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阿嬷面对王小二的死,竟是心如止水,坐在小板凳上,捡起落灰的阿嬷叫,吹气着絮叨,“看吧,我都说了无数遍,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个好人,世界末日怎么了,就没有王法了吗,还有老天爷咧。”
她低头看一眼那双小巧的泥金鞋,用长筷夹了一个干净的阿嬷叫递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是月小玖的姐妹吧,她呢,怎么没来。”
“月小琉。”月小琉甩开王小二,拍了拍手,并未去接阿嬷叫。
她青涩未脱的脸,多了几丝成熟,语气低沉道:“月小玖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她……”
“她死了吧。”阿嬷打断月小琉的话,收回长筷子,重新扶起炉子,架起油锅生火下油。
月小琉沉默了。
默默地看着阿嬷娴熟地和面、切丝、调料、搅拌、定形、下锅。
她就像月小玖曾经做的那样,默默无言地给阿嬷打下手。
“油温刚刚好,可以下锅了。”阿嬷手心手背在锅上面反复翻着,试着油气。
月小琉沿着锅边,轻轻放入捏好的阿嬷叫。
呿地一声。
那油滚滚的声音,欢快得咕咕作响。
“这炸阿嬷叫啊,很讲究火候。”阿嬷抬起眼皮,用袖口擦了一下眼角,“就跟做人一样,多一分会糊,少一分会生,小玖,就很会拿捏,她是我见过悟性最高的姑娘。”
“嗯。”月小琉埋着头,鼻音浓重,试着用长筷子翻滚着慢慢变得金黄的阿嬷叫。
“还是糊了呢。”月小琉夹起焦边变得有点黑的阿嬷叫,不顾烫手,捧着掌心,咔擦咬一口,再滋滋吸着烫舌的锅气。
“我明白你为什么来。”阿嬷仰望天,眼中有水泽,“小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是跟她一样灵气漂亮的小姑娘来我这,就说明她永远来不了了,她叫我一声婆婆,我也很喜欢叫她乖孙女,你叫小琉吧,吃了我亲手给你炸的这个阿嬷叫,你就走吧,老婆子,炸了一辈子的阿嬷叫,守了一辈子的祝屋五巷,我,哪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里。”
“婆婆。”月小琉含泪擤了一声鼻,毫无形象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捧住阿嬷夹过来的阿嬷叫。
这阿嬷叫啊。
包裹着香甜的萝卜丝,表皮炸得金黄香脆,蘸上醋,外脆内软的口感。
跟月小玖眼冒金星,吞着口水描述的味道。
一模一样。
“乖孙女。”阿嬷敲了敲锅边,眼中的水泽,变成一片迷雾。
月小琉走了。
她替月小玖叫了一声婆婆,也替她吃下一口滚烫烫的阿嬷叫。
阿嬷敲着锅,仰望灰霾的天,朝不知在何方的月小玖,叫了一声乖孙女。
“又香又脆的阿嫲叫咧,好吃不要钱,好吃不要钱,好吃不要钱啊……”
一声高过一声。
阿嬷流着泪,用长筷子敲着锅边,喊得撕心裂肺。
……
曾经有人问。
如果世界即将毁灭。
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别人不知道。
黄潇心中,一直有着明确的答案。
她没有第一时间随着贾家撤入虫族大陆。
而是坚守着空荡荡的顿牟轩西湖店。
整座商场。
乱成一锅粥。
末日浩劫下的丑陋人性。
被无限放大。
明目张胆的抢劫。
一言不合的斗殴。
焚店烧铺的疯狂。
……
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黄潇用店里的展示台堵住门窗。
她手中拿着一把电棍。
正焦急地从门缝望外瞧。
西湖店的马路外。
就是5A级景区,鹅城名片,西湖。
美不胜收的湖色。
现如今。
满湖都是五颜六色的垃圾。
苏堤被陨石砸成两截。
那石桥也已成了真正的断桥。
整个泗州岛成为废墟。
被陨石砸成凹扁的椭圆形。
店外的破车旁。
一个精瘦的男人正抵在少妇身旁,一手掩住她的嘴唇意图不轨。
少妇流着屈辱的泪水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唔唔唔含糊不清的低沉叫唤。
旁边还有一个目光迟疑,张望把风的矮胖男人。
那精瘦男正欲得寸进尺,突然哎哟一声惨叫松开捂住少妇的手,却是被她咬掉一块指皮肉。
少妇这才释放压抑般嘶着声音凄厉大叫“救命“。
精瘦男啪地抽了少妇一击重耳,骂骂咧咧,“不开眼的东西。”
“瘦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样不好。”矮胖男畏畏缩缩,看着从商场不断冲出的人,吞咽着口水,眼神闪躲。
“滚一边去,我吃肉的时候,什么时候少过你那一份。”精瘦男薅起少妇的头发,贱兮兮地嗅着她的发丝,抽搐着脸皮,神色带着莫名的兴奋。
“救命,谁来救救我。”少妇挣扎着,噗地一声撕裂衣服,抬脚就给了精瘦男一脚。
趁着精瘦男弯腰抽冷气的功夫。
少妇掩着身前的破衣裳,惊魂未定地往外跑。
一堵肉山堵住了少妇的去路。
矮胖男咽了咽口水,目光下意识往她白花花的地方瞄。
他张开双手,神情猥琐,说话却是,“不要怪我,我也不想的,你跑了,瘦猴不会放过我。”
“我求求你,放我走,我……”少妇气还没喘匀,双腿一软,被精瘦男抱住膝盖,倒拖在地。
少妇疯狂挣扎,拳打脚踢,反过身抱住精瘦男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精瘦男惨叫一声,抱住腿又坐在地上。
“看你麻痹,还不帮忙。”精瘦男指着矮胖男,咬牙切齿,“老子有去避难所的门路,还想不想跟我进去了。”
矮胖男一听这话,犹豫的神情,变得坚决。
他二话不说,拦腰抱向神色惊恐,无头苍蝇一样冲往顿牟轩西湖店的少妇。
哐当声响。
矮胖男抓住少妇,将她摁死在门板上。
“不要,救我,救我。”少妇奋力挣扎,浑身淤青,她的眼神无助又惶恐,对上那门缝里一双愤怒的眼神,升起的希望,慢慢被对方的无动于衷消磨得干干净净。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少妇盯着那双眼睛,被精瘦男拽着头发往废车里拖。
她双脚死死抵住地面,脸上的泪痕,花一块白一块,衣衫褴褛下的肌肤,尽是淤青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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