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孩子一了百了……”陈自力不自觉地做了复读机,先重复一遍宋红缨的话,又不大确信地问道:“意思是…张姨曾经打算带着许嘉文一起寻死?”
“不只是打算。”宋红缨轻轻摇头:“而是真的那么做了,她真的抱孩子上了天台,就差几步而已。幸亏那时候张姐住的是职工楼,又恰巧赶上邻居大嫂上天台收被子。”
“整栋楼里的住户全是相熟工友,都知道她家出了事,邻居大嫂见她披头散发的抱着孩子晃悠,越走越靠楼沿,感觉到事情不对头,就连拖带拽的把她带下楼,又在她家陪着,直到许老三父母赶来才放心离开。”
“许老三早有离婚的打算,之前就家里家外到处宣扬张姐有精神病,又抓着这种小辫子,更是理直气壮地大闹一场。”
“张姐提出的离婚条件很简单,不要钱不要房,孩子也不要,真真正正的净身出户。但许老三不同意,他说男人带着女儿生活不方便,坚持孩子由张姐带走。”
“张姐放了狠话,要是非把孩子强塞给她,那许家就得做好给许嘉文收尸的心理准备,许老三父母被她吓到了,直说抚养权绝不能给张姐,孩子由他们来带。”
“其实张姐并非不想要孩子,她是不敢,是怕自己再犯魔怔,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而且她了解许老三的父母,公公是讲究体面的好好先生,婆婆虽然是个悍妇,但拿孙女是很为重的。”
“没有家人,也没有工作,张姐以很糟糕的精神状态离开了许家。她把三间平房卖了九万块钱,送到许老三父母那里,算是一次性付清五年抚养费。”
“张姐那时状态很差,记忆力反应力都不行,无法胜任财会相关工作,找活只能在体力活里选择。
她先在理工大学做了保洁,但工资有限,又在学校食堂找了一份做面点的兼职,早上五点开工,忙碌三个小时,再去打扫一整天校区。”
“也许是工作量太大,累到没余力多想,也许是离开了压抑环境,总之张姐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稳定,再没生出过可怕的念头。
后来她因缘际会认识了田教授,去教授家里做了住家保姆,生活才算稳定下来。”
听了这些,于旦心里堵得像塞了大团棉花,熬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造就了什么都懂、什么都擅长的万能张姨。
“我劝过张姐,许嘉文已经长大了,母女见面好好沟通,应该能体谅她的苦衷。但张姐态度坚决,她说一个试图杀掉孩子的人,不配得到体谅。”
吱嘎一声开门声,然后是连蹦带跳的脚步声,钱思思模仿蜡笔小新,粗着嗓子欢实地吼了一嗓子:“塔哒一嘛~我回来了。”
“咦,玄关明明放着一堆鞋,怎么没人理我呢。”声先到,人后至,没得到回应的钱思思仍然是乐悠悠的笑脸,一脸喜色地露着小白牙。
“你是……美嘉吧。”宋红缨试探着问道。
“呀~阿姨好。”钱思思亲亲热热地喊人。
她确实认出宋红缨了,之前妈妈住在护理院,这位漂亮阿姨来探望过两次。但她一时想不起对方姓什么,索性笼统地喊了句阿姨。
“美嘉你也住在民宿?”
宋红缨被那句“我回来了”误导,本能地问了一句,话刚说完又反应过来,旁边院子是钱家的房产,钱美嘉不大可能住在民宿。
“没有没有,我住在隔壁。”思思快人快语,笑吟吟地应道,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客厅气氛不大对劲。
小霍姐姐和漂亮阿姨都是鼻尖发红,好像是哭过的模样,陈自力更离谱,眼睛肿得像烂桃子。
于旦倒是哪哪都不红,但是面无表情眼皮子都不抬,像个莫得感情的木头人。
………
在民宿门前安慰陈自力两句,钱思思快步跑回自己家,进门后冲进厨房,毫无预兆地抱住正在炖燕窝的邢媛,喃喃道:“人生可真是无常,眼一睁一闭,人就没了。”
“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邢媛笑着问道:“燕窝不加冰糖肯定不好吃,你确定一点儿糖都不放?”
“不放,坚决戒糖戒油。”钱思思答得斩钉截铁,倚着橱柜摆弄手机,找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于旦用小臂夹着胖狗大福,张姨站在他旁边,笑得很开心。
“这个阿姨就住在隔壁,今天出了车祸,唉,人没抢救过来。”
“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邢媛先念叨了两句才接过手机查看照片,然后仿若脑后挨了一闷棍,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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