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刃者》第二章 缘始于初

    周恒终究因为脱力昏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周恒睁开眼，炽热的空气和周围遍地的尸骸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有人族的，有怪物的。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周恒看到同样哭到脱力昏睡的母亲，还有幸存下来的师兄们，还有千千万万被父亲保护下来的人族。
    少年挣扎着爬到父亲的虚影面前。
    跪在父亲面前，看着父亲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跪着。
    几个时辰后，慢慢的，他的双眸变得坚定，好像有熔岩在流动，呼吸也变得和空气一样沉重，炽热。
    他站了起来，走向母亲，看着母亲脸上干涸的泪痕。
    “帮我照顾好母亲。”周恒对着活下来的师兄们平静的说。
    十二岁的少年转身，向着阵外走去。
    活下来的人族都看到了这一幕，反应过来都大喊周恒，所有人都不愿英雄的子嗣白白送死，抑或不愿看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这样陨落。
    周恒听不到，他的步子很慢，每一个脚印都重重印在人们的心里，也印在自己的心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步子越走越快，他感受到一种让他很舒服的旋律，或者是一种节奏，这种节奏不是听到的也不是看到的，更像是身体在呼唤。
    他越走越快，已经近乎跑起来，冲向魔法阵的边缘，朝着那些还在努力的怪物们。
    人们阻拦不了周恒，尽管看着他那么小的身体，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周压迫，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让人们无能为力。
    边缘快到了，周恒像在沙漠迷路的羔羊看见了绿洲一样。
    就在走出边缘的一刹那，人们看到那背影似乎像极了拯救了他们的那位英雄。揉揉眼睛，还是那个年轻的身躯。
    出去了。
    周恒随手抄起了地上一把剑，也可能是一截树枝。
    轻轻在地上一划，周围的温度便立刻变得灼热了起来，火焰就那么燃烧了起来，覆上了手中的剑。
    周恒拖着那火焰，平静地看着冲他怒吼的怪物，站住了脚步。
    怪物仿佛受到了挑衅，不再向着阵内冲锋，纷纷掉转了方向。
    看着数不尽的怪物潮，周恒眸子里似乎没有一丝担忧和惧怕，甚至没有愤怒。
    第一只怪物到了面前，他高高跃起，伴随着怪物的吼叫那剑落了。怪物的叫声戛然而止，那长矛一般锐利的足在周恒的剑面前，像纸一样，没有想象中爆裂，有张力的破碎，就是像纸一样割开了。
    阵内看到的人不敢相信，这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能做到这样。
    没来得及思考，少年又动了。
    父亲教给他的剑术此刻没有任何遗漏的一招一式全部倾泻出来，他的剑时而像一条龙，威武张扬，朝着面前的怪物们喷吐着火焰，时而又像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把，忽明忽暗。但无论哪样的剑，无论什么样的焰，面前的怪物都一只接一只，一片连一片的倒下去。
    怪物的血喷薄而出，但没等沾到他的衣角，他已挥剑在另一只面前。周恒的剑断了，捡起斩断的怪物的足，在地上一擦，又是一柄神兵。他已经杀红了眼，他的衣服上也有星星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怪物的，他不在意，无论是谁的。他不会停。
    被斩断了足的怪物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吼了一声，更加疯狂。少年手中的火舌喷吐，越舞越快。
    阵内的人们甚至有一丝错觉，少年比怪物更像怪物。
    疯狂。
    少年不知道杀了多少怪物，时间不停地流逝。面无表情的他是死神，冷漠的收割着生命。
    终于少年力竭了，手中的火焰变得闪烁，就算凝成火龙，也没了之前的磅礴。唯一没有竭的只剩下少年眼里依旧炽烈的火焰。
    少年看着脚下杀死的怪物堆积的山一般的尸体，少年笑了，那时的他像极了一尊魔神。他吼了出来，他不怕自己被吃掉，挥舞着剑，用最后的力气斩杀怪物。
    将全身的魔力聚集在剑上。怒吼着，剑指苍穹，一条火龙冲天而起，俯瞰着怪物一种威严压迫的怪物们动弹不得。
    剑落，火龙化作漫天火雨，疾驰而下。沾火即焚，怪物竟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少年闭上了那火一般的眼眸。
    他恨自己不能将怪物杀得一干二净，但是他不后悔。
    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父亲那充满爱意的笑容。
    少年认命了，但死亡的宣判迟迟没能降临。
    少年疑惑，睁开眼。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站与眼前，一袭青衣，青发。那如莹雪的肌肤和螓首蛾眉如女子般精致的面庞令周恒愣住了。
    周恒疑惑，火焰也从眸中褪去。
    四周，怪物都像没了魂魄，好似一个个石像，如果不是怪物偶尔发出的低吼，周恒以为它们已经死掉了。
    怪物群里，尸体堆成的山上，有一个有着如火般炽烈双眸英气逼人的少年，还有一个飘然出尘，不食烟火的少年。诡诞不经。
    周恒看着朝自己微笑的少年道：“你是？……”
    “青初”。
    “你为什么救我？”周恒已经失去了希望，不愿苟活。
    “你不想救你爹么？”名为青初的少年简单的一句话，让周恒黯淡的眸子再次燃起了生的欲望。
    “想救，就跟我回阵里去吧。”看着流着泪的周恒，青初淡然地说到。
    跟着面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向着父亲留下的大阵走去。
    两人步行途中怪物纷纷避让，虽然疑惑周恒还是没有问出来。
    就这样，迷茫着回到阵内，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周恒有些迷茫。
    母亲已经醒了过来，周恒走上前去。
    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和憔悴的面庞心痛不止说道：“孩儿平安无事，让母亲担忧了。”母亲刚想说什么目光便落到青初身上“这位是？”
    “青初，你儿子的救命恩人。”青初笑着说。
    周恒点点头便是肯定了青初的说法。
    周恒母亲赶忙鞠躬道谢，周恒虽然心疼但也未加阻拦，青初也是笑着没说话。“母亲，青初说父亲没有死。”
    故作坚强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终于伴随着两行清泪决堤而下。
    天灾，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听到那为了拯救妻儿的丈夫还没有死，怎能不激动。
    “别急别急。我会帮你们寻回他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个魔法可撑不了多久了。”看着周恒母子那无助却又饱含希望望着自己的眼神，青初转头看向阵中的周元。
    周元的虚影已经黯淡了许多，地上流动的熔岩模样的魔法也是没了之前的耀眼。
    “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算了还是我来吧。”
    青初不顾众人的疑虑，站定虚影面前，青发无风自动，单膝跪地，单手负于身后，咬破食指，按在大地上念道：“恸哭的亡灵们，听从我的指引，守护土地，安抚受伤的灵魂。悲伤和痛苦将会随之散去，沉入大地。”
    少年手掌按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青色魔法阵疾速扩散开去，随后覆在了周元设下的魔法结界上。
    风声逐渐变得清晰，似乎有无数的亡灵在哀嚎，钻进那保护着城镇的魔法阵中。
    有人说，是自己刚刚战死的亲人，即使被怪物啃噬，化作灵魂，也要用尽力量守护着自己。义无反顾。
    魔法阵上之前流动的红色中多了一丝青色，空气也不再那样燥热。虽然好像威力并没有之前那样猛烈，可却明显的少了很多怪物向城镇冲锋了。
    “搞定。”青初拍拍手。
    “很快就有人来接你们了，我要先把这些魔族处理了，然后再来找你们，帮你们寻回他的灵魂。”少年和周恒说到。话音刚落，皇都派来接周恒一家的人便是抵达了。
    周恒思衬片刻对母亲说：“母亲，我想和青初一起去看一看，我也该长大了。”
    母亲犹豫再三，但看到名为青初的少年如此了得，便说道：“随你去吧，但不知青初小恩人是否同意？”
    “叫我青初就好，也好，自己一个人也是无聊。”
    再三叮咛嘱咐后二人便与他人分别。
    天空中的大阵依旧在吐着怪物。两个少年就这样，消失在潮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