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道祖》第八十二章 天生道心

    天元仙宗之外，
    一处小村庄之中。
    村中不乏肥沃的土地，此时一些赤着上半身的汉子也在田地里勤奋的劳作着。
    “老张，看这时候，二愣也该放堂了吧？”
    一位妇人对着田里的一位正在耕作的高大汉子问道。
    高大汉子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
    妇人笑了笑，道：“那俺先回去做饭了，现在二愣读书那么勤奋，可得做点好吃的。”
    “哈哈！是这个理。”
    高大汉子爽朗一笑。
    此时另外一片田里正在插秧的汉子也朝着这边喊道：
    “别说你家二愣了，俺家大壮也是啊。这臭小子之前读书总是不认真，老是跟着你家二愣在村里到处跑。
    可自从四个月前杨先生来咱村里之后啊，这小兔崽子读书确实认真了不少。”
    “可不是嘛，哈哈！”高大汉子朝着对面大笑着点了点头。
    “对呀，这杨先生是个有真学问的好人呐。”妇人也笑着应和道。
    村庄中心，一座不大的私塾坐落于此。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可以回去啦。”
    一位青年模样的教书先生收起书本，和蔼的对着下方的一众孩童笑道。
    “放堂咯！”
    “回家吃饭啦。”
    “二愣，咱们掏鸟蛋去？”
    “走着！”
    孩童们一下子全部溜走了，整个学堂只剩下教台之上的教书先生。
    他偏头看着那些离去的孩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忽然，
    他身后竟凭空出现一个白发紫衫的男子。
    教书先生也转身看向此人，道：
    “师尊，我不懂。”
    端木明微微一笑，拿起教台之上的书籍随意的翻阅了一下。
    半响，
    他才开口说道：“不懂什么？”
    杨昊一脸不解，道：“青玄洞天即将开启，别人都在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而师尊为何从四月前就让我在此凡人村落里做一名教书先生？”
    端木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为了让你静下来。”
    “自从争夺首席失败，你的修炼就越来越急躁，这不好。”
    杨昊低下头，过了许久他才继续说道：“我是听闻青玄洞天凶险异常，这才如此的。而且为何为何师尊你从未向我提起过青玄洞天之事？”
    端木明此时早已走到下方，看着那些孩童所做的课业，时不时还会笑上一笑。
    此刻听到杨昊的提问他才看向杨昊，轻声道：
    “青玄洞天的事？其内种种凶险我在你们天元十二子即将动身前往的时候自会言明。
    而那些阁主长老们对自己弟子提前透露青玄洞天的事情为的是什么？
    无他，怕自己的弟子无法活着回天元，所以提前让他们准备罢了。”
    说罢，端木明走到杨昊身旁，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而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无法活着回来。”
    “师尊”杨昊微微一愣。
    端木明摆了摆手，道：“青玄洞天只是你漫长的求道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所谓世界本源，得到自然很好，可没得到也无所谓。
    我对你的期望，从来不在这小小的青玄洞天，而是在你此后的无限岁月。
    我要的，是一个可以在我死后撑起天元仙宗脊梁的人！
    而你，
    会是那个人吗？”
    说到此处，端木明直直的盯着杨昊。
    杨昊猛地抬起头，与端木明坦然对视，神情微微有些激动。
    “我是！”
    “你才不是！”
    岂料端木明竟怒而反驳道：“你怎么会是？你如何会是？！
    一个不过经历了小小挫折就不计代价想扳回一局的愚蠢之人，又怎能做天元仙宗未来的那条脊梁？”
    杨昊一惊，继而羞愧的低下头。
    “您都知道了？”
    “天元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端木明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昊，淡淡道：
    “自从天元十二子选拔结束后你就躲在执法殿内，强行修炼金丹修士才可以学习的雷法。
    可雷法拥有极致杀伐之力下的代价也非同小可，五个月前若不是执法殿的那老家伙及时出现，只怕你已经落下了不可逆的创伤。”
    听到这儿，杨昊却是更加羞愧难当了。
    “你这么做为的到底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吗？”端木明问道。
    杨昊低声道：“因为青玄洞天太过凶险，我想提升点自身实力，所以”
    “你确定要骗我？”端木明淡淡道。
    “我”杨昊顿时语塞。
    “对，我只是想胜过他而已”杨昊失落的说道。
    说罢，他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端木明微微摇头，道：“你胜负心太重，这不好。
    收你为徒时，我当时的理由是你与我的天衍神策契合。
    可当你初窥修道门径之时，我又发现你是天生道心，一颗求道之心，无垢无瑕。
    可现在，你的道心，还是那么无暇么？
    你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在这儿做教书先生？”
    杨昊一愣，不解的看向他。
    端木明却微微转头，看向学堂之外的那些嬉笑打闹的孩童。
    “看看外面那些孩子吧，他们心中别无他念，唯有自己内心中的真实诉求。
    想掏鸟蛋，就去掏。
    想抓鱼，就去抓。
    想爬树，就去爬。
    自在逍遥，随心所欲。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道？
    每个人求道的初心都不一样，可你的初心，还在吗？”
    杨昊顿时一惊。
    平静的外表下，其内心却似有惊涛骇浪在拍打心弦。
    求道的初心？
    他缓缓闭上双眸，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第一次看到那名御剑横空天地间的青年。
    第一次看到那些匪夷所思，拥有各种妙用的法术。
    第一次得到师尊传下的功法传承，感受着天衍神策的玄妙。
    第一次开始正式修炼，感受着天地间的各种灵气。
    第一次完全靠自己发出法术，看着那道由自己掌心处飞出的火球。
    那时他的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到底是什么？
    是想着当首席弟子？
    是想着跟云飞齐争凶斗狠？
    是想着日后修炼有成占有一直爱而不得的裴梦瑶？
    是想着得到世人赞誉？
    是想着当未来的天元掌教？
    是这样么？
    不，
    不是这样的。
    他当时想的仅仅是——修炼，真有趣。
    杨昊缓缓睁开双眼，
    可眼中却尽是一片迷茫。
    是啊，有趣。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修炼有趣，所以才一直乐此不疲的修炼，没有为什么而修炼，仅仅是因为想修炼，所以才修炼。
    可是
    他现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了。
    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之人。
    可现在的他是天才，是整个修真界都视若珍宝的天灵根！
    是掌教亲传，是天元内最炙手可热的天才！
    是拥有法力神通，是筑基后期的修真者！
    他已经不是凡人了，
    他现在既然已经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为何不能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儿，杨昊却更加纠结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的那些孩子，却不由得想到当年端木明和他的对话
    “你这是天生道心？哈哈，好，好，好！”
    “师尊，什么是天生道心？”
    “一颗求道之心，淡泊无为，一心向道，是为天生道心。”
    “就这？”
    “呵呵，当然不仅仅是如此。天生道心不只是你自己的求道之心，也是天道之恩赐。”
    “什么意思？”
    “你可以粗浅的理解为，你此生修行，将不会遇到任何阻碍瓶颈，可如北冥鲲鱼一朝化鹏那般，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么厉害？！”
    “当然啦，所以啊，你要好好保持这颗道心，一心求道，保持淡泊无为的心境。”
    一心向道。
    杨昊自认这些年从未懈怠过修炼，完全当得上这一句评语。
    可淡泊无为呢？
    他现在不仅没有淡泊无为，反而什么都想要。
    想要万人敬仰，想要佳人倾心，想要掌教之位，想要成为元神修士！
    可是，
    这有错吗？
    强者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吗？
    承担更多的责任，拥有更多的东西。
    这何错之有？！
    杨昊百思不得其解，撑起身子，想要寻问端木明。
    “师”
    他一愣，这才发现端木明竟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时，
    学堂门口处跑来几个孩童，其中一名小女孩生的那叫一个水灵，宛若瓷娃娃一般。
    此刻正脆生生的对着杨昊喊道：“先生，先生。来陪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好不好呀？”
    杨昊却一时间没有回应。
    “来嘛来嘛。”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见他没有反应，便催促道。
    杨昊回过神来，看着小女孩以及她身旁的那些孩子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好吧。”
    “好耶！先生来陪我们玩游戏咯！”小女孩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群孩童也上前拉起杨昊就往外跑去。
    “嘿，慢点儿，别摔着了。”
    空荡荡的学堂此时连最后一人也离开了，只余下未关的窗户，以及被微风吹起的窗帘在不断舞动着。
    可此时却隐约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道歌，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端木明的身影从无到有慢慢浮现在教台旁，脸上神情微微凝重。
    天元十二子的选拔似乎让杨昊心中的那股欲念壮大了不少。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让杨昊重回刚刚修炼之时的那一种淡泊无为的心境。
    也正因如此，他才让杨昊来此做一名教书先生，试图让他平静道心。
    可惜，事与愿违。
    杨昊，
    你道心上的尘埃，越来越多了。
    明明懂了，
    却为何不愿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