要冷静的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开口却成了，语气激动的质问。“那换你，你能接受吗？”
    羌笙没有一丝犹豫，语气满是认真。“我能。”
    谜晓愣住了。
    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羌笙眼中满是真诚，那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两人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羌笙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或者说太过激动了。
    羌笙喉结上下轻轻滚动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放缓语气。“但是我的未婚妻要先接受自己啊。不管讨人厌，不管有没有人关注，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自己啊。只有你接受自己，他人才会有机会接受你啊。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因为爱你的人终会接受你，而不爱你的人你怎么努力也不能讨他们的欢心。”
    谜晓肩膀有些颤抖，不知在想什么，她嗓音中多了些茫然。“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的呀。从小到大，我都在努力的尝试讨好那些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活。如果不在意看法了，我还能怎么做呢？”
    谜晓肆垂着眸，微微落寞。羌笙抬手递给了她一张手帕。“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介意做个听客。”
    谜晓看着羌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真的好累。
    心底的委屈就越来越大，谜晓突然想不顾忌任何事情的大哭一场，把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部发泄掉。
    这是谜晓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这么崩溃的哭过，为了保持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家族的名声，她哭的时候从来都是刻意的小声呜咽，梨花带雨。
    “我只想做到最后，这样他们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他们是不是就会对我有一点点耐心和温柔。可没有，从来没，他们只把我当家族中的一个好苗子，利益博弈中的工具。我那么努力，努力把自己的名声打造好，努力让他们骄傲，我就想要一个优秀的人生。
    我感觉值得，因为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一个优秀的人生，所以我愿意伪装，但是，明明我都付出一切了，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我错了吗？我……”
    谜晓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来越多。“无时无刻都要想着自己做得对不对，凡事都求第一，我却从未看见过程中的美。做了那么多事，那么努力，甚至耍一些自己都不屑的手段，到头来，还得了个这样结果，是我活该。”
    羌笙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评价，她就那么看着谜晓，像他说的那样做一个听客。
    哭过了以后，谜晓情绪好点了，冷静下来以后，她看向羌笙，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妥，她脚步一退，拉开了距离。“谢谢。”谢谢你愿意浪费时间做一个听客。
    “没什么。”羌笙眼神中没有多少失望，拎起白色手帕成功地替她擦擦眼泪。
    谜晓心头一震，她看清了双眼中的东西，是笑意和心疼，没有一丝杂质。
    谜晓捏紧了手心，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突然又有些心酸。
    羌笙忽然轻笑一声，一字一顿。“小花猫。”
    谜晓瞪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羌笙知道谜晓平静下来了，清了清嗓子，有些正色“你说怎么会有人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呢？”
    “我也挺好奇的。”谜晓微微沉默，深吸一口气。“我相信家族的一些人早就知道了，他们为了家族的名声，会替我选择隐瞒。那时我还不出众，有势力参合的人并不会动手，这件事应该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是的，但问题就在证据太清晰了，就像亲眼目睹。”羌笙微微点头。“如果当时你的家族参合了，现在有能力查出这件事的人没有理由花那时间像你出手。”
    谜晓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知道你的事情，是不是说明他的处境跟你曾经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