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勇自打五百年前被一个叫徐公的打碎金身后,一直都很低调,再加上有徐公山脉卡在了冲江水系的上游位置,导致原本汹涌的水势如今变的十分平缓,
他再想要带水走江,难度变的极大,一来礼部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二来江水流速缓慢,难以冲出一条河道。
但今晚不一样了,让他拦截嬴贞的那个人答应他,会送他一场连夜的大雨帮助他助涨水势。
群山中一旦出现大暴雨,只要时间够久,就可以形成无坚不摧的山洪,这种巨大的破坏力足以让他冲出徐公山脉,进而在邺州、隋州一带的平原上冲出一条水道,
一旦被他成功开辟出一条向东入海的水道,必定会将整个祖江之水牵扯进来,两股巨大的水力叠加之下,一鼓作气冲入东海,并不是没有可能。
芮祖儿做为祖江正神,底下的附属河流足足有数十条之多,其中以洪勇的冲江最让他头疼。
两人同样都是发迹于祖江源头,这位水神娘娘的真身,是一头雪色龙鱼,而洪勇归属于蛟龙之属,是一头黑蛟。
当年洪勇擅自走水,造成两岸百姓田舍被淹,死伤无数,那时候像他们这种江水神灵还不受礼部管辖,几乎属于无法无天的主,
直到徐公出现,抬手间便将这位冲江水神打了个半死,若不是芮祖儿私底下为他求情,洪勇早在五百年前,便身死道消了。
第一拨巨浪已然冲入峡谷,
芮祖儿整个人如同一轮圆月,义无反顾的迎头撞向巨浪。
那两条金色龙鱼也是跟着潜入江底,巨大的鱼尾不停扫动,以破坏江底早已积聚成势的暗流。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传遍群山,景象之壮观,如同天崩地裂。
江水沸腾,大地震颤,山中野兽狂窜,林鸟悲鸣。
芮祖儿从半空中坠落,直直的扎入江底。
头浪终于被她拦下了,
可惜这是冲江,不是她的祖江,这让她难以积蓄所有的水灵之力来抗击洪浪。
而且随着雨势越来越大,雨水带着泥土碎石从山上滑落,汇入江中,接下来的巨浪会一波比一波更猛。
一头龙鱼跃出水面,身上原本金光闪闪的鳞片,此刻也已黯然失色,在它巨大的脊背上,芮祖儿脸色苍白,无力的躺在上面。
洪勇从半空飘飞而下,落在鱼背上,低头看了一眼芮祖儿,面色深沉。
“水势已成,就是我自己,也拦不住了,你走吧,今夜之事是我一人所为,你已经尽力了,想来礼部也没脸怪罪你,”
芮祖儿已是虚弱至极,冲江水势自古以来便极为暴戾,虽有徐公山脉阻隔,但终究无法改变其水性根本,再加上洪勇隐忍多年,今朝水势既成,她也无能为力了。
“何必呢?你这么做会死的,带水入东海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祖江不也汇入东海了吗,可我如今,还不是无法进入上五境。”
洪勇摇了摇头:
“祖江入东海,跟你半颗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我若能带着冲江入海,势必有改天换地之功,介时必引来天道馈赠,加上我天赋本就比你高出很多,进入上五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芮祖儿无奈摇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劝阻这位好友了,洪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让你做这件事的人,你信的过吗?”
洪勇摇头道:“信不过,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要是机会,我就必须得把握住,老子生于祖江,修行千年,信得过的人唯有你一个,你走吧,等我入了东海,就回来带你一起走,离开这个被世俗凡人管辖的破地方。”
芮祖儿苦笑道:“你们蛟龙之属,无论生于何处,毕生的追究都是游龙入海,但我不一样,我本就是江河水灵,离开了祖江,我的大道根本也就断了,今晚我知道拦不住你,希望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洪勇沉默半晌,背过身去,缓缓吐出两个字:
“保重。”
说完,他整个人射向天空。
芮祖儿无力的瘫倒在鱼背上,任由龙鱼带着她游向画舫。
两个结识千年的好友,就此分道扬镳。
芮祖儿刚刚登上船,顿时一脸愕然,
原来在她的那张宝座上,不知何时,竟来了一个年轻人,那个人手里正捧着她祖江特产的香茗,小口小口的细品着。
芮祖儿双目眯起,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但他身上那份淡然从容的气质,以及无形中所显露出的霸道气势,绝对不是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
“阁下是谁?深夜拜访本人的画舫,所谓何故?”
年轻人笑了笑,手腕一转,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古朴的牛皮刀鞘,
只有刀鞘,没有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洪勇自己找死,芮娘娘也拦不住啊。”
芮祖儿不能置信的望着那柄刀鞘,失声道:
“你的刀呢?”
年轻人笑道:
“赊刀人,赊刀人,刀自然是赊出去了。”
赊刀人,只赊刀,不赊鞘。
芮祖儿顿时芳心大乱,赊刀人的刀不在鞘内,那就是要杀人了。
而且对方的来意已经再明显不过,洪勇就是他的目标。
大秦王朝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赊刀人?
这些人不是一直都在中神洲吗?
芮祖儿银牙紧咬,冷冷道:
“想杀洪勇,先过我这关。”
这位赊刀人呵呵一笑,侧身为自己又添了一杯茶水,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吧唧着嘴说道:
“芮娘娘即使没有受伤,也不是本人的对手,何况现在?替人出头也要分时候,如果你真的想拦,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和洪勇一起上路,两个江神而已,杀了就杀了。”
芮祖儿心神已乱,赊刀人太过神秘,即使她见多识广,算上面前这位,她也就见过两人而已,
而且她知道,对方这种人心里从来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他们最大的规矩就是那柄刀。
不是谁都可以赊走他们手里的那柄刀,
宝刀赊走,大道将成,
没有刀的赊刀人,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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