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黑色的轿车离去,许信站在原地,脑海里在回味着吴冈的话。
“许信!”
身后传来呼喊声。
许信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旅局副局长孙思寅。
他穿着中山装,头顶大背头油光发亮,比老一辈领导人更加有派头。
“孙局!”许信回过头来,迎上去热情道:“刚才在会上早就看到孙局了,没机会跟孙局攀谈。”
刚才的会议上,他们都是坐在圆桌第二排,面对面坐着,坐在第一排的都是主要领导人。
“五一民族活动你们家有矿控股公司对我们文旅局支持力度很大,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跟你道谢,今天总算是逮到机会了!”
“这都是我们公司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也是小小的回馈一下老百姓,为咱们当地的民族文化传承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不用道谢。”许信没有飘,态度很是端正。
孙思寅哈哈一笑,热情的搭住许信的手臂,“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勾肩搭背,如同兄弟俩,很是亲近的样子。
这种举动,在公职人员身上,显然是非常不妥的。
严肃的场合,像孙思寅这样的人,不能讲兄弟情。
但他似乎在对待许信的时候上,并不介意违反一些行事的原则。
两人重新走进工会大楼,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数人,还在相互闲聊问候。
廖元彬还在跟几位老战友聊天,吴卓也也站在一旁,笑盈盈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应一声。
许信不知道孙思寅为何把自己叫进来,正疑惑间,孙思寅带着他路过了会场后门,又越过前门,拐进了里面的休息室,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休息室有几个人,其中包括了曾心副市长,也就是孙思寅的母亲。
“许信来了,请坐!”曾心居然站起来迎接,很是热情。
许信满心疑惑的看了孙思寅一眼,脑子更是困惑,“曾市长,冒昧打扰了。”
“这怎么能算打扰,我才是对你久仰啊,一直听说你的大名,今天总算是能够当年聊一聊,机会难得!”
曾心的态度,始终和热情随和,没有任何官架子,甚至给予许信盛赞,“在咱们幸福市,这一年来,谁人不知许信的大名!
这几天更是厉害了,我们黑金省全体百姓,甚至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你这个大人物了。
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我今天也算是追星成功,要是方便的话,给我签个名更好了!”
明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许信却一点不敢马虎大意,连连摆手道:“曾市长言重了,我实在是不敢当。”
曾心留着短发,笑容逐渐收敛,气质上很快展现出英气,“你不要拘谨,今天请你过来,纯粹是我想亲眼见见你这位大才子。在堪舆方面,你是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一点恐怕没人敢否认。”
“不敢不敢。”许信连连摆手。
曾心指了指自己,介绍道:“我是曾心,你应该是认识我的。据说你们书中矿业最近接连申请审批多个工业用地,建设钻石加工厂,还有一个占地更广的冶金厂。
这些工厂,在生产过程中都会涉及到很多化学用品,使用高压电线,涉及到各方面消防安全。
消防安全,是我在任期间,主抓的工作。
我对任何企业,任何经营团体,在安全方面的要求是非常严格和一致的。
那就是决不能出现任何安全问题,所有的安全隐患,必须掐灭在萌芽阶段,决不能有任何松懈!”
她仿佛在述说自己工作的理念,可是面对许信说出来,似乎又隐藏着更胜层次的用意。
她的态度是非常强硬的。
“安全管理工作,我们书中矿业从来不敢马虎,一定严格遵照曾市长的要求做事!”许信心里在打鼓。
心底也在盘算着,书中矿业目前投资建设的几个工厂,将来要投入生产,必然先要过消防检查这一关,到最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书中矿业的做事准则。”
曾心倒是没有批评,话锋一转,指向了身旁几位陌生人,“他们是瀚海矿业的人,这位是韩海矿业的总经理黄星津。”
“黄总你好。”许信连忙站起来跟跟别人握手,因为对方已经先站了起来。
“许老板的大名,我最近一年真是如雷贯耳啊!”
黄星津倒是豪爽,接过了曾心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今天通过曾市长和孙局长的牵线搭桥,我总算是有幸能跟许老板你见一面。”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许信笑道。
“许老板当真是善解人意,我们瀚海矿业确实碰到了大难题,想了各种办法,都没办法解决,我们开会研究了很多次,不少人都提议邀请您过来给我们瀚海矿业把把脉,给我们指点一下工作。”
黄星津有求于人,态度上是非常诚恳的,“我们瀚海矿业现在是站在悬崖边,需要许老板救命搭把手了。”
“瀚海矿业是我们幸福市这边的了老牌矿企了,对于幸福市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曾心插话夸了一句。
看得出来,曾心是真的有心想要帮助瀚海矿业,并不是敷衍人。
许信想了想,朝黄星津问道:“碰上什么问题,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提供帮助。大家都是同行,我也是一名地质技术员,如果能够帮的,我一定尽力!”
“是这样的,我们在木硅省有一个铅锌矿山,目前采取的是探采结合的方式,已经开采多年了。不过最近一次勘查结果,技术员跟我们汇报说是其中一个矿区矿床属于鸡窝矿,很难摸清矿体情况。”
黄星津简单的说了一下瀚海矿业碰到的问题,“我听说许老板去年给钱氏矿业做过一个鸡窝矿的勘查工作,效果显著。我的想法是,如果许老板抽空过来帮帮我们,指点一下我们的工作,那就是最好了。”
听了这些话,许信的视线在曾心、孙思寅等人脸上来回跳动,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沉吟道:“鸡窝矿的话,很多地质专家都能够解决的。”
“很难,请了不少专家,都跟我们说尽量减少投入。”
黄星津笑道:“如果别的专家能够解决,我们也不会冒昧过来请您出马。”
“你希望我做什么呢?”许信问道。
“现在勘查项目还在进行当中,不过相关找矿工程已经停下来了。”
黄星津看着许信,嘴角微笑着,“工作地点毕竟不在咱们黑金省,路途遥远,我的意思是您如果方便,就到我们矿山上,给我们指点工作一段时间。当然了,生活方面我们会安排好的,您不用担心。
主要是项目时间肯定会稍微长一些。
所以,技术服务费方面,您可以随便提。”
“多长时间?”许信倒是不怎么关心价钱问题。
“两个月,差不多了,以前一个勘查项目一两年,咱们尽量把时间缩短,两三个月之内把问题全部解决!”
黄星津深处两个手指,“您也知道,一个勘查项目,两个月已经是非常快了。”
“不行。”许信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技术员,手底下几家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脱不开身。”
“一个月!”黄星津让步很干脆。
许信摇了摇头。
正好这时,休息室木门有人扣响,外面传来声音:“廖市长结束了会议,即将离开了,曾市长,您要不要出去送送?”
曾心连忙站起来,朝许信和黄星津歉意道:“你们两家公司合作的事情,我在旁边参与不合适,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她站起来往外走,孙思寅朝许信点头致意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没有曾心和孙思寅在旁边,黄星津更加放开了。
他看许信对于自己的提议不太感兴趣,直接使出了杀手锏,五指张开呈现在许信的面前,缓缓道:“技术服务费方面,您还是随便提!如果您不好开口,我可以先给个价五千万,您若觉得低了,可以说个数!
我知道您的身价,恐怕不会在意这些钱,不过我们瀚海矿业确实诚心邀请您出马,帮我们一把!”
“五千万?”
没有曾心和孙思寅在,许信也放松了许多,为了让他去木硅省一个月,瀚海矿业真是舍得下血本。
五千万啊,是多少公司辛苦一年都挣不到的数字。
“我看了您前几天的新闻了,以您百亿身家,肯定是看不上这笔钱。”黄星津对于许信的态度,一点不意外,“我们是诚心想邀请您过来帮我们!”
许信再次坚定地摇头,“实在抱歉,真的是没那么多时间,太远了。我不可能撇下手头的生意不管,大老远跑去木硅省。”
“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吗?”黄星津换了个态度,语气有些哀伤。
“抱歉。”
许信站了起来,朝在做每一个人挥了挥手,直接走了出去。
穿过楼道,走向工会大楼外面的路上,他的脑海不停地回忆着刚才的谈话,心底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许信前脚,孙思寅就走进了休息室,一看黄星津等人低头叹息的表情,就知道双方没有谈拢合作。
“孙局,”黄星津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我们瀚海确实没办法,实在不行,鸡窝矿那个矿区就只能放手了。”
孙思寅跟黄星津也是相识多年了,作为年轻的副局,在整个幸福市都是有着非常高的知名度的,不少人都想攀上他这根高枝。
今天邀请许信过来,确实是受黄星津的请求,确有其事。
“价钱没谈拢?”他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这边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在价钱方面满足对方了。”黄星津苦笑着摇头,“许信根本不对这份钱感兴趣,正如新闻上盛传那样,他是个百亿富翁,不差钱。就算是国内知名的专家,我们也不会给那么高的价钱,给个三五百万就非常高了。
我看在他是富翁,给足了面子,给足了价钱,还是没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开了多少价钱,一千万?”孙思寅好奇道。
孙思寅直接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万!”
“你可真舍得下血本,你那个铅锌矿,一个矿区的利润恐怕都没那么多吧。”孙思寅忽然意识到,对方主动靠过来,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想要进一步巴结他这个人。
一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
他才三十出头,但是已经在职场多年,见过太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血腥教训。
他是脑子灵活的人,擅长运用各种手段,可也不敢犯原则性错误啊!
看出来,这五千万邀请许信前往木硅省两个月的提议,黄星津看似是在邀请许信提供技术服务,实则是在给孙思寅示好。
准确地说,他们是在向曾心示好。
职场上就是如此,不知不觉中,就会面临看不见摸不着的危机。
一不小心,就莫名其妙打伤贼船。
孙思寅再仔细回想瀚海矿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因为各种问题,遭到不少罚款,甚至于失去了参与优秀企业竞争的资格。
在这个廖元彬卸任的关口,瀚海矿业的人如此活跃,背后的意图不难猜想。
“你们忙,回头有空细聊。”
孙思寅很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也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轻易不犯错。
他站起来,直接告辞离去。
“孙局,一会儿一起吃饭啊!”黄星津喊道。
“不了,上面查得严,我们可不敢轻易跟你们这些企业家一起吃饭。”孙思寅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
“许信!”
吴卓也居然在大楼门口等着,看起来是专门在等待许信出来。
他刚才看到了许信路过会场,往里边走了。
“吴市长!”许信思绪中断,露出了一抹笑容,“在等我吗?”
他小跑着从大楼里面跑出来。
“在等你啊。”吴卓也招了招手,“快到饭店了,我请你吃饭?”
“我请你吧!”许信笑道。
“不不,我请你可以,你请我,那是我发错!”吴卓也坚持道。
“不至于吧,一顿便饭。”
“至于!”吴卓也看到许信的车子就停旁边,示意道:“你跟在我们车子后面,有家饺子馆皮薄肉厚,味道特别香,我们在前面带路!”
吃饺子?
许信倒是没想到,满脑子问号。
“怎么的,看你表情,吃饺子委屈你了?”吴卓也笑骂道。
在一家狭小的饺子馆,店面很窄,只容得下一排桌椅。
老板是个老头,饺子都是手工现包,确实皮薄肉厚,味道很香。
吴卓也要了大碗,吃得很香。
一边吃,他一边闲聊道:“过几天我抽空去视察老滃江金矿项目的进展,你有没有空一起去?”
“有空。”许信要了中碗,很快就吃完了饺子,有些意犹未尽。
“吃不饱可以再要一碗,不要担心,我的工资还是请得起两碗饺子的。”
吴卓也这个做法,很是让人感觉到亲切,“你是我们幸福市老百姓的福星,请你吃饺子,我认为是应当的。”
“不了。”许信现在脑子有点乱。
按照吴卓也这类人的敏锐洞察力,肯定不难推测刚才他去而复返的原因。
可这一顿饺子吃下来,吴卓也居然没有谈起任何这方面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问一下的。
吴卓也看到许信疑心很重,笑着指点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没那必要。”
吃完饺子,他坐上车子,径直回到工作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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