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出版社曾出版过一套丛书叫《我在北大听讲座》。这套丛书,无论前生今世,都是陈浮最爱系列之一。在师院读书那几年,他借阅最多,可以做到废寝忘食去阅读的,除了金庸的武侠系列,理所当然也就是它。
每一次阅读,都是受益匪浅。
等到来京城读书之后,他能穿越大半个京城到北大蹭讲座听,和这部书有莫大关系。
当然,京城名校众多,开阔视野,启迪心灵,促升才智的高质量讲座也是数不胜数。
所以,熟悉了京城之后,他游走的不再仅是北大。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愿出去,甘心守在望京中环南路一号。
在里面的时间越长,越是醉心于此。
望京中环南路1号是社科院研究生院所在。
它东西长度和南北宽度都在百米之内,除了两座五层的宿舍楼、一座三层教学楼、迷你版报告厅、迷你版餐厅和浓缩版公共澡堂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言说的建筑。
在规模上,和北外、对外经贸这样的袖珍学校已然无法相比,更遑论北清这样的高校。
不过,时间久了,陈浮发现,这里的讲座质量不仅是可以和北大相提并论,而且还能赶超。
博士一年级的时候,他们还开设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样的必修课。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他以为讲课的老师还和读大学、读硕士时的一样照本宣科读读讲讲,枯燥地让人昏昏欲睡和逃之夭夭。
上了才知道这是这是一门前沿课程,不再是仅限于理论知识的传授,更多地时联系社会实际,让你发现问题,找到解决策略。陈浮记得第一讲就是大名名鼎鼎的徐友渔,后来就是张宇燕等学贯东西的学者。
那些岁月,华清大学外语系整体实力略逊,英语文学博士点设立也才一年多时间,陈浮来这个理工科见长的学校就屈指可数。即使过来,更多的是来聚会。
现在想象,凭华清大学的整体实力,外语系也会有很多不错的讲座;只是,心里的那点偏见阻碍了他的脚步。
国庆黄金周,阴差阳错撞上了麦克尤恩这次讲座,也算是个弥补。
此年,麦克尤恩刚过半百,言谈之间竟然有华夏传统知识分子的儒雅。
他的演讲围绕“孩子”这个话题进行。
陈浮也就能判断出他这次和台下听众分享的是他早期作品。这大概是考虑了在华夏能够阅读到的他的作品大致就限于从《先爱,后仪》(FirstLove,LastRites)到《水泥花园》(TheCementGarden)这个区间。
而若是回到陈浮上世,麦克尤恩关于“孩子”的小说还很多;其中一部叫《赎罪》的还被好莱坞拍成电影,获得奥斯卡金像奖。
与华夏小说里的孩子形象以及大英传统小说里的孩子形象相比,麦克尤恩小说里的孩子显然要惊世骇俗。
正如他在发言中所说,他父母结合开了一朵浪漫的爱情之花;但是,这多花杰出的果实却充满了忧伤。他的童年有很多向往,包括最简单的家庭团圆,却都是刻下伤痕。
也正因为如此,在他有幸成为作家之后,他关注的更多的是畸形环境里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的心理状况。
“bydeformedenvironment,hereImeanhomeandsociety.YoumaypossiblyhavereadmynovelTheCementGarden.InthisnovelyoucanseethethreechildrenliveinadeformedfamilyaswellasadeformemunityThefatherdiedwhenJackwasmasturbating.Whenhesawhisfatherdied,hedidnotfeelsad.HesawitasachanceofgettingfreedomWhenthemotherdied,thethreechildrenthoughtwhoshouldbequalifiedforhostingthefamily”
(畸形环境,我这里既指家庭的,也指社会的。想必大家读过我的《水泥花园》这部小说。读了大家就能知道,作品中的三个孩子家庭和社区何以说是畸形的。父亲去世时,杰克在手X;他不但没有感到忧伤,还认为摆脱了父亲的控制,获得自由。母亲去世时,三个孩子想到是谁才有资格掌管家庭)
作英语文学研究的学者们听到麦克尤恩介绍自己作品中“孩子”畸形特征和表现,神色正常。听讲座的学生,尤其是本科生,大都没有读过麦克尤恩小说原著,反应就不一样了,惊叹声不断。
黄枝丫还写了一纸条问“masterbating”、“clitoris”“tranvestism”和“sadomasochism”什么意思。
陈浮不得不佩服华清大学学生的英语拼读能力,在不知意思的情况下,还能把四个难度超大的单词强拼下来。
这时候,手机还没有词典功能;即使有,也不会把这三个超纲词汇列入其中。
陈浮写完汉语意思传给她。
她看了一眼,脸一下变红了,还怒视了一下陈浮。
陈浮觉得冤枉,这可是她主动问的。
再说只不过几个比较敏感的英语单词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又不是没成年。
陈浮再往下听麦克尤恩讲,总觉得旁边有根刺。虽然隔着一个人,他觉得被盯着一样。
有意装作无意,往旁边一看,黄枝丫果然在瞄他。
看到陈浮的眼光,她又装作若无其事。
她可能奇怪陈浮怎么会熟悉这些生僻的英语词汇,甚至怀疑陈浮有什么不良心理。
就像他当初论文答辩,做陈述时,不可能避免这些词汇。那时,手机功能已经相当发达,几个旁听的师妹师弟不停翻查这些特殊单词,虽然在文学和其它社会研究领域,sex已经变成司空见惯的话题,他们还是有点震惊。
从那以后,师弟们总会利用这些词和陈浮开点带颜色的玩笑,问陈浮有没有特殊取向。
由于接近十二点,麦克尤恩讲完之后,留给大家十五分钟的提问时间。
陈浮刚想站起来,却被柳强东抢了先。
“Mr.Mcewan.Whydoyournovelscarealotaboutchildrenathome,butlittleoncampusIstherenocampusdeformityinBritishschools”
(麦克尤恩先生,您的小说关注的多是家庭中孩子,却很少关注校园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呢?大英学校难道没有校园畸形现象么?)
这个问题和陈浮想的有些类似。
只不过,陈浮想问的是校园暴力方面的问题。
校园暴力可能是自有现代类型的学校开始,就伴随而生。但是,一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在影视和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它更是愈演愈烈,以至于校园内的孩子们都不知道它能致死。
陈浮希望的是能从麦克尤恩那里听到一些策略。
小说家和单纯的社会学家思路还是有差别。
柳强东的问题对麦克尤恩来讲,自然不难回答。
他还是从自己的成长经历着手,强调家庭在孩子成长中的重要性。当然,以后创作过程中,有可能会多探索中小学的校园对孩子的身心影响。至于校园畸形,这个倒是不言而喻,在世界各地各个国家都有可能存在,不属哪个国家独有。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麦克尤恩坦言,他关注心理层面更多些,解决的方法他只能留给社会思考和寻觅。
柳强东之后,又有人提了几个问题,陈浮竟然没有了机会。
麦克尤恩作答之后,主持人刘教授就宣告结束。
陈浮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黄枝丫走过来,脸又红了,小声说道:“没想到啊,这么厉害!”
“没什么的,几个单词而已。我总算比你高一级吧,怎么也不能虚长几岁,白吃干饭。”
陈浮说道。
这时,柳强东过来却是要告辞,说下午还有一堆事要解决。
陈浮就没说留下吃饭的事情。
他也想回桃花宾馆,在那附近凑合一顿。
董婕下午去春晚组报道,伊人兮应该能早点回来。
但是,黄枝丫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他留下来在华清大学这边吃饭。
“为什么非要请吃饭啊?不会是学到几个单词吧?”
“我呸。都是什么单词啊!”
黄枝丫又是面红耳赤。
“是要感谢你啊!怎么也得让我尝尝当地主的滋味吧。”
陈浮只好跟着她和苏思源往华清大学甲号餐厅。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