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兴死了?”
书房中,朱五正在给几盆精心饲养的兰花浇水,闻听朱玉的话,微微有些错愕。
他日子过得越来越养生了,他不耍钱,又不甚太爱美色,口腹之欲也是一般般。心在就像退休老干部那样,除了养花就是喝茶。
其实有时候想想,还是很怀念当初,和兄弟们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
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人都是这么矫情,没地位财富的时候拼命爬。爬到了那个位置,又他妈觉得空虚寂寞冷。
就是闲的。
“据蓝衣人奏报,朱重八发现了周德兴是内鬼,后者自杀。周德兴家中所有家眷人口,全部下狱。周德兴统领的兵马中,和他走得近的人,也全被看管起来。”
“朱重八这是铁了心要闹大!”朱五放下水壶,拿着毛巾把花盆擦擦,继续说道,“人心惶惶,也离离心离德不远了。”说着,笑起来,“我压根没想到周德兴能潜伏那么久,现在才发现他们也是够笨的。”
等他说完,朱玉又道,“奏报上还说,朱重八派了一队人去淮西,要找到周德兴藏在老家的妻儿,想要....”
“灭口泄愤!”朱五冷哼一声,“暗中把周德兴的家人保护起来,人家给咱们卖命了,不能让人家没着落!”
说着,忽然皱眉,“等等,把她们接到京城来,找个地方安置。周德兴的儿子.....送学堂去读书,别亏待了她们。”
“是!”朱玉应道,“还有个事,就是那边的蓝衣人说,现在山东风声紧,要不要暂时先不和咱们联系。”
“可以!”朱五坐回书案后面,“告诉他,看事不好,随时可以撤到这边来。”
随后,朱玉无声的退下,书房里只剩下朱五一人。
“重八哥呀!”朱五抽出书案的抽屉夹层,“你想对了,探子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人。”
又过了三日,四月初,汉王朱五从京城出发,走水路在广州上岸。
去年开始对于东南沿海的攻势,到现在告一段落,赣州卫走韶州,闽地兵马从泉州福州出发,走海路,强攻惠州。
这时候的广东,还不是后世那个经济上的巨无霸,而且这边对于元廷来说根本无力顾及,所以战事进展顺利。除了粤西山区地带,受到那些彪悍山民的阻击外,各个城池几乎望风而降。
广州码头,廖永忠等汉军将领,还有蒙元的广东降官一行,隆重迎接。
“恭迎主公!”
朱五下船,扶起最前面的廖永忠,赵普胜等人笑道,“打的好,没死多少人,给粤地保留了元气,甚合我意。”
汉军众将都笑了起来,同时那些降官们也上来见礼。对于降人要礼遇,梦圆粤地平章失尔不花,世代在粤地居住,完全就是一个粤人,看不出一点元人的样子。
当日汉军兵临城下,失尔不花孤身出城,到汉军营中只说了一句话。若是善待城中百姓,则城门打开,请汉军入城,军粮军需一概提供。
但若是汉军要杀人,那城中战至最后一i人,也绝对不投降。
“失尔不花大人,快快请起!”朱五扶起一身儒装的元人高官,笑道,“大人于粤地功德无量,若无大人,必死伤惨重!”
失尔不花羞愧道,“大元大势已去,唯愿百姓平安耳。”说着,看看朱五,拱手说道,“汉王殿下,罪官请辞回乡读书,请汉王应允。”
“你要回大都!”朱五想想,“北地寒冷,您世代居住南方....”
失尔不花面有怒色,“汉王,在下的老家在佛山!”说着,又加上一句,“祖宗坟茔,族人都在佛山!”
“是我失言!”朱五笑道,“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辞官,汉军初得粤地,还要依靠大人这样的好官啊!”
随后,一行人簇拥着汉王朱五进城。
高大的城墙一眼望不到边及,城墙之外是密集的热带的植物。荔枝龙眼芭蕉等等,这片土地即便是没有被深度开发过,也是那么富足。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宝地,等到了明清两代更是一飞冲天。甚至推翻帝制的伟大成就,和打倒军阀的北伐之后,都有这座城市的影子。
进入城墙的霎那,朱五有些恍惚。
看着高大的城墙,他在想如果按照后世的划分,这里是番禺还是越秀?这算不算故地重游。
当年他就是在这座城池中,艰难求活。
有人说这里是天堂,若是有钱你会享受到无法想象的风光。
也有人说这里是穷人的乐园,无论怎么穷,都永远不会为了几百块城中村的房租,和十五块一份的猪脚饭发愁。
战马上朱五看着两边的风光,小声对身边的亲卫说道,“问问本地官员,这里有没有猪脚饭。”
“你个没文化的,猪脚饭不是广州特产!”跟在朱五后面的席应真翻个白眼。
以前,无论朱五去哪里,都是席老头看家。但是这次来广东,却是老头一定要跟来。
“正宗的猪脚饭是潮汕的吃食!”席老头哼了一声说道,“广州是早茶,是猪杂粥,是....”说着,老头看了朱五一眼,“和你说你也不知道,对牛弹琴。”
朱五笑起来,“我怎么不懂!”然后,小声道,“老头,我以前就是在这里开车的。”说完,对老头眨眨眼睛。
对于自己的过往朱五还真没和老头深说过,之所以不想深说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老头可是那啥时代第一批大学生,毛熊和汉斯那里都深造过的人物,自己的出身则是有点拿不出手。
老头斜眼看看朱五,“你识唔识讲白话?”
朱五点点头,“会听,但是舌头不会打弯!”
老头又是一个白眼,“丢!”
进城之后,朱五在事先准备好的官邸安置。
而老头则是带着毛骧和几个侍卫,在城里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天之后,又骑马出城。
“他去哪了?”官邸中,朱五正准备接见本地的大户士绅,闻言问道。
朱玉小声说,“没事,反正说去去就回,不要人跟着!”
“那你派人没有?”
“派了!”朱五继续道,“三百暗卫,暗中保护。”
朱五微微沉思便明白了,这里是他的旧地,何尝不是老头的旧地。
他是外人,可老头上一世却是个真正的粤人。
“让他去吧!”朱五吩咐道,“看好,别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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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风光秀丽。
南方的风光和北方不同,崎岖的山路,伴随着水田和广袤的植被。
处处青山,处处桃花源。
农人在水田里劳作,孩子骑在水牛的背上。水里有渔船在打鱼,岸上几只灰白色的土狗,在花丛中追逐蝴蝶。
席应真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看远处冒着炊烟的村庄,不知不觉已经是热泪盈眶。
“爷!”毛骧小声道,“您怎么了?”
席老头摸摸对方的头,声鲜颤动,“高兴!”
随后,不许任何人跟着的老头,带着毛骧,缓缓走入前边的村庄。
庄子门口是一个巨大的牌坊,牌坊下席应真驻足良久。
“家乡,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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