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方术师》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小的厨房

    店里没有开灯，外面狂风暴雨、乌云密布，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还要暗。店铺不大，除了一张曲面吧台以外只有四五张桌子，温馨的日式装潢和独具一格的现代玻璃灯墙，每张桌子之间挂着竹制的暖帘做遮挡。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光头汉子，背对着吧台戴上一顶厨师帽又整理了一下，才慢慢转过身。
    原本昏暗的屋子忽然亮了，吧台顶上的射灯、桌子上方的吊灯和玻璃墙上的壁灯相继亮了起来，店内响起来欢快的音乐，竟然是最近很火的动漫op。
    光头大叔留着和亚洲人不搭的络腮胡，站在吧台上的一排“値札”后面看着洛清。
    “想吃点什么？”他问道。
    洛清站在“値札”前面看着上面一个都不认识的日文字，每行日文旁边只有一条很小的中文，再加上黑色加粗的字体让他很难辨认那上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他尴尬的站在这里，希望店主能看出他的尴尬主动推荐一些菜品，但也不知道店主是不是故意的，就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拉……面。”忽然一句很小声很生硬的话从吧台传来，司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吧台前正专心的辨认吧台上小菜单的字。“tong？tu……骨拉面。”
    “豚骨拉面。”光头店主体贴的帮司空念出了上面的她不认识的字，“还是熊本拉面哦。”
    光头店主一脸温和的看着司空，又抬头对洛清说。
    “拉面的话，还有料汤拉面，这里面酱油拉面是我拿手的。其他的还有饭食和寿司，胃口好的话可以来点刺身搭配美酒。这个季节是吃鱼的好季节。”
    “呃……那我要……三文鱼寿司和猪排饭吧。”被店主说的晕头转向的洛清连忙说出两个最常见的菜单。
    这个光头店主给洛清的压力太大，本想转身找离吧台远点却一回头看见萝莉司空正晃荡着小腿坐在吧台前面，不光如此，她还和老板有说有笑。
    “tong骨拉面。”
    “要一份豚骨拉面。面的硬度呢？”
    “唔……”
    “我自作主张帮你选适中吧。辣度和配菜呢？”
    “唔……辣？喜欢甜的。”
    “不要辣椒和大众常选配菜吧。”
    “嗯！”司空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欢快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自己点菜。平时在医院里都是护士把饭送上来的，虽然偶尔也问她想吃什么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自由。点完菜的司空回头看着洛清，那眼神是在问他为什么要站那么远？
    不好意思把司空叫走的洛清只得又重新回到吧台，在她身旁坐下。吧台后面光头老板洗完手开始捏起寿司来，动作潇洒行云流水，只一会功夫就把小碟装的寿司和酱油低了上来。
    “三文鱼寿司。どうぞ。”
    炉灶点火烧水，准备面条和汤底。
    “我先下面，猪排饭请先等等。”
    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不可以公示的秘法，光头老板煮面是在里面的厨房。就像电视节目里那样，精心熬制的汤底搭配软硬适中的面条，最上层再摆上令人食指大动的配菜。一碗豚骨拉面便上桌了。
    “どうぞ。特制熊本拉面儿童版。”看来光头老板完全把萝莉司空当成小孩子了，面上的叉烧肉都比普通的分量要多。洛清长这么大没见过面上叉烧肉铺满的，不禁开始期待起自己的猪排饭了。
    九尾狐本质是类似狐狸的野兽，虽不是狐狸但确实是食肉动物。萝莉司空在看见这么多大份叉烧肉后激动的欢呼起来。
    厨房里又传来煎炸的声音，看来老板终于在做自己的猪排饭了。两三下把寿司吃完的洛清早就饿得不行了，尤其是看见司空碗里满满的肉片更是期待。可光头老板却并没有满足他的幻想，端上来的猪排饭里只是正常分量的猪排肉，并没有增多。
    “老板，请问你是日本人吗？”津津有味吃着猪排饭的洛清赞叹起这个凶巴巴的光头老板的手艺来，他觉得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
    “不是，我是山dong人。以前去日本留过学，当时在日本的时候呢非常喜欢做饭，所以就找机会跟随当时的名家学习过一段时间。我妻子生前也特别喜欢吃我做的饭，开这家店也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纪念我的妻子。店的名字就是用我妻子的名字命名的。”
    听到光头老板说开店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妻子洛清一瞬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没有丧偶的经历，虽能理解这种悲伤但让他说一些什么有智慧的话来安慰一下却说不出来，最终只能以沉默面对。
    等饭吃完，外面雨已经停了，看来那个船家说的没错，午间只是一场雷阵雨而已。结完账出门临走前，洛清还特地回头注意了一下这家店名。木门的上面在那一排暖帘的上方，有一块不大的黑底白字招牌——いのりのちゅうぼう。
    回去的方式很简单，按照来时一样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那辆黑色轿车就开到了白堤外面的公路上。坐上车返回老大楼，一路上司机一直在问今天玩的怎么样，下大雨的时候在哪躲雨，晚饭是回去吃吗之类家长里短的问题。
    洛清有些累，只是草草回复了一下晚饭吃外卖就不再回话。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他逛街的时间只要超过三个小时就会感到无比的疲倦，今天陪司空走了差不多小半天早就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为了在女孩子面前逞能，他早就一溜烟打车回去睡觉了。
    司机把他们送到老大楼的院子里，本想直接回房间的洛清却没想到在大门口碰到了个熟人。巫山县无名潭的老龙王谢观海。
    谢观海的打扮还是当初和龙宫里一样，一个瓜皮小帽，一身肥马褂，一双老布鞋。和上次不同的是他旁边还站着龙宫里那位金屋藏娇的小妾，那只狐妖。此时谢观海正手里不停晃着一沓子纸站在门口和李伊议论些什么，李伊旁边还跟着一群文职干员。
    洛清一下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的身上，老龙王看到他后更是直接走到洛清面前。
    “洛小子，你把老夫的龙宫给毁了还没赔偿老夫呢。到现在老夫的水产损失不可计数，而且连老家都回不去了。”
    “啊？”洛清看看谢观海后面的李伊，李伊摇摇头一脸无奈。看来她刚才就在和谢观海讨论这个事情。
    “李局长应该都已经赔偿给你了啊？”记得李伊当初在医院里许的承诺，洛清以为这事早就解决了，毕竟电视大楼事件之前谢观海都没有来找过麻烦。
    “小敖给老夫赔偿的只是基本的损失。上次帮你和楼观台打了一架，惹了霍青锋你觉得老夫那潭还能再住下去吗？搬家不需要钱吗？老夫龙宫里的那么多宝贝，那么多年搜集来的宝贝，毁了大半。老夫也还负责整个蜀地的高档水产销售，现在全没了。渔场搬迁不需要钱吗？搬迁以后还能不能重建以前那样规模的产业也不知道，这些不需要赔偿吗？”
    洛清一阵头大，如果按老龙王说的，自己现在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他的损失。想不到一个井底龙王背地里还是一个身价过亿的企业家。
    “那……我……”洛清也有些紧张，作为一个连白条都没打过的四好青年，从来没欠过钱更别说一次还这么多钱了。“……除非我家是印钞票的才能还得起吧。”
    “那你意思是不还了？就这么过去咯？”谢观海佯装生气，他这一副复古死板先生的打扮板起脸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九尾狐呢？把她叫出来，当初她可是说欠老夫人情的。”
    “谢叔叔。”后面的李伊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当然知道谢观海这个小气的龙无非是想多要点钱，他的损失除了渔场需要过段时间才能恢复生产，其他的那些宝物早被他这一个月时间一件不落的搬走了。现在只是故意吓唬洛清罢了。“刚才我已经给您解释过了。您的损失每一笔我们的都是核算好的，您的老房子几乎是连根拔起连拆迁费都省了。至于渔场的损失，您更应该早点去保一个保险，而不是找我要。我可不知道您还搞水产。”
    “什么？那老夫的损失怎么办……”本想继续争辩的谢观海忽然没了声，他的目光停在刚才轿车后座跳下来的那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下车后看看四周，发现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人，连忙蹦蹦跳跳地跑到洛清身上拉住他的胳膊。
    谢观海盯着萝莉司空，后者感受到了来自老龙那道奇怪的眼光，把身子也缩进了洛清背后。
    “这是，九尾狐吗？”终于，谢观海抬头看着洛清，不确定的问道。“气息很像，但……样子完全变了。是她的分身之类的？”
    “不是……她就是司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洛清的声音低了下来，司空变小的原因一直在他心中困惑着他，折磨他。
    “这样啊……”谢观海又仔细看了看司空，仔细分辨了一下司空身上的妖气。最终后退一步从旁边一位文职干员手里抢过刚才他们争论的那一沓子纸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敖，损失叔叔认了。”
    分身的妖气和本体虽然很像，但还是可以分辨的。谢观海忽然绝对不再追问损失的事情，挤开人群准备离开。
    “洛小子。”走到人群边缘，他忽然站住脚步转身朝洛清喊道。“九尾狐的人情帮我记下来。等她恢复了我再来找她讨。”
    “嗯？”洛清一愣，听懂了谢观海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司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前辈知道司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他连忙借机请教，顺了谢观海好面子又不想主动说的心意。
    “唉。老夫这次最可惜的就是没给渔场上保险啊。”谢观海背对着众人忽然叹息起来，“就和保险一样，妖的人形是需要大量灵力来维持的。当灵力快耗尽时便再难以维持人形，这个时候他就会变回妖形。”
    “通常妖的形态会比人形有更多的攻击手段，但灵力耗尽被迫变回妖形则例外，被迫变回妖形会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因为灵力耗尽在一段时间内丧失灵智。变成一只待宰的野兽。所以有能力的大妖都会在自己灵力耗尽的界限处设置一道保险用的法术，在被迫变回妖形时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谢观海走回司空面前，端详着她幼小的脸蛋。
    “有些妖会主动缩小自己的人形来降低灵力的消耗，有些妖会设置传送阵法来让灵力耗尽的自己脱离危险。九尾现在的样子应该就是灵力耗尽的自我保护，维持最低形态的人形来让自己不用被迫变回妖形。可能九尾狐被迫变回妖形会丧失灵智什么的吧，所以宁愿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也不愿变成野兽。”
    谢观海的说法和洛清、李伊的猜测基本吻合。虽然医院的专家们认为司空的现状无法用常有的方术理论来解释很可能无法再恢复原状了，但他两人任然认为司空会变回去的。
    “可是，灵力耗尽需要一个多月来恢复吗？这一个多月我们的专家也在帮她检查，结果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缺乏灵力的表现。”旁边的李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普通方术师哪怕灵力耗尽只要没有当场致死的话回去静养一周左右就可以恢复五成。妖怪也和方术师大体相似，静养一个多月按理说司空早就可以有灵力恢复以前的形态了。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意识到眼前是不同寻常的情况，谢观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可能九尾的身体和其他妖有区别吧。”
    自己这个老专家被问住了，觉得老脸无光的谢观海连忙一晃袖子准备推开人群离开。
    “不说了不说了。十妖君的事情找同是十妖君的其他妖怪应该会更清楚，老夫就先告辞了。玉，回去了。”最后一句话是朝还站在李伊旁边的狐族小妾说的。
    身穿粉丝轻纱长裙的少女听闻，立刻朝李伊、洛清微鞠一躬。路过司空时又郑重朝身为前辈的司空行了一个完整的礼节，这才随老龙王离去。两人出了食品厂的大门便消失无踪，只有身为同族的李伊知道谢观海的新家在哪。
    面对最后狐族少女的礼，司空瞪着大大的眼睛露出天真的目光。她完全不懂为什么那个“姐姐”要对她做一个感觉非常恭敬的问候礼呢。
    “其实。”目送老龙王离开大院，李伊忽然缓缓冒出一句话。“他的养殖场就算报了保险也赔不了吧，哪个保险员会想到在井里面养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