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
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水月涟只看到白石麻衣的背影。她就要走过被包厢簇拥的走廊,就要消失了。
来不及顾忌什么注意场合的说法,水月涟只想留住她。所幸声音依然保留着穿透空气的能力,她停住了,没有完全没入转角后的未知空间。
几步跨过两人间的距离,她还在原地,长发将表情笼罩着,不同角度的灯光在她脚下汇聚,却只照出了一片阴翳。
“那个…这位客人,请不要在走廊上…”
注意到这一切的女侍者小心翼翼地靠近。
“还有空的包厢吗?”
她楞了下,缓缓点头,“在这边,请跟我来…”
白石麻衣对外界的感知像是被情绪所隔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水月涟试探着伸出手,却也只敢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而已。
角落处的包厢,最为僻静的所在。那名女侍者送上茶水后,似是摄于这股难言的气氛,逃一般的退去,顺便将厚重的门紧紧合上。
白石麻衣只是沉默。
起身将她面前的杯子添满,水月涟返回自己的位子。包厢内的空气也像是被白石麻衣的情绪传染,将水月涟的其他动作束缚住了。
一片沉寂中,时间也没有多少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影轻轻晃了下,声音被空气重重压着,只剩下过于细微的一片。
“是真的吗?”
水月涟张开了口,然而,那些曾经学到过或是自己想过的辞藻都在此刻背叛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出声。
不过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那…为什么呢?”
她稍稍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汇集在通红的眼睛中,又最后从眼角滑落。
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看起来任何一个都能够应付她的问题,但水月涟清楚那不过是为自己开脱的辩解。能说的,也不过是一句,“抱歉。”
“水月为什么要道歉呢?”
似是情绪都已化为了滴落在桌面的那摊水迹,白石麻衣脸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紧紧盯着水月涟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看个通透。
“难道水月不知道吗?”
仿佛刚才的那句道歉已经是极限,水月涟的嗓子又被堵塞住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呢…”
白石麻衣轻轻摇头,像是有些失望。又看了眼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却是柔和起来,带着点惨淡的笑意,移到他身边,斜着身子靠了过去。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水月涟却令水月涟恐惧起来,整个人僵硬着,没敢做出什么动作。
“其实我是很累的啊”,她轻轻闭上眼睛,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薄烟,“昨天晚上练习结束后,想到要见你去剪的头发也是,今天早起忍着困意化妆的时候也是,想办法在成员面前小心隐藏和你的关系也是,见面前找运营请假拼命去找和上次不重复的理由时也是…”
白石麻衣吸了下鼻子,继续说下去。
“以前为了见你研究化妆的时候也是,想着能和你一起在五月祭演出练习吉他的时候也是,早上给你准备中午便当的时候也是,从学校坐车好几个小时去看你在zepp演出的时候也是,花火大会前练习那句话的时候也是…”
白石麻衣突然捂住脸,水月涟感受到她在自己肩头抽动了几下,刚想转动生涩的脖子,她就又开口了。
“至于更早的时候”,她忽然笑了声,“也许水月你已经忘记了吧…因为你想去看星星,我答应陪你在晚上去爬家附近的那座山的时候,你很高兴吧…到山顶之后,你看着夜空,兴致满满,可我很累呢,我只能看着你而已…”
“还有以前,你说喜欢吃辣,我当时对厨艺还一窍不通来着,只好去找母亲练习的时候…”
“和说你坏话的人吵架的时候…”
“夏天一起走很远去看花火大会的时候…”
“你坐在火车上…我在站台上向你挥手的时候…”
“我都很累呢。”
她坐直身体,可水月涟觉得刚才的重量只是换成了另一种东西,在他肩上重重压着,让他无法动弹了。
“水月”,白石麻衣轻唤一声,水月涟的终于有了点力气,转动视线对上她的目光。
她注视着水月涟眼睛。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水月涟喉头滚动着,挤出一个词语。白石麻衣扯了下嘴角,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所以,你知道的吧。”
“但是…你就是站在那里,高中要回东京的时候没有说什么,那次生日会桥…她来参加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花火大会结束后没有说什么,在九州的那个晚上没有说什么,去年五月祭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一切只靠我自己的话…我会很累的。”
“我…”
水月涟终于挣扎着有了点开口的力量,却被她的眼神挡住了。
“她面对你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
“不过,现在,你能主动抱我一下吗?”
在她的目光中,刚才那些尚未成型的话语自动消散了,水月涟僵硬地伸出手,环绕着放在她的背上。
感受她将额头靠了上来,整个人轻轻抽动着。没敢去看她的表情,水月涟只是稍稍加重了力气。
“这样就可以了…”
过了一阵她又平静下来,退回到原处,似是已经有所决断。
“晚饭之前,我遇到幸子阿姨的时候,她给了我这个”,白石麻衣从身后的包中找出个小盒子。
仅是看了一眼,水月涟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我本来…非常…非常高兴的”,她将那个盒子紧紧握在手中,打量一阵,又放在水月涟面前,“不过…现在还是还给你好了…”
“也只有水月你送出的才是有用的吧…”
白石麻衣缓缓起身,“在水月你最后决定送给谁之前,我觉得,也许自己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视线之中,她已经来到扇门前,“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么,就这样吧。”
她离开后,水月涟看着自己肩头残留的泪痕,没能立刻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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