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诡谈》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
    次日，千陵城内依然是那般模样，没有白昼黑夜之分的世界，一抹清晨的鱼肚白挂在东边的山峦之上。
    深渊的时间基本上是靠着修士自己的生物钟制定的，只有少数的重城内，才会放置炼器师特殊制造的晷器，按着不同的算法，计算着深渊世界的时辰。
    昨日，安承德和萧婵所说的事情，也并非儿戏，萧蝉履行了承诺，将城郊最大的一家校场给租了下来，校场内和其他荒地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围设有防护屏蔽阵法，是一种隐蔽手段；在外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在内的人则可以看到外界的一切。
    安承德和方天臣带着一群吃瓜群众来到了校场，两者各立一侧，这次安承德想要好好的试试自己这个侍卫的真实实力。
    “其他人到外面去，不要靠近，免得被波及到。”安承德挥挥手示意岑志一党人等，退出范围，这一次他不仅仅只要切磋。
    “什么大不了的，你还能把这里炸了？”岑志口气满是不满的冲着安承德做了个鬼脸，然后很不情愿的跟着萧雪等人，离开了结界内。
    “需要留人下来吗？”萧蝉指着周围的小童问道，这些就像是陪练的，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卖给了校场，有的时候运气好的话，会得到修士的赏识，给修士做伴身童子，然后一步一步的摆脱草芥的命运。
    “不用了，这是两人的对试，和他人无关。”安承德摆摆手，让这群人统统撤走。
    短短数息内，场内肃清，只剩下安承德和方天臣两人杵在那里。
    此时，方圆十里，飞鸟断绝，廖无人烟；安承德的表情回到了刚刚夺舍时的狠辣模样，他凝视着平淡的方天臣，沉重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
    “你以前有了答案。”方天臣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朴刀，安承德既然已经挑明了话头，那么他就不用再掩饰了。
    “你和安承德下了一手好棋，我差点就相信你是方山狼御的遗孤，这么骗我有意思吗”安承德目光炯炯有神的质问方天臣道。
    “夺舍之人，还能有你这么强硬的口气，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只要占据了他的肉身，你就可以替代他成为新的新的天道人，新的救世主了？”方天臣轻蔑的笑道，这样的神情，以往是不会在他的脸上呈现的。
    “你们早就算好了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出来？”安承德不理会方天臣的质问，反倒是更加激动的叫道。
    “因为你不死心，我们也没有办法，你是安承德一部分，你需要自己获得解脱，才能让安承德更加的完美。”方天臣说道。
    安承德的手指连续戳着自己的脑门，愤怒的咆哮道：“是我不死心吗？不是我！是他！……是他一直在我的脑子里不停的念叨，我对不起白萱，我对不起白萱……整天都在念叨着同样的话，我真的受够了，才出来帮他了结这一切。”
    “那是安承德的潜意识，你生存在他的潜意识里，受到各方面的影响后，才演化成今天这个局面。”方天臣给出解释。
    “所以说，真的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我成功了？！”安承德怨毒的望着方天臣，手中多出了一把漆黑的长剑，这一战，他要斩掉安承德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后手。
    “解！”谁知，在安承德准备出剑的时候，方天臣打了个响指，碎华剑重新沉入虚空之中，不听安承德的召唤。
    “混蛋！”安承德双目血红的冲着方天臣大声呵斥道，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把碎华剑，为什么会选中他，都是方天臣搞的鬼！获得的时候，安承德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悲愤。
    “安承德……我姑且继续这么叫你……虽然我并不承认你是安承德，我想说的是，你有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的目标，你的未来就只有那么长，定死了！知道吗？”方天臣的言下之意，已经明确了这个安承德的路只能走到白萱那里，剩下的……他不再有存在的理由，不需要真正的安承德回来，他就会自己灰飞烟灭。
    “我就是安承德，没有第二个，那个安承德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亲自将他送入了黑暗深渊，那里没有时空，没有物质，是什么都没有的精神世界，而我就是那片精神世界的主宰！只要我不叫他，他是绝对不会醒的！他的未来掌握在我的手里，你现在还在怀疑什么吗？”安承德身上开始滋生邪恶的魔气，情绪的激动，让魔气趁机占据了他的思想。
    “安承德，你捉不住任何人的未来，你能触及的只有自己的明天……明天很美好，未来很残酷。”方天臣见到安承德的意识已经开始崩塌，他曾经和入魔者交过手，这样的局面，他熟悉。
    “我不要未来，我也不要明天！我只要白萱回来，这就是我要做的！”安承德大声的咆哮道，七情六欲是魔气的最佳养料，每每一怒，安承德就会感受到身体上下被针灸一样的酸爽。
    “我不会阻碍你，你也不会阻碍我，我们的目标不一样，所以你不需要敌视我。”方天臣的朴刀缓缓低下刀头，这一场切磋，他是不想打的，如果可以用口舌规避，那他求之不得。
    “现在的我，只想试试你说的话有几分水分！”安承德脚下生风，龙吟声中魔气呼啸在侧，广阔的校场中，黑色的线条拖沓在火光冲天的黑夜中，安承德此时更像是一只觅食的魔鬼。
    “铿！”朴刀和安承德身上的魔气交织，金铁声带着火星迸射，魔气终归是上乘之力，普通的朴刀根本坚持不住魔气的侵扰，刚刚一声‘刺啦’之后，朴刀便已经有弯曲的迹象。
    方天臣手臂猛地朝前冲撞，灵气内虎狼之气弹开安承德的魔气，朴刀保住了完整的刀刃。
    “叮叮叮叮……”一连串噼里啪啦的乱象，安承德攻势没有了以往的节奏，完全是在发泄一样的冲着方天臣一顿乱锤，灵力成拳，青色的狼头撕开邪恶的魔气。
    相比凶悍和野性，狼不输任何生物，
    群狼显像，魔气也要避其锋芒，方天臣臂膀上的狼头一层盖过一层，一浪接过一浪，狼的野性彻底的让魔气臣服。
    “吼！”巨型狼头堵在安承德的脸上，一声长嗷，狂暴的声浪将安承德震得七荤八素。
    安承德的神志被音波拉回原位，混乱之中，安承德的身躯挨了方天臣一击沉重的扬天踢。
    “嘭！”
    安承德的身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撞到天顶的阵法结界，然后加速掉落。
    “铿！”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被方天臣截去的碎华剑，再次被安承德从虚空中扯出，迎着方天臣攻来的朴刀，刀剑相对，‘乒’的一声脆响，刀断人飞。
    碎华剑竖着插在校场内，安承德的身躯重重的落在剑旁，尘埃飞起，安承德昏迷。
    方天臣手中的朴刀断裂的只剩刀柄，不过他没有停下，他的身法快如闪电，一瞬之下便来到了安承德的身边，高举手中的断刀，朝着安承德的胸口刺去。
    “嘭！”心口的位置滋生出一道阴森森的黑影，魔气挡住了方天臣的刃口。
    方天臣果断的弃刀而走，脸上却很得意的笑道：
    “终于露面了，不容易啊！”
    “哼，果然是个硬茬，界外得道之人，竟然还有残留！”黑影冲着方天臣阴翳的笑道。
    “魔界内魔神我斩过不少，就不知道有没有你亲戚了。”方天臣挥手一招，碎华剑应声而来，剑上描述的飘逸云纹，像是活了一般。
    “当年就是这把剑，把本座封印，今日我脱困！……本座看到它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碎了他！”黑影怒不可叠的指着那把黑剑呵斥道。
    “照你这么说，逍遥十三剑……能够封你十三次喽？你应该不算魔神吧？这么废物……”方天臣端详的同时，仍旧不忘嘲弄黑影的无能。
    黑影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反驳道：“本座就算再无能，也不是没有家园之人，不像你，一个连家园都守不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大放厥词！”
    “……多年没和你这这群东西斗嘴，还真是小瞧你们的口舌了……”方天臣强忍下这口恶气，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
    方天臣的身躯微微前倾，碎华剑上云雾弥漫，尘封的剑灵虽然没有办法现身，但是也在响应方天臣的呼唤。
    “咻！”方天臣的身影，忽然如云彩一样消散，随后黑影在安承德胸口散去。
    “……”空气中连续传出不同程度的音爆声，两者之间的交手，短短数息之中，已经不下百次。
    “滚下去！”黑影猛然暴喝，方天臣的身影从空中坠落，速度如同炮弹一般迅猛。
    “嘭！”身躯落下，整个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黑影满意的看着下方的人形深坑，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灭了方天臣，这下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嗖！”烟雾弥漫的长空中，忽然射来黑剑，精准的刺中黑影。
    “呼……”黑影尝试涣散几次，都没有能够摆脱黑剑的束缚，这种即将死去的感觉，他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尝试过一次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黑影瞪着烟雾缭绕的空气内，走出一尘不染的方天臣，这样完美的姿态出现在黑影的面前……那刚刚是谁在和他打？
    “得道者自然有得道之人的办法，你到头来，依旧摆脱不了这把碎华剑。”方天臣握住碎华剑的剑柄，手中捏出不一样的指诀，黑影认识这道指诀，它代表着毁灭。
    “不行！绝对不行……你放了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个虚道世界，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很多魔界的秘密，包括深渊世界里的魔界部署，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过我！……”黑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黑剑上的淡色云纹，开始逐渐泛红。
    浅红到暗红色，最后回归淡色，这个过程是黑影的最后时光。
    “这家伙要是得道，大道之力一定是语言类的……”方天臣无语的长声叹气道。
    黑剑嗡鸣后回归之前的平静，方天臣摩挲着剑刃，心中喃喃想道：胡夫子，可真是奇人。铸成的利剑，不仅仅可以杀敌破军，还可以封印邪魔。这样的才俊，若是封神海域也有一个，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方天臣落到安承德的身侧，将手中的黑剑插在安承德的身边，双目沉闭的却喃喃的开口问道：“我败了？”
    “你赢了，他败了。”方天臣话里有话的自顾自朝着另一端走去，碎华剑释放出来的迷雾，将校场整个罩住了，谁都见不到谁，而且还感知不到。
    “那我就是败了。”安承德没有睁眼，脑袋无力的晃了下后，真正的昏睡了过去。
    方天臣一步接着一步的走到校场的中央地带，最后一步没有踩稳，一下撂倒在地。
    “魔界……我们的恩怨，从今天开始，一点一点的清算吧？”方天臣捂着绞痛无比的小腹，跪伏在地面上轻声说道。
    “真不知道，这臭小子怎么想的，使唤我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累死我了。”方天臣转了个身，望着远方安承德的方向，无奈的抱怨道；目光流转，依稀中见到阵法外的焦急人等，岑志和萧雪。
    岑志，方天臣不敢擅自断言，萧雪……方天臣粗粗一瞥，便能知晓她是个可怜的人儿，她的地位和容貌，竟然找不到一个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以至于曾经随手救过她一次的路人，都一直被她铭记在心底。
    方天臣细想之后，还是平静的仰头躺在地面上，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心中满是压抑：“努力的拯救这个世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