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的话语就像是冬夜里的寒冰,回荡在大殿之上,周围的人见此情况纷纷散开,免得牵扯进这场恩怨之中。
那人身边一人附和嘲讽道:“就是就是,要我说啊,崔家的门面还是得由崔茂公子才能担当得起啊。”
“就这种不知道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野小子,也配来和崔公子相提并论?简直不知好歹!”
崔泽看了几人一眼,也不理这些家伙的没事找事,微微一笑,牵着小书童就要去往别处。
崔茂见崔泽竟然完全无视自己,恼怒道:“喂!你耳朵聋了啊,本公子说你呢!”
崔泽背对着他,语气轻浮道:“我向来不跟路上的野狗过多纠缠,太脏。”
崔茂眉眼一抖,冷哼一声,小声道:“等考核结束你给我等着!”
潮湖书院毕竟是天下书院执牛耳者,考核与其他书院或是科举十分不同,一众人都会有自己的特定竹简,竹简之上是各自的特定印记,分别是以天干地支罗列出来的八个文字,每个竹简文字都不尽相同,以此区分。
考核开始时,考核弟子学生都要凭借竹简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之上,然后监考老师,会启动大阵,考生方圆几丈只能会升起一个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的巨大方格房间。
一方面是为了让书生免受打扰,另一方面也少去了作弊的可能性。
此刻崔泽坐在方格房间之内,有些若无其事,甚至懒散。
他稍微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书、试题,寥寥数笔,又突然停了下来,摇了摇脑袋,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一位协助监考的书生在外面见此,有些无语,向旁边一位老先生说道:“先生,此人如此作为已经三次了,如此亵渎书院,为何每次都还要允许他来参加考核啊?要知道为了这个机会,很多大家族都是挤破脑袋都拿不到,更不用说那些真正的贫寒学子了!”
要想参加书院的考核,只有三条路子可以走,一是参加一些书院在外布置的小考核,通过了就可以有参加最终招生考核的资格。
还有一种就是一些大仙门大家族的推荐,那些大势力也不是傻子,这样的机会十分渺茫,也不会说随便派一人来应付,再加上各大家族本身就是一个金字招牌,弟子门徒向来出类拔萃,也算是给他们省了一些排查筛选的精力。
最后一种就是书院亲自送出的请柬,请柬有着很大的限制,每年只能送出三张,而且所送之人,年龄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这些人中什么都有,有名声显赫的治学大家,也有毫无名气的落魄书生,有才高八斗的游历诗人,也有务农种田的隐士,甚至是一些山泽精怪都有被邀请来过。
当年的诗仙白亭就曾经被邀请过,只是白亭眼界极高,就算是潮湖书院都看不上,理都没理那份请柬。
这件事情也算是传为了一段江湖佳话了。
老先生捋了捋胡须,摇摇头回答道:“亵渎可能说的有点重了,只知道此人是书院亲自邀请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书生瞠目结舌,内心震动,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被书院连续邀请三年,此人必定有着超乎常人的过人之处。
老先生继续说道:“不过根据文书来看,此人今年一过就是二十五岁,如果今年依旧没有通过,那就此生再无机会进入书院了。”
时间毕竟是最无情的,稍纵即逝,机会不可能永远为某一个人准备。
考场之上大部分人都咬紧牙关,各个埋头思索答题,汗流浃背!
崔泽翻了一下身子,突然惊起,热泪盈眶,面露惊恐!
书生一脸无语,“这是?做噩梦了?”
老先生眯起眼睛,突然如临大敌,死死盯住崔泽!
书院之中,一位老头子从书堆中抬起头来,轻笑说道:“三年了,你总算是想通了。”
说罢,一挥袖,转瞬消失!
九天之上异象横生,彩云翻涌,金光照耀,有一尊巨大佛像从苍穹之上探出巨大的头颅,俯瞰众生!
而在半空中有一位穿着青衫,头上别有一枚梨花木簪子的儒生,抬眼直视金光法相,如同蝼蚁仰望苍天!
仔细看那青衫儒生面貌,竟然就是崔泽!
察觉此惊天动地大气象的修士,无不震惊不已,有些胆子大境界高的,想着升上空中与崔泽并肩而立,却发现自己好似丧失了修为一般,竟然连灵力都催动不起来,一个个心中骇然。
整个潮湖书院方圆几里之内好似被人转换了天地,一切修行法则都被篡改,都说修行之人最自由,超越生死,但此刻他们都是笼中雀,都是凡人。
苍穹之上那尊巨大的佛像率先开口道:“妄图儒道入圣,侮辱天界威严,汝可知罪?!”
声音如惊雷炸起,回荡在天地间,不怒自威!
崔泽呵呵一笑,面色讥讽反问道:“不知小子何罪之有啊?”
佛像低眉,面露怜悯之色,一滴大如山岳的泪水滑落,佛唱一声,“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汝若遁入空门,回头是岸。”
狂风大作,落木萧萧,一股巨大的灵压从天而降,方寸之间,悉数压在崔泽的肩头!
“噗!”崔泽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膝盖半屈却是强撑不倒,他此刻眉飞色舞,酣畅淋漓!
他咬牙一步站起,快速作答:“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顿时所有的灵压烟消云散,一身的压力倾泻,他目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如同疯狂,“可还有?”
佛像顿时怒目,雷霆炸起,金色的光芒绽放,毁天灭地!
“以是功德,庄严六根,皆令清静。”
一掌落下,覆压千里的金光手掌,排云倒气,掀起阵阵狂风,云层瞬间碎裂,下方的空间如同被压缩一般,所有的水汽蒸腾而上,又瞬间炸裂!
在这一掌之下,崔泽渺小到连掌纹都不配,只见他抬起头,满头头发飞舞,双眸之中尽是火焰焚烧,豪无畏惧!
他一指伸出,四周的游气卷起一大圈的漩涡,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天地之间瞬息汇聚出一只擎天巨指,他怒吼一声,响彻天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老子怕你?!”
擎天巨指与佛手相撞,佛像竟是如同泥塑一般,土崩瓦解!
天地一片澄明!
突然一道剑光,九天之上坠落而下,笔直击中崔泽!
崔泽单手捏住剑尖,血液四溅,他想要趁势换一口气,却是被另一把从天而降的灵剑直接贯穿心口,坠落大地,“嘭”地一声巨响,砸出一个天坑,倒在血泊之中!
一位白发负剑仙人,手持拂尘,虚踏祥云,仙风道骨,翩然如仙。
他将轻轻拂尘一挥,开口如含天谴道:“凡天下均同是性,天性既善,悉生万物,无不置也。地性既善,养生万物,无不置也。圣人悉乐理天下而实法天地,故万物皆受其功大善。神仙真人助天地而不敢轻,尊之,重之,受之,佑之。儒生尊我道法,再无忧虑。”
血泊之中,崔泽手掌捂住胸口,缓缓站立而起,惨然一笑,“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你这道法不遵也罢!”
他突然将头上的木头簪子取下,头发披散而下,胡乱飘摇,他冷眼看向那白发负剑仙人,哂笑不已!
白发负剑仙人见此瞬间取下背后所负长剑,一剑劈砍而下,怒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炸于众人的耳畔,“小子安敢?!”
崔泽嘴上鲜血四溢,仰天长啸,“有何不敢!?”
他将手中的木簪子猛然插入心口,天地之间一道灵气光柱轰然贯穿崔泽,方圆几里皆被光柱夷为平地!
崔泽此刻身上血肉淋漓,好不凄惨,七窍流血却浑然不觉,轻轻念道:“吾善养浩然之气。”
他双手张开,疯狂吸纳这些灵气,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凝聚其身。
白发负剑仙人一剑颠倒日月,刚才他还觉得此人还有一救,想要对方入道成仙,但是此刻他决定不再留手丝毫,既然对方不知好歹,那他不介意抹杀这位天纵奇才!
一剑如同隔绝日月昏晓,凝滞岁月长河,破开虚无空洞,瞬间而至,他就像是一只白鹤,长剑倒悬,朝着崔泽的天灵极速下坠!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崔泽的头颅时,崔泽双手摊平,猛地向上一拍,稳稳地握住了剑刃!
白发仙人催动剑气,凌厉的剑气绞杀一切,将崔泽手掌上的血肉瞬间剔除殆尽,只留下皑皑白骨,惨不忍睹!
崔泽仿佛麻木,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白发仙人,那双眼睛里火焰升腾,鲜血如同泉水,汩汩流淌,七窍血液还在不停流泻,全身气机混乱!
他突然咧嘴一笑,沾满血迹的皓齿森然道:“我若不想死,谁都奈我不得!”
崔泽顶天立地,怅然一声:“崔泽入无相九重天!”
潮湖书院山长,立于半空,慷慨感叹道:“好一青衫狂生!”
那一天,天门大开,有一白发仙人被一拳砸回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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