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寒九州录》159、林贤案的真相

    更让张十七没想到的是,李景隆亲自来东城兵马司内转了一圈,当着全体士兵的面,狠狠地夸了张十七一顿,还表示,太子已经开始关注张十七,要张十七再接再励。
    最后他意含双关的对张十七道:“十七,这个奖励,只是对你在法场上独斗悍匪的褒奖,这次你破了林贤谋逆案,功劳不小,只是现在案件还在审理之中,等到案件审级,说不定你还要升官,到时候要不你来御林军吧?”
    张十七一愣,他解散了全场士兵,小声问李景隆道:“林贤的案子,不是一个走私案吗?怎么成了谋逆案了。”
    李景隆跟他招招手:“走,回你的堂上去说。”
    张十七现在办公的地方已经到了正堂,他请李景隆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了,王嫱立时泡上了茶水,李景隆看着王嫱,立时就笑了:“十七,你还挺有眼光的,这姑娘又勤快,又对你忠心,你什么时候娶她过门啊?”
    张十七连忙附到李景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景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露出不平之色,嘟囔道:“这太便宜那个小子了吧,算了算了,沐英以前跟我爹一样是皇上的义子,而且是关系一直特别好,我就不计较了。”
    张十七笑笑:“侯爷,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林贤会变成谋反案了?”
    李景隆道:“洪武十六年,金陵城中曾经侦查到,有倭僧如瑶潜入,意图不轨,幸好蛛丝马迹被巡城官兵发现,但如瑶等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件案子,至今未破,现在明州卫与倭寇有联系,刑部的人便把他们与这件案子联系在一起,说那起刺杀事件是林贤主使。
    张十七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对啊,林贤只是一个小小的明州卫,派几个倭寇进京,又能干什么大事?这个锅盖的,是不是太黑了?”
    李景隆却道:“倭寇潜伏的案子,皇上时不时的过问,刑部一直找不到元凶,现在来了个林贤,而且他们售卖的倭刀又与倭寇有关,刑部怎么可能放过?
    不光如此,据说又查到了林贤曾经与胡惟庸往来的密件,证明胡惟庸曾经与倭寇往来,意图造反,而这林贤就是胡惟庸与倭贼相互联络的中间人。”
    张十七更是晕头转向:“这刑部怎么审案的?如果林贤与胡惟庸有染,胡惟庸的案子牵连的人这么多,林贤但凡还有一点脑子,便应该割断与胡惟庸的一切联系,从此老老实实才对,他怎么还敢进京做这种买卖?
    再说了,胡惟庸案发生在洪武十三年,从那时起,胡在朝中的势力早已经寸草不生,林贤于洪武十六年再派倭寇入金陵,还有什么意义?”
    李景隆道连忙道:“嘘,噤声,十七,你还年轻,须知祸从口出,你现在说的话,如果被人听到,向锦衣卫那儿一告,说你同情胡党,意欲同谋,那可就麻烦大了!”
    张十七一愕,歪了歪嘴巴,确实不敢再质疑,只是问道:“我原来只以为查到一个私购兵器的案子,最多还有私通倭奴,可一旦认定他们与胡惟庸同谋,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李景隆哼了一声:“管他呢,对你来说,他们的事情越大越好,他们的事情越大,你东城兵马司作为作为首先查获此案者,功劳也就越大,不好吗?”
    张十七微微摇头:“我也喜欢功劳,可是这件案子,本来只要杀了林贤,再发配林齐,也就足以定罪了,可是一旦牵连到胡案,至少也要夷三族,这中间要牵连多少无辜?林贤固然死有余辜,可是他的那些亲戚,有些也许根本不认识他,却要跟着遭殃,这让我心里何安?”
    李景隆正要说些什么,一转头,发现王嫱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十七只好解释道:“王师爷的父亲王志,原是兵部侍郎,因牵涉到郭桓案,被判斩决,王师爷和她弟弟也受牵连。”
    李景隆点了点头,心里对张十七不愿意娶王嫱的举动有了别样的想法,他微笑地拍拍张十七的肩,对两人道:“郭桓案我不敢说,但是林贤案,绝对一点都不冤枉。
    林贤案真正的恶行,并不是走私,而是与倭寇勾结,可他是朝廷明州卫的指挥使,如果朝廷公告一个卫所的指挥使与倭寇串谋走私兵器私盐的话,必定会导致军心民心不稳,令得明州卫之中士兵相互猜忌。
    所以朝廷才会说他与胡惟庸案有关,这样的话,朝廷怎么顺腾摸瓜,把林贤那些通倭的逆贼都处理掉,都是朝廷内部的事,军队和当地百姓便不会有异心了。”
    王嫱柔声劝道:“张大人,先父在世时,常向我讲起浙江和福建沿岸倭患严重,那些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比北元之残暴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贤作为明州卫指挥使,本该首当其冲去抵挡倭寇,可他不仅没有戌边,反而与倭奴暗通款曲,可以想象,这些年中,因为他的绥靖,却不知道有多无辜之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我还听说,这些卫所驻军,经常屠杀普通村民,剃了他们的头,再冒充倭寇领军功,可以想象林贤必定也这样干过,这样的人,夷三族,确实不过分。”
    李景隆道:“林贤是明州卫的指挥使,如果朝廷公告一个卫所的指挥使居然残杀百姓当作倭寇的话,必定导致明州卫内士兵相互猜疑,百姓对军队失去信心,军队分崩离析,只会让倭寇有机可乘。
    所以朝廷才会说他与胡惟庸案有关,这样的话,朝廷怎么顺腾摸瓜,把林贤那些通倭的逆贼都处理掉,都是朝廷内部的事,军队和当地百姓便不会有异心了。”
    张十七问道:“侯爷,一个卫所的指挥使,最高长官,如果只是走私兵器和私盐,那可能只需要军中的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就可以完成,可是如果屠杀村民冒充倭寇,那就需要整支部队配合才行。
    如果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整个明州卫都出了问题?”
    李景隆点头道:“确有可能,现在还需要深入调查,才能知道参与这些暴行是卫所内的一支军队,还是明州卫普遍存在这些情况,甚至沿海卫所内都有这种问题?
    幸亏你把它挖了出来,不然我们前去与倭寇前去作战,而明州卫所内的军队向敌人通风报信,甚至突然倒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十七也觉庆幸,明州卫属于左军都督府节制,如果出了问题,徐辉祖的领导之责无可推卸,现在幸亏是徐辉祖自己把它挖了出来,倒是把一场责任变成一件功劳了。
    他又问道:“侯爷,如果卫所普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岂不是说明大明的兵制出了问题?”
    李景隆道:“我大明目前所用兵制为卫所制度,皇上的原意,是用卫所制度减少财政开支,减轻税赋,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让地方部队的战斗力下降,指挥者素质堪忧,长此以往,只怕不出百年,大明便无能征之将,能战之兵了!”
    他摇了摇头,拍拍张十七的肩:“算了,这样妄议朝政不好,依着皇上的脾气,这些只怕是改不了了,太子倒是对这些制度不甚满意,但愿他亲政以后,会作出些改革,为大明打造出一支无敌的野战军出来。
    你小小年纪,现在已经是一司之长了,我很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还是那句话,李府的门一直为你开着,如果你在徐府呆不下去,就来李府吧?”
    张十七笑笑!
    他其实一直想不通,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仆佣出生的孤儿,为什么李景隆会对他如此青眼有加?如果说是缘份,显然无法解释这一切,也绝不仅仅是救命之恩的缘故,至少李景隆在第一次正式跟他说话时所表现的热情已经异乎寻常。
    可是张十七很确信一点,这份热情显然并不包藏恶意,既然没有恶意,那便暂且受着吧?
    当日回到徐府,张十七的心中兴奋,忍不住便要去找徐辉祖报告此事,没想到徐辉祖去了浙省协助处理林贤的案子去了,他在徐府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除了徐辉祖之外,自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更不巧的是,在西院门口,他居然迎头碰上了正在训斥下人的徐景炎,看到张十七路过,徐景炎更是火冒三丈,抖手又给了下人两个耳光,骂道:
    “他妈的,你给我记住,你是吃徐家的饭长大的,就是徐家养得一条狗,就算你偶尔有机会到外面去野,那也改不了你作为徐家狗的身份。
    我告诉你,狗就是狗,要有狗的觉悟,看到主人的时候,就要学会乖乖地爬到地上,如果你以为学了点本领就可以呲牙裂嘴,到时候我就剥了你的皮,把你挂到中山门上去,让每个人都看看不听话的狗会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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