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恩去看宋押班,却见到他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神飘忽,竟是已经怔住了。
秦颂恩便知不妥,悄悄拉了一把他。
二人走到门外,秦颂恩方问他:“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宋押班面色郑重:“如今此事竟是涉及到孝章皇后和承恩公府上,我要回禀少监后才能定夺。”他顿了顿,“夜色已晚,乡君不妨先回去休息。”
事已至此,秦颂恩见到宋押班讳莫如深的表情,便知道从他口中恐怕得不到什么消息了,于是点头告辞。
宋押班虽然今晚见过殷姑姑后就有些大为失常,却仍旧记得派人送她回去住所。
秦颂恩原本想要谢绝,宋押班便摆了摆手:“如今宫里不太平,你莫要推辞。”说完他便不等秦颂恩的回答,转身离去。
秦颂恩只能作罢,带着宋押班的人回了琼华园,大概是这一天确实是太累了,不过是沾了沾枕头就睡着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一早,玉娥就带着人进来服侍。
原本分配给秦颂恩不过就是玉娥一个宫女,但昨天她跟着宋押班将琼华园的两尊镇山太岁都给抓走了,原本还不晓得秦颂恩厉害的宫人,经过一夜的发酵该知道的都已是知道了,立刻便都来秦颂恩的屋里烧热灶了。
因此,秦颂恩早上一醒来,原本不过是想叫玉娥打点洗脸水来,没想到竟是呼啦啦来了许多人。有端着铜盆清水的,有拿着棉布香巾的、还有捧着玫瑰胰子的,齐齐进来服侍,还有个面生的宫女挤到前头讨好着说道:“奴婢最擅梳头按摩,乡君要不要试一试奴婢的手艺。”
秦颂恩唬了一跳,不过是睡了一晚,该不会是又穿越了吧?
好在众女娥中,还认得被挤到了门边上的玉娥,她朝玉娥招了招手,将人唤到跟前:“这是怎么了?”
玉娥见一面是与自己朝夕相对的同伴,一面是与自己交好的半主,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她晓得秦颂恩不会见怪,因此也只是捂着嘴巴偷笑。
这便是没有自己得力的下人坏处了,秦颂恩免不得自己做起了恶人,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宫人们赶出去后才对着玉娥没好气地到:“这下可以说了吧?”
玉娥浅笑着将这些缘故说了,秦颂恩闻言倒是没想到这些宫人们竟然消息那么灵通。
顾内侍和殷姑姑被慎刑司人带走,要知道这消息确实不难,可他们竟然知道此事还与她有关,那么就不得不带上几分深思......想到这里,秦颂恩记起自己对宫中和前朝旧事的一无所知,于是洗漱好,并没有急着让玉娥走,反而拉着她聊起了闲话。
好不容易拐到孝章皇后与先帝的轶事上去,秦颂恩便问道:“那你见过孝章皇后吗?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倾国倾城?”
玉娥微笑道:“奴婢进宫时,孝章皇后便已经去了。先帝与孝章皇后鹣鲽情深,不肯续娶继后,后宫中甚至别无其他女子,可怜当时的长公主和圣上失怙,先帝便请了承恩公夫人入宫照顾。最初,承恩公夫人也曾在琼华园小住过一段日子,只不过到底仍旧不是很方便,所以后来先帝下旨,挪到长公主殿中居住了。承恩公夫人居住在琼华园时,奴婢曾遥遥见过几次。”玉娥说,“奴婢见到承恩公夫人时,夫人的年纪应该已过半百,不过她依旧风雅绰约,气质出众。奴婢想母女的长相应该还是有几分相像的,而且听宫中的老人们说孝章皇后长相虽不是绝美,可是为人处世却是最稳妥不过的,蕙质兰心,温文尔雅,伺候过皇后娘娘的宫人没有一个不称赞娘娘的宽厚仁德。”
秦颂恩将她的话默默记在心中,又追问道:“那如今还能见得到承恩公夫人吗?”
玉娥摇头叹息:“承恩公夫人三年前就已故去了。”
秦颂恩沉吟道:“我听说从前承恩公府上还有一位太夫人,不知她还在世吗?”
玉娥略微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她:“不知乡君哪里听来的?那位太夫人去世的更早,奴婢还未进宫前她便已经去世了,比孝章皇后走得还要更早些。”
秦颂恩心中暗叹,殷姑姑口中两位关键性的人物都已经不在了,想要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恐怕难上加难了......不过她仍旧抱着侥幸心问道:“那如此的承恩公府上由谁当家?”
玉娥略微思索了下答道:“如今那爵位应该是由孝章皇后的胞弟继承。不过奴婢久居宫中,许多事也不过略过一耳朵,也有可能记岔了。”她见到秦颂恩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还以为她对孝章皇后的长相仍旧抱有好奇,于是替她出主意道:“其实我们琼华园里就住着一位孝章皇后的内侄女,乡君若是有兴趣不妨找个由头去拜访一下她也是可以的。”
秦颂恩原本都有些放弃,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查下去,如今听到还有这样的转机,不免双眼发亮:“果真?”
玉娥点了点头:“是,其实住着也都不远,就在乡君屋子的后头那一排呢!”
秦颂恩奇道:“不过照你这样说,圣上都是上一代的承恩公夫人抚养长大的,为何他们家也送进来了呢?”
玉娥奇怪地望着秦颂恩:“乡君糊涂了,承恩公府上的小姐再贵重,还能贵重得过长公主殿下去?如今长公主殿下都要为国和亲,他们一个公爵府上,又是以外戚身份起家的,难道还不紧着将小姐送来吗?”
秦颂恩闻言一时也愣住了,邺国惧怕大宛铁骑竟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玉娥以为秦颂恩还没想明白,或是自伤身世,赶紧安慰道:“乡君想开些,至少如今我们是被恭恭敬敬地送去大宛的,还有个说法;当年魏国南侵,被他们强掳去的贵女宫人更是不计其数。我们跟着长公主和亲至少还能为国复仇,为当年死去的兄弟姐妹们做点事,也不枉来这人世间一趟。”
秦颂恩原本就晓得,这批服侍她们的宫人也会一同前去大宛。但对于和亲这件事,她同其他的女子并没有细聊过,总觉得是揭人伤疤,毕竟之前在秦家这可是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祸事。
要不是为了让秦颂慧免去和亲,秦颂恩此刻还应该在山上继续做着她的猎户,但没想到玉娥竟是这样想的,将此事当成了一件无上光荣、为国尽忠对之事,这还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玉娥不晓得秦颂恩心思还在劝她:“如今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乡君总归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些。既然已经在宫中,不妨抓紧时间与长公主打好关系,争取成为长公主的陪滕,总比无名无分地去了宛地,被强配上一个马夫兵甲来得强些。”
她又道:“承恩公府上的那位白小姐,说起来还是长公主殿下的表妹,如果能与她交好说不定还能搭上长公主的关系。奴婢听说原来长公主还打算通过考试选拔陪读,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那考试恐怕要不了了之了,可是长公主的陪读却仍旧是要选的。乡君既然有心,不妨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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