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相思梨花落问佳期》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狼后虎的敏璋王爷(下)

    一名侍卫自暗处走出,行了礼,道:“主子,需不需要派人跟上去?”
    “主子”大咧咧地摆摆手,道:“用不着,他不会害本王。”
    “那玳王府外盯梢的人手是否要撤回来?”侍卫有些吃不准地问道。
    “主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跟了本王那么久怎么还这么不开窍?
    本王何时在玳王府门外安排人盯梢了?你这么说是有意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
    不过,本王先前吩咐人出去办了些事,差事还没办完,人当然不能撤回来。”
    侍卫有些懵,下意识地开口道:“可是属下方才请示的时候,您明明说的是不需要批人跟着玳王离开,这会儿却又不让撤回盯梢的人……”
    “要不是你的功夫是一众侍卫里最好的,又对本王是最忠心的,本王早就把你毒哑了提出王府去了。”“主子”一副万分嫌弃的神色,却还是耐着性子道,“第一,本王今日只是来此地品茶的,而且就本王一个人来的。
    玳王如往常一般在府中养病,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第二,生在天家,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手足之情。我两之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合作罢了。
    他报他的仇,我夺我的权,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既然如此,主子为什么还要派人盯着玳……盯着他?”侍卫险些又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改了口。
    “主子”给了他一个“笨死你算了”的大大白眼:“那时因为本王并不完全信任他。他的确不会害本王,可本王也得确保他不会碍了本王的路。”
    “属下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一看就活不久了,那副样子,还能碍您什么事又或者还能帮您什么忙?您为什么非要与他联手不可?”
    这一次,“主子”并没有嫌弃他笨,而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别看他拖着一具残躯,可本王若要做些大事,还就得依靠他的聪明脑袋呢。
    许多厉害的人物,并没有高超的武艺甚至手无缚鸡之力,却照样能瞬间决定千万人生死。很多时候,依靠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本王身边,缺的就是他这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士。
    他的本事,大着呢。
    老四的如意算盘打得多好,想避人耳目地告老十二‘黑状’,结果怎么样?他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就成了捕蝉的螳螂,可究竟谁才是在后的黄雀,估计他至今也没弄明白。
    这就是我这十弟的高明之处。他并不是躲在阴暗处的老鼠只能做些不入流的勾当。他是隐藏在周遭环境之中的毒蛇,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静静的一动不动,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然后静待时机成熟发动致命一击。”
    侍卫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这么可怕的人,您还敢跟他合作。主子此举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怕什么?都说了他不会害本王。”“主子”笑了,“况且富贵险中求,古来如此。若是一味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干,一辈子混吃等死算了。明白吗?”
    侍卫点点头,又摇摇头:“属下听明白了,可属下想不明白。”
    “那就不要想了。”“主子”的声音忽然轻了,“想不明白也好。
    这样就好。
    挺好……”
    ……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暗卫呈上的密保,面色紧绷。
    暗卫头领跪在下头,身形好似一尊雕像。
    边上的暗卫却有些承受不住来自九五至尊动怒前的压迫感,内心躁动不安,身体也跟着微微晃了晃。
    皇帝忽地抬眼想这名暗卫看了过来,目光好似淬了寒冰的利箭,直直射进暗卫的心窝里。
    那暗卫不禁心中一凛,险些維持不住身形。
    就在他忍不住快要瘫在地上的关头,皇帝却倏地收回了目光。
    那种心脏随时会被洞穿的危机感随即消失,暗卫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已是四肢绵软无力,浑身虚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也就是说,”皇帝把密保扔在书案上,看向暗卫头领,“你们查来查去,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敏璋王爷的确是被人陷害的,但他与李氏之间是否首尾以及幕后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却全然不知?”
    “回陛下,”暗卫头领垂着头,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设计陷害敏璋王的应当是琮王无疑,可奴才们尚未拿到确凿的证据,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
    敏璋王确实是着了别人的算计,离开户部宴席之前就已经中了一种奇特的蒙汗药。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药物会随着汗液以及尿液等排出体外,而且时间很短,经过一夜便已踪迹全无,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杏林好手也察觉不到被下药的痕迹。
    李氏当夜也的确与人行了男女之事,这一点,宫里负责验身的女官并没有说谎,安插在其中精于此道的暗卫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仅凭这激烈的欢好痕迹,并不能证明是敏璋王所为,同样也并不能证明就不是敏璋王所为。
    敏璋王与李氏被人发现的时机太过凑巧,那男子捉奸确有其事,而他妻子也确是与人有染,且已有不短时日。
    奴才们仔细查验过,他们那一伙的的确确是普通百姓。但可疑之处在于那与人通奸的妇人一直掩饰得很好,她的丈夫以及相熟的人从无发现。
    那妇人平日里在一家富户中做绣娘,因为长相还算周正,行事又妥当,有时也会帮着府中生病或告假的婆子丫鬟做些值夜的活计,平时她也就是以此为借口去与那奸夫相会。
    那一日,她告诉丈夫自己又要值夜。因为每逢值夜,主人家就会多给些赏钱,因此他丈夫是极乐意的。
    偏巧晚上那丈夫与好友们喝酒,直喝到了后半夜。一帮人喝得晕晕乎乎的,不知谁提起此事,笑他带了绿帽子却不自知,而且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那丈夫被人一激,仗着酒意,招呼着一帮子酒友提着棍棒之物前去捉奸,一路上弄出了不少动静,又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才有了后来他们踹错门误闯之事,以至于敏璋王与李氏‘私会’被撞破。
    事后,那群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提起的这个话头,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仿佛做了场梦一般,并不真切。
    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很显然,并不是琮王的手笔。”
    皇帝听了此番详细禀报,挥了挥手,命其余人等退下,只留下暗卫头领。
    “以你为朕办事多年的经验来看,敏璋王要想冲破眼前的困局,大约有几成机会。”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奴才以为,三成不到。”暗卫队长毫不迟疑地答道。
    “如此不乐观,不是说敏璋王身边那个姓周的侍卫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死吗?还有那个侍卫头子至今还没有找到,说不定他们能提供些有利的情报。”皇帝慢悠悠地说道。
    暗卫头领冷静地分析道:“回禀陛下,且不说侍卫周朗那么重的伤势会不会反复,能不能活下来。就当他恢复如初了,而且失踪的洪全也找到了。
    可他们是在敏璋王到达广和楼之前出事失散的,最多能证明当时醉酒的武林人士动了手,有可能会伤及敏璋王。
    这与敏璋王和李氏是否有私情毫无关联,说明不了敏璋王在此事上的清白。
    况且洪全至今下落不明,即便他出现了,可他所说的话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了。”
    “如今那么多的人证,还有一口咬定是被敏璋王**的李氏这个活生生的‘物证’兼苦主,此案可以算作是铁证如山了。
    看来敏璋王近来得宠,还真是碍了不少人的眼。
    前有琮王设计陷害,后有不知何人暗中推波助澜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怎么看都算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你又何认为他还有不到三成的把握能够翻案呢?”
    “回禀陛下,是因为闻喜县主,未来的敏璋王妃。
    奴才以为,她若回到京中插手此事,敏璋王也未必脱不了身。”
    皇帝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暗卫头领身上:“你竟这般看好她一介弱女子,凭她一己之力竟能有近三成的机会为前有狼后有虎的敏璋王扭转败局?”
    “回禀陛下,奴才是自小便被当做暗卫培养起来的,这么多年来只一心对陛下效忠,从不在意生死,亦不知恐惧为何物。
    可这位赫连元娘,却让奴才感受到了恐惧。那是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之感。
    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奴才的存在。而且自她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令奴才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她脚下顶礼膜拜。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匪夷所思。拥有这般能力的女子,解救敏璋王于困局应当不是难事。”
    “你既这般推崇她,为何又认定她对此案只有三成不到的把握?”皇帝这下子来了兴趣,问道。
    “回禀陛下,此事无论是谁在背后指使与推动,都会意识到闻喜县主这一巨大的隐患。
    因此,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尽快令敏璋王的罪名落实。
    陛下这边,应当很快就会收到来自各位朝臣的情愿奏章,要求严惩有违人伦礼法的敏璋王与李氏。
    闻喜县主若能赶回,可保敏璋王无虞;若是不能,敏璋王殿下危矣。
    不到三成,指的其实是闻喜县主能否及时赶回来的机会。”
    皇帝听了,沉默半晌。
    忽地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就只能期待这位总是出人意料的闻喜县主能否再次成为敏璋王的命中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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