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萤惑》第一百八十一章?预料外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比特汉斯双手紧紧握着船栏杆，两眼发直地喃喃自语道。虽然事先他们也猜测，船舶从主航道离开海湾进入大海的时候，将会是海兽攻击的最佳时刻，但是很多人都认为，海兽是不可能像人一样准确地把握时机，比特汉斯就是坚持这一点的。
    所以当他看到远方的海面上再度出现那条代表着死亡气息的水线时，有那么一瞬间，比特汉斯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不仅仅因为“破浪”号一旦被海兽重创，所有人都将没有机会逃离这里，只有坐以待毙；还因为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甚至于可以说是摧毁了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信念，海兽怎么可能会、怎么能这样擅长把握时机！
    在他身侧的克鲁斯也是脸色苍白地毫无血色，他甚至于不敢再看下去，紧紧地闭住了双眼，向神灵祈祷，保佑“破浪”号能够躲过一劫。”八月花”号上，佛朗格和卡米特拉此时也是一脸地惊愕和痛苦，倒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对“破浪”号感情深厚，而是做为最后一艘离开的船只，他们似乎已经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速度好快！”林志宇紧盯着由远而近的那条水线，以及水线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心中也是惊叹不已。这只海兽竟然在海中跑出了不逊色于好马全速冲刺时的速度！
    同时也对启航前华雄鹰再三叮嘱不到迫不得已、或者说出现特定的攻击条件，不允许使用船首和船尾的捕鲸叉系统这一命令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此惊人的速度，别说发射后的捕鲸叉能够有多少概率击中对方，就是击中了对方，在对方那强大的拉拽下，即便是有着数百米长的绳索从中缓冲，也是轻则捕鲸叉炮被它硬生生地扯下去，操纵其的海员头破血流；重则甚至于可能会影响到“破浪”号的平衡，引发船舶倾覆的危险。
    “果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旁的李世杰突然道，“要是‘破浪’号也有这样的速度，在这西海上，就足以称雄称霸了。”
    林志宇险些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位三副，也看武侠小说。不过转念一想，海上的生活枯燥无味，每天工作完成后，这些海员们除了看看小说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更合适的放松精神的方式了。
    “‘破浪’号还得有它的那个耐撞本事！不然，就得三天两头进船坞修理了。”林志宇眼睛盯着那迅速接近的水线，随口应道，这海兽的防御力之高，着实是令人惊骇。连着撞击“阿萨尔”号和“朱丽叶”号数次后，竟然还有勇气向“破浪”号发动袭击，这海兽的头也未免太铁了些吧。
    李世杰点了点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道：“您说的也是，这西海之上，隐藏在水下的礁石众多，这样高的船速要是撞上一个，恐怕船腹就要开膛了。”
    “起效果了！它速度放慢了！”林志宇欣喜地道，看来华雄鹰的这一策略果真是奏效了。
    “真的？”李世杰没有林志宇那么好的眼力，眯着眼看了半晌才兴奋地道，“您真是好眼力，它确实是慢了！”
    林志宇握了握手中的枪，心想若是双方就这样息兵，倒也算是件好事，就不需要自己再冒险出手了。原本他想着可以用自己这柄枪替代捕鲸叉，但是经华雄鹰一番告诫，而且要在摇晃不休的船上射击水浪中快速移动的海兽，也绝非一件易事，他已经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
    “神灵啊，这个华难道是受到您的庇佑吗？”比特汉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头海兽竟然在距离“破浪”号还有四五千米距离的时候开始减速了！
    可是，“破浪”号除了转向避让之外，火炮、水下炸弹、捕鲸叉无一动用，它怎么就会减速了呢？这令比特汉斯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朱丽叶”号和“阿萨尔”号可是水下炸弹频丢，也没有能够震慑住它。
    海湾里的众人看得是瞠目结舌、很多人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破浪”号在海浪中缓缓地转向。
    “似乎还差一些，海兽可能会撞上‘破浪’号的尾部！”佛朗格懊恼地道，虽然不明白“破浪”号是如何使得原本要高速冲撞它的海兽突然减缓了速度，但是如果说“破浪”号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被撞击的命运，那么最终的结果对于他们而言仍然是十分地不利！
    “神明啊，请保佑您虔诚的羊羔吧！”卡米特拉无力地跪倒在甲板上道。他的这一举动很快就在“八月花”号的甲板上曼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跪倒，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祷。
    “船长，海兽并没有继续减速，很可能会撞上我们的尾部！”大副田武脸色煞白地叫道。
    华雄鹰一向镇定的神色这一刻也不由得为之变色，看来玄龟背甲对于它的震慑力还是不足。海兽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并没有选择退却，如果说被它撞上尾部，可能会影响到船舶的动力！
    只是此时的他，除了尽力将舵轮打到尽头外，还能够做什么？
    此时甲板上的林志宇也发现了海兽并没有继续减速以避免双方间的碰撞，经历过最初的迷惑后，看来这头海兽仍然不死心，也许是在试探，只是它的试探，对于“破浪”号来说，仍然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他快步地跑到了船只的尾部，伏在了甲板上，一手握住枪尾，将长枪探入到水中，指向了海兽冲来的方向。既然凶兽之间互相有威慑力，自己枪上的独角蛛蛛角，肯定也带有独角蛛的气息，如果说玄龟的背甲仍然不足以震慑对方，他就只能试试独角蛛这头能与剑齿蜥同归于尽的凶兽是否能够震慑住它了。
    当用独角蛛的蛛角打磨而成的枪头探入水中的那一刻，一种人类无法察觉的信息随即随着海浪迅速地在水中传播了开来，而这种信息，对于海洋中能够察觉到它的生物来说，既是强大而难以匹敌的，又是极其陌生的，在它们的记忆中、甚至于基因中所并不存在的！
    海兽在距离“破浪”号不足两千米的地方突然大幅度地偏转了方向，并且尽力向下深潜，水线迅速地从水面消失了！
    无法看到船尾变化的华雄鹰一手控制着舵轮，一手紧握着旁边的固定物，大声叫道：“准备碰撞！”
    船上所有听到他这一呼声的人都尽可能地将自己与船体固定住，咬牙等待着碰撞的那一刻来临，一颗心也是沉入了深渊。难道说“破浪”号在海上的旅途今天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了吗？
    十秒钟、二十秒钟！就在人们困惑不解的时候，瞭望哨传来了喜极而泣的声音“我们躲过了撞击！”
    船内静寂了片刻，随即欢声雷动！
    华雄鹰抹去额头上密集的冷汗，顺手将舵轮回正，“破浪”号向东方海域张帆高速驶去。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走运还是什么原因，使得“破浪”号躲过一劫，但是尽快地离开这一海域是肯定不会错的。
    “所有人员注意，危机并没有结束！重复一遍，危机并没有结束！”华雄鹰命令道，“瞭望人员，密切关注周围海域，海兽很可能会发起第二次袭击！”
    虽然不知道海兽为何在最后没有撞击到“破浪”号，但是以双方间巨大的速度差来看，如果这头海兽不放弃的话，攻击“破浪”号的机会还有很多！一次失败，对于它而言，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林志宇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将长枪从水中提了出来，心里却是暗乐，没想到他的这一策略竟然是成功了！
    不过想想也不出乎意料之外，对于人类而言，强大的敌人固然可怕，强大而有底牌的敌人更可怕、完全摸不着底细、一切未知的强大敌人才是最可怕！恐怕这一只海兽此时脑袋里也已经变得懵圈了，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在水中突然出现强大的生灵气息。
    现在就要看这头海兽它死不死心了，只要这头海兽不是石头脑袋，最多两三次试探之后，就应当放弃再找“破浪”号的麻烦了。
    毕竟如果说没有生死大仇，不涉及到抢夺地盘和食物，凶兽肯定也是欺软怕硬的，要是纯头铁见面就打、一打就要决生死的话，恐怕不用人类扩张，这凶兽自己就能够给自己打残废了。
    此时在海湾中的诸人也暴发出了震天响的欢呼，作为旁观者，他们中的很多人看得很清楚，海兽不知道为何在距离“破浪”号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时，突然间转向下潜，那条水花四溅的水线的消失，无疑就是最好的明证。
    “破浪”号向东继续行驶，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
    “破浪”号在海上并不敢走直线，而是借风走的弧线，从而借助风力令其获得更高的速度，虽然这个速度与海兽动辄上百公里的时速相比起来，维实是有些拿不出手。但是高速行驶在躲避海兽撞击上，还能够多几分生机，所以即便是明显地相形见绌，华雄鹰也没有选择。
    很快，华雄鹰将船首重新转回了临海都方向，“破浪”号踏上了回家的海途。
    华雄鹰庆幸今天的天气虽然不算好，但好歹还能够有足够的视野，要是暗无星光的夜间遇到这海兽，恐怕只有到近前才能够查觉到异样，就是想躲都没有了机会。
    “海兽是放弃了吗？”比特汉斯诧异地看着“破浪”号越行越远，而越发汹涌的海面上却不见有新的水线出现。
    “破浪”号这么走运？仅仅被攻击了一次，海兽就放弃了继续攻击吗？海兽怎么这么好说话了？那天看它对待“朱丽叶”号和“阿萨尔”号可不是这个模样，锲而不舍地仿佛正宫在追砍小三一样！
    “破浪”号眼看着越走越远，水线却始终不曾再现，这让他们怎么来判断这海兽所在的方位？一下子，压力全部都来到了他们“利里俄珀”号的身上了。
    “阁下，我们要立即出海了！”克鲁斯咬牙道，如今的境况，“利里俄珀”号拖的时间越长，也就意味着，可能已经回到海湾入口的海兽，重新潜伏下来的时间也就越发的宽裕。
    他们之前想过，“破浪”号出海一切风平浪静、海兽无踪的情况；也预先再三推敲过，“破浪”号若是被海兽袭击，他们又要如何乘此大好良机，迅速离开的方案；就是没有想到过，海兽袭击“破浪”号一次就放弃攻击的情况！
    “唉……我们出发吧！愿神明保佑我们！”比特汉斯长叹了一口气，“利里俄珀”号已经对准了海湾的主航道，现在就是想将这第二个出海的名额让给奥太古家族，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而且佛朗格和卡米特拉两人，也不见得会同意——他们能够想到的风险，佛朗格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点都无察觉呢？
    “愿神明保佑我们！”船上的众人齐声喝道，听起来倒是有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气势，只是这内容却与这气势有些格格不入。
    林志宇手提着长枪，盘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倾听着船上其他人的声音，准备着面对海兽下一轮的阻击。
    李世杰站在他的身旁，心有余悸地看着他道：“方才好险，您可再别那样做了！”那么沉重的长枪，趴在甲板上单手提着放入水中，若是船舶突然大转弯，或者说受到撞击，林志宇很容易就会掉入水中。
    不说落海的他可能被海兽咬伤咬死，被“破浪”号的螺旋桨打着，如今的情形也决定了“破浪”号不可能停船来搭救他，这也就意味着他即便是落水后安然无恙，也可能会长时间地飘流在海上，等待他人来救援。林志宇那可是华雄鹰的贵宾，要是真出了事，他这个跟在左右的三副，肯定会因此而担责的。
    林志宇笑了笑，虽然他认为海兽的偏向和下潜，都是因为受惊所致，但是他却不会主动地将此事宣扬出去，自己偷偷摸摸地私下里乐就好了，反正自己也在这条船上，就是当是为了自救。
    他站直了身子，扶着栏杆向四下里眺望，感觉海浪浪头比起方才来高了不少，“破浪”号高速行进中，颠簸地也越发明显。
    “‘利里俄珀’号要出海了！”李世杰指着月牙岛方向道。
    “祝他们好运！”林志宇随口道，虽然“利里俄珀”号出海比他想得要早一些，但是出来也好，海面上多一个目标，也能够多少分担一些“破浪”号的压力。
    “比特汉斯那个混蛋提前启航了！”佛朗格脸色阴沉地道。
    “他就不怕海兽没有被华引到远方海域中吗？”卡特米拉诧异地道，“这样做，岂不是帮助‘破浪’号分散压力吗？”
    一旁的霍华德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道：“卡特米拉阁下，我认为，我们应当尾随着‘利里俄珀’号出海，拉长时间，恐怕反倒会给海兽个个击破的机会和时间。”
    “好，命令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启航！”佛朗格厉声道，“接下来将是决定我们生死的时候了，所有人都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来，愿神明保佑我们！”
    卡米特拉还没有转过弯来，佛朗格却已经想明白了，尾随着“利里俄珀”号出海，固然有着绝大的风险，也帮助“利里俄珀”号分担了风险，但是反过来想一想，这样做，何尝不是“利里俄珀”号帮助他们分摊了风险？
    “破浪”号已经远行，没精力也没时间来管“利里俄珀”号和“八月花”号间的这点事，不借机冲出海湾去，难道要等到那头海兽重新埋伏到海湾入口处时再走吗？
    而且佛朗格认为，与“利里俄珀”号相比起来，虽然“八月花”号上的船员更多一些，但是货物却比它要少不少，大家的船只性能相近，吃水相当，自然是谁轻谁跑得更快！有“利里俄珀”号这个船速较慢的目标，想来那头海兽也不会舍易求难吧？
    卡米特拉虽然有心叫停佛朗格的命令，但是这里毕竟是佛朗格的地盘，船长又是霍华德。很快，“八月花”号的甲板上，除了那些负责瞭望四下里海况的人员外，所有人都回到了船里。“八月花”号的船体开始缓缓的移动，向“利里俄珀”号让开的位置移去。
    内塔罗及“朱丽叶”号上的船员们，此时已经惊讶到了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了，原本四方订立的计划，竟然会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
    但是他仔细地想来，却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却又是情理之中。
    自从“破浪”号几乎是奇迹般地从海兽面前逃过一劫，整件事情的进程就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