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靖脸都绿了。
之前最怕的就是严鹏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项目投入勘查费超过两千万,别说是金矿,就是野鸡都没看到一只。
花钱是一回事,总有方法能够在账目上抹平。
可要是承认失败,该要承担的后果,就要直接来临了。
“你这个开头,让我很意外啊。”吴卓也饶有兴致的抬起头,“你继续说。”
许信不徐不疾道:“我认为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翻了经验主义错误,大家都钻到了死胡同里。
总认为老滃江上游一定有矿,一直往上游去追索,勘查工作已经往东北方向延伸出去超过两百公里,甚至已经进入了水相省的范围!”
“嗯。”吴卓也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我认为我们是时候调整方向了。”
许信把事先准备的材料,推到吴卓也的面前,“老滃江径流在这片区域大体上是‘z’字形,我们该往老滃江下游去做工作了。”
“下游?”吴卓也一时没想通,把身体靠在桌面上,盯着地形地质图看,“说不通啊。”
“准确地说,不是老滃江河床的下游,而是西北方向。”
许信在地图上圈了一大块区域。
这块区域,位于迷龙谷西北方向,那里有一条高山之上的深谷,荒草丛生,道路艰险。
“根据许信在那边的地表测量,确实发现了一些金矿含量较高的点。”严鹏补充道。
吴卓也在矿产行业工作这么多年,技术出身走上行政岗位,对于这些技术问题,看一眼就懂了。
同时脑海里也更加的不明白了。
“我第一次来这个项目的时候,你们可是跟我说了,这个方向已经排除了。”他看着严鹏,显然这话是严鹏当初说的。
“我们确实做了地表工作,迷龙谷北面这片山坡,方圆数公里之内,确实没有看到异常点。”严鹏现在也没想通,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许信。
对于这个问题,许信心中大致有一个猜测,指着地图解释道:“迷龙谷北面这片山坡,地表没有基岩出露。
到这个区域做过地表工作的人,应该都亲眼见过,这里怪石嶙峋,都是从山顶滚落的碎石。
事实上,在碎石之下,地表是存在黄金残留的。
我猜测西北方向山谷里面的某一处地方,黄金原生矿出路在地表,经受长年累月的地表水冲刷,顺着山坡汇聚到了迷龙谷这片低洼地,形成了迷龙谷砂金矿床。”
“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的思想豁然开朗啊。”
吴卓也表达了赞赏,认同了这个说法,“你还别说,自从找打迷龙谷砂金矿床,大家都知道了老滃江改道,地下存在河床遗迹。
这个想法,在我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连我都认为原生矿一定就在老滃江上游。”
说着,再次朝许信露出赞赏的眼神,“年轻人思想开放,比我们这些老头更懂得发散思维,跳出固有的思考模式!”
“我们下一步就是要从新成立勘查项目,在迷龙谷西北面,把这一片山谷摸查一遍!”左靖看气氛融洽,吴市长也是心情大好,赶紧站出来亮个相。
“你跟我汇报工作,说是取得了重大突破,就是这个吧?”吴市长笑盈盈道。
“是的,”左靖赶紧领下这份功劳,“已经在下一步计划了,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原生金矿床!”
“一个月……”吴卓也想了想,表示了认同,“很好,咱们做地质工作的,一定要不怕吃苦,不怕艰难!”
他这话是在跟项目部技术员说的,若是真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原生金矿,时间紧任务重,这些压力层层往下传导,最终就需要靠每一位技术员的踏实肯干。
“我们一定会尽快在这片区域开展工作,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一个结果!”严鹏表态道。
“辛苦你们了。”
吴卓也这次过来,没听到想要听到的内容,但至少也是得到了一条准确地消息,倒也不算太失望。
“严院长,你们在工作中遇到任何难题,随时跟左董反应,甚至可以直接到我这里来说,只要能解决的,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他表达了很大的支持力度。
左靖也连忙跟着表示支持,“我一定全力配合勘查工作,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吴卓也在项目部吃了个便饭就离去了。
直到目前为止,老滃江金矿勘查项目是失败的,但还有挽救的机会。
当天下午,许信就带着严鹏等人,走上了迷龙谷北面的山顶,指出了自己发现金含量偏高的点。
很多异常点都埋藏在碎石之下,仪器探测深度有限,根本发现不了。
只有往西北方向山谷里面走,在一处山脊上,才发现了一处直接出露在地表的金含量较高的点。
这一个点,足以验证许信的说法。
接下来几天,严鹏忙着准备申请新探矿权的事情,许信没有亲手去做资料,只是偶尔跟严鹏讨论一下。
他在迷龙谷矿山住了两天,刚准备晚饭,书中矿业办公室打来电话有紧急事情,他跟严鹏说了一声,就驾车返回了市区。
天空下着大雨,黑金省四月的天,顿时变得湿冷刺骨。
许信匆忙赶到书中矿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到大门口,电子门还在自动开启,葛大爷顶着雨水冲到车窗旁,脚边跟着一只大狼狗。
“小许老板,你可来了,快进去看看钟曼曼,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哭,大家都下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整!”葛大爷忧心忡忡道。
许信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楼方向,一楼食堂的灯光还在亮着,门口站着几个人。
他开车进去,顶着雨水冲下车,看到几位食堂大妈和办公室人员在陪着钟曼曼,在不停的安慰着。
葛大爷搭着雨伞,穿着拖鞋,踩在雨水流淌的地面,跟着走了进来。
大狼狗也是飞奔过来,坐在办公楼门口,不停地甩着身上的水。
钟曼曼双眼红肿,眼泪已经干涸了。
“怎么回事?”许信被大狼狗甩了一身的水,心中有些惧怕这只狗,不过眼下更关系钟曼曼怎么回事。
“下午一直下雨,大家吃过晚饭,带雨伞的就先走了,我们几个还在收拾碗筷,就看到钟曼曼坐在食堂里面哭,然后冲进雨水里面,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她拉了回来。”食堂大妈说道。
葛大爷也不知道事情缘由,“大家都下班了,我没有你的电话,只能打电话给办公室的人,让他们联系你。”
钟曼曼蹲在地上,手指翻动着手机屏幕,在查看班车票次。
“怎么了?”许信温声道。
“我要回家!”
钟曼曼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是在他手机屏幕上,现在这个时间,显示当天的高铁已经没有班次了,甚至连长途汽车也没了。
“我们接到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就只重复这一句话。”办公室人员忧心道。
“她现在这个状态,我们也不好让她一个人走,只能给您大电话了。”
这段时间以来,钟曼曼一直在书中矿业这边蹲守许信。
她就一个信念,要给许信做一次专访,就是要凭毅力水滴石穿,直到现在也没能如愿。
大家跟她都很熟。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许信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钟曼曼身上。
大概是刚才冲进了雨里,她浑身湿透,蹲在地上微微发抖。
钟曼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翻看手机屏幕,计划着转车从省城走,手指轻点,已经确定了路线。
“公司车子呢,都下班了,怎么停车位上一个车子都没有?”许信诧异的问办公室人员。
“最近都去得匀市那边忙了,好些天没有车子用了。”办公室人员如实解释道。
许信心想自己这边还一屁股事,忙都忙不过来,如果公司有车子,安排个人送钟曼曼回家也不是不行,也就是半天时间。
可眼下实在是腾不出车子和人手。
大家最近都跟钟曼曼这个勤快的姑娘相处融洽,都替她担忧,给他她想方设法。
看她这个样子,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突然事情了。
他想了想了,温声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里,远不远?”
钟曼曼抬头,眼袋红肿,看了许信一眼,哽咽道:“在很远的乡下。”
“没关系,走吧,我今晚送你回去。”许信露出温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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