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上野的公寓,从港区的家中出发,到达葛饰区的时间无疑要更长。不过由于初诣也没什么时间限制,吃过早饭后,水月涟才背起包出门。
虽然距上次来又过了许久,不过对路线的记忆还算鲜明,熟练地从蛛网般地巷路中穿行十分钟,水月涟就站在写着“斋藤”字样的门前,指尖还有几公分就触碰到门铃时,一连串脚步声从里面传来,然后就是斋藤飞鸟不满的声音,“水月来的太晚啦。”
“你昨天也没说具体时间”,从柜子中找出室内鞋,水月涟跟着她走进客厅。
之前用来补习的那方小桌,四周挂上被子,移到在正闪着画面的电视前,上面摆着个剥到一半的橘子。
将脚伸进温暖的被炉,拿起橘子继续剥着。斋藤飞鸟也钻到先前的位置上,双手捧着圆圆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水月涟。
“家人呢?”
没看到极具漫才天分的斋藤夫人,水月涟觉得颇为意外。
“去附近商店街的新年集市了。”
点点头,橘子的甜味从舌尖扩散开来,电视里是第34次红白出场的石川小百合,依然是那首《津轻海峡·冬景色》,让他蓦然想起了北海道的冬天。没听几句,一声像是电波穿透空气的轻响后,屏幕突然黯淡。
再看向斋藤飞鸟,她转头瞥着有零星积雪残存的院子,双手背在身后,遥控器悄悄露出一角。
“有什么事吗?”
拍摄电影时的笑场经历,已经足以让水月涟控制住嘴角勾起的弧度。
斋藤飞鸟回过头,纤细的身子伏在桌上,前倾着望向他,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上满是期待,嘴里却还是外强中干一般凶巴巴的语气,“水月,新年礼物呢?”
“那个啊”,水月涟拍了下手,似是刚想起什么,拉过摆放在一旁的背包。
盯着他的动作,斋藤飞鸟眨了下眼睛,突然冒出句,“不要试卷!”
“我已经不是你的补习老师了。”
半晌后,水月涟从包里摸出个东西,放到她面前。
“嗯?”
“草莓牛奶,你不是在综艺节目里说最喜欢这个?”
“欸,可那是电视啊…水月太差劲了”。
虽不清楚她的预期是什么,但难以支撑的满心期待倾泻下来,化为失望将她整个笼罩住。她趴在桌上,鼓着嘴面向庭院,不愿再理睬他。
“那这个怎么样?”
她转动眼睛,瞄了一眼,瞬间从桌上弹起,将大大的巧克力盒子抱在怀中,眼睛眯在一起左右摇晃,在水月涟看来多了几分傻气。
“那我的礼物在哪?”
斋藤飞鸟的动作突然滞住,眼睛悄悄转向别的地方。
“朋友间应该互相送礼物的吧。”
一句追问让她扭捏起来,支吾几句,留下声“我去换衣服了”,就抱着盒子几步跑出客厅。
通往车站的街道上,自平安夜开始连绵几天的雪早已被扫除干净,虽然没有刺骨的寒风,但清冷的气息还是在空气中残存着。
瞥了眼斋藤飞鸟,她戴着与外套连在一起的帽子,深灰色的围巾将她下半张脸紧紧裹住,只在鼻尖上方留下点观察道路的空间。
“这样不闷?”
“偶像是不能被看到和人单独出门的”。
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水月涟摇摇头不去管她。果然在离开浅草站的时候,室内经过加热的空气让她露出了红扑扑的小脸,围巾也被收在水月涟的背包里。
走了几步,来到浅草寺的雷门前。参道上游客的数量多到令人望而却步的程度,摩肩接踵的样子让水月涟联想起沙丁鱼罐头。
和斋藤飞鸟对视一眼,怀着些许畏惧,两人沿着曲折的队伍寻找队尾。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枯燥,将人满怀的期待心情一点点消磨。所幸,在对今天出行的意义产生质疑之前,用彻骨的冰水洗过双手的两人,跨过了大殿的门栏。
对于宗教,水月涟既谈不上坚信,也不是完全的反对,总体上可以算不可知论。对于浅草寺的了解,也只限于供奉的是圣观音,其余则一概不知了。
不过像是被殿内营造的肃穆气氛感染,水月涟也收起外面那种放松心情,稍稍认真一些,将代表“缘”的五円硬币投在,站在那里,与旁边的斋藤飞鸟一起回想昨年的一切。
几秒钟后,若有所感一般,拍了两下手转身离开。
注意到他先出去,斋藤飞鸟从口袋中偷偷取出某个东西,夹在掌心,对着不知名的神像拜了拜,又绑紧后捏在手中。
相比于入口游人涌向同一处的拥挤程度,出口处的人像是了却心事,纷纷散去,让脱离的逼仄气氛中的水月涟不由松了口气。
站在台阶上思考接下来的去处,感到手臂处的衣服被轻轻拉着,看过去发现是已经出来的斋藤飞鸟。
“许好愿了?”
她轻轻点头,捏着他衣服的手却没有松开,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吗?”
普通的问题却让她突然紧张起来,脸倏地通红,眼睛也瞥向一旁早已挂满的绘马架。紧紧攥着的右手却轻轻颤抖着递到水月涟眼前。
“这个…送给你”。
掌心摊开,一个系上口的白色棉布袋子静静躺着。
拿起来仔细辨识,袋子上没有什么花纹或者装饰,不过结合身处的环境,水月涟勉强猜出个答案,“御守?”
“嗯”,她声音闷着。
再看下去,找不到神社或者寺院的标记,缝制的针脚也乱结在一起,看着像是新手的手工作品。
“自己做的吗?”
斋藤飞鸟点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愈发细微,“那个…之前问过娜娜敏,说是作为新年礼物的话,送这个可以带来一年好运”。
原来是娜娜敏说的吗?这孩子还真相信她啊。
“那为什么要拿到这里才送给我?”
“御守不是要将神明的力量锁在里面吗?妈妈说浅草寺的神明好像很厉害…”
“那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嗯。”
又看了眼,竟觉得手中没什么分量的袋子,在倾注了心意之后莫名沉重。小心翼翼地将它收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恶作剧般地揉了下她的头发。
“有飞鸟守护我就够了。”
“喂!”
她打开水月涟作恶的手,双手理着刘海,脸颊鼓鼓像是生起气来,不过眼角的弧线却是向上弯去。
带她走下神殿的台阶,水月涟又开口说到,“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
“御守的有效期只有一年吧。”
“嗯…”
“一般来说,从寺院中买来的御守,到年底要归还给寺院并且买来新的。”
“所以呢?”
“飞鸟你明年也要做新的啊。”
她像是有些怀疑,歪着头,“真的?”
“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娜…桥本桑。”
迎着她的目光,水月涟点了点头,就看到她有些苦恼似的,一张小脸又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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