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疆地界的东部,有一片山脉,山脉深处,有一片谷地,谷地里有一个小村庄。小村庄就像掉落山沟一样,隐秘深邃,固取名落沟村。后来因为落沟这个词不吉利,改名为洛沟村。
村里有一户特殊的人家,住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寡妇。
老寡妇姓甚名谁,村里已经没人记得。只知道她自称苦婆婆,村里其他人则称她扫把星。
据说,她嫁入村庄的第一天,丈夫就意外身亡。随后,夫家的亲人还随着她丈夫,接二连三地意外辞世。
从此她落得一身骂名,人人唾弃,避而远之。可怜她花样年华,从此一生守寡,孤苦伶仃。如今活到五六十岁,不仅无儿无女无依无靠,而且全村上下,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她好脸色。
这一天,苦婆婆上山砍柴,意外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晕倒在山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女子救回了家中。
女子正是白冰清,她的确没有死。掉进河湾后,她一路昏迷不醒,随着河水不知道泡了多久,不知不觉就被冲到了北疆。
幸亏她的元灵本来就是荷花,倒不怕水。只是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不吃不喝的,孩子的成长就只能靠分解她的灵根来获取营养。
待到她再醒来时,她灵根几乎被分解殆尽,体内所剩灵力微乎其微,几乎跟普通凡人没太大差别。
她是搁浅在北疆东部的一处河湾醒来,醒来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白玉洁早已经被冲散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
不过,她们俩共用一个灵根,白冰清这边灵根都几乎分解殆尽了,白玉洁那边绝对也不好过。就算还留有一口气,只怕也跟她一样,比普通凡人还要虚弱。
醒来后,她每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还挺着个大肚子盲目地奔波,最后没过多少天,就在经过洛沟村这一带山脉时,终于又累又饿地晕倒在山上。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洛沟村的苦婆婆家中。此时已经入夜,苦婆婆的房子又特别残破简陋,格外混黑压抑。白冰清没了灵根也没了安全感,醒来后打量了一眼四周,莫名感觉有些不安。
正好这时,苦婆婆端着一碗白米粥,徐徐走了进来。黑暗中白冰清看不清楚,只觉得黑影一晃,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来,警惕地缩进床角。
苦婆婆感觉到白冰清的恐惧,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连声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说罢她连忙将手上的米粥搁置在旁边的案上,并点上一盏油灯,同时还接着柔声说道:“我是看姑娘你饿晕在山上,就先把你带回来了。刚给你煮了碗粥,所以给你送过来,我这老太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姑娘吃,姑娘就将就着喝吧,先暖暖胃。”
随着油灯亮起,白冰清看着苦婆婆质朴又沧桑的模样,又听了苦婆婆一席话,白冰清的恐惧才平息了下来,连忙道谢。
之后,苦婆婆把小米粥端过去,服侍她喝下。她顺便跟苦婆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已经不远万里从西荒来到北疆。
回想在大漠时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心底一顿唏嘘,不禁陷入沉思。想到儿子萧逸和丈夫萧陌,心里更是一阵一阵地抽痛,只是如今,对于她来说不管做什么都有心无力了。
“话说回来,我看姑娘肚子月份也不小了,都快要临盘了,你挺着个大肚子,为何独自一个人跑到山上去?可要当心孩子啊。”苦婆婆不知白冰清心底的苦楚,依旧在旁关切地询问。
这时,白冰清没回过神来,没有回答苦婆婆得话,苦婆婆才愣了一下,探手在白冰清眼前晃了晃,连声轻唤道:“姑娘……姑娘……”
“哦!对不起!想起了一些事情失神了。说来话长,婆婆,我身体乏得很,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休息几天。”白冰清回过神来,虚弱地说道。
苦婆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哎,不满姑娘说,我这老婆子命不好,晦气得很,村里人人都称我扫把星。怕只怕姑娘嫌弃,若是姑娘不嫌弃,就住下吧。看孩子马上就要临盘,别苦了孩子才好。”
在灵界万幽境时,什么阴邪的东西白冰清没见过,她哪里还有心情在意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于是她就此住了下来。
大概半个月后的一天,苦婆婆带回一个孕妇的消息,终于传遍整个村落。
也就在这一天,本来一个上午天气都十分晴朗,可到中午时分,突然一个惊雷响起,天空乌云凝聚过来,很快就黑了一大片。
接着没过多久,明明是中午的时辰,这一片天地却陷入了一片黑暗,家家户户点起了灯,恍若午夜。接着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这一场风雨,惊得整个村庄都鸡飞狗跳。凌乱的吵杂声,夹杂在风雨中,一户传一户,再叠在一起,笼罩了整个村庄,叫人心神不宁,脊背发凉。
狂风中,有些茅房之类的小草屋,更是直接被掀起,撒得到处都是,弄得整个村庄一片狼藉,即使倾盆的大雨也无法冲刷干净。
偏偏在这一天,白冰清肚子里的孩子,伴着一声稚嫩清亮的啼哭声,宣布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是个男孩,是个男孩!看看,长得多俊,长大了肯定一表人才。”孩子生下来后,苦婆婆连忙小心翼翼地用小棉被裹好,抱到白冰清跟前,兴奋地说道。
白冰清虚弱地侧头,凄楚地看了看孩子,心情却十分复杂,她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该来的!你不该来的……”
“呸呸呸!”苦婆婆不清楚白冰内心的事,听罢,只觉得这么一件大喜之事,不该这么丧气,连忙呸几下打断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么好的孩子,你看,生得多俊。他父亲姓什么?先给他取个名吧。”
说罢,苦婆婆又满脸幸福地看着怀中正在大哭的孩子,轻缓地摇动双臂,口中“哦哦哦”地不停安抚起来。仿佛整个村庄都陷入恐慌,就只有她进入了自己有生之年里,最幸福的时刻,兴奋得合不拢嘴。
也难怪,她刚成亲就守寡,几十年的人生,活得一点盼头都没有。没有需要牵挂的人,也没有人牵挂,人生了无希望。本来她守寡活到这个年纪,对儿女绕膝这种天伦之乐,她早已不再心存期待。但此刻却亲眼目睹了一个小生命在自己家里诞生,心底不自觉就燃起了一线新的希望。
“父亲?”白冰清喃喃道,“他没有父亲,也没有姓氏。这是天意弄人,他是天生的,就叫天生吧。”
“天生?”苦婆婆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白冰清。
这么多天了,白冰清经历都不曾跟她细说,她心想:“哎,只怕也是苦命人,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她不肯说,问了也没用了。天生就天生吧,苍天生的孩子,必定也受苍天眷顾,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字。”
看着白冰清,苦婆婆沉思了许久,最后点点头道:“好,天生。”说罢,她接着重新底下头,又开始美滋滋地安抚孩子:“哦……哦……天生乖哦……不哭不哭……”
屋外依旧狂风呼啸,大雨倾盆,依旧乌云蔽天,恍若午夜。
这时,一阵狂风加剧袭来,咔嚓一声,苦婆婆破旧的房梁突然断了一根,直接往三人身上打来。
白冰清见状,大惊,本来就已经灵力枯竭极度虚弱的她,顿时闪身飞了起来,以自己血肉之躯作为护盾,狠狠地将房梁撞开,接着奄奄一息的,像一朵残花一样,幽幽地飘落下来。
活在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庄,苦婆婆连凡灵都没听说,更不知道人还有会飞的。这下看到白冰清突然像仙女一样飞起来,她顿时惊得不由自主跪拜在地上,以为是神仙下凡。
接着白冰清奄奄一息地飘落,又顿时迷惑不解,跪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看白冰清,又看看怀中的天生。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还遇到了神仙显灵,只是神仙也会死吗?那我一个晦气的凡人老太婆,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经过大半年的奔波,星辰子带着星逸,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东荒地界西部地区的山脉。
这一天,星逸牵着星辰子的手,一路跟着星辰子走了一个上午,到午后乏得很,就一直让星辰子背着。最后趴在星辰子背上,不知不觉就睡了下去。
这一觉,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看到的一切,竟跟洛沟村此时此刻发生的完全一模一样。而那根被狂风吹落的房梁掉下时,更是像直接往他身上掉一样,给他的感觉特别真实。
待到白冰清撞掉房梁奄奄一息地坠落,星逸才突然惊醒,趴在星辰子背上直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星辰子听到星逸的哭声,连忙停下脚步,在路边将星逸放下。接着他蹲下身子一看,星逸稚嫩的脸庞,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星辰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并问他怎么回事。
此时星逸才三岁半多一些,除了能说明自己做了噩梦,其他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星辰子看着甚是心疼,只好轻轻将星逸揽入怀中,让星逸靠在自己肩膀上,不停地轻拍星逸后背,轻声安抚起来:“没事没事,爷爷在这呢,逸儿不怕,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就这样一直等到星逸哭累了,困意重新涌上来,星辰子才轻轻将他再次背起,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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