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染红了无名山,晓暮县城内往无名山看去亦是一片红裙,云雾缭绕山顶,看不清山顶如何绝色。
几个丫鬟跟在一名身着正红嫁衣的女子身后,见了旁边的红枫景色与火红嫁衣相衬连连称奇,想起小姐上山前对她们叮嘱,都不敢出声,只默默跟在身后整理裙摆。
行至半山腰,一位身着火红长袍的男子在等候,男子走上前握紧女子的手,“辛苦你了。”
“哪里,这一路风景比京城精妙多了。我们会不会太慢了?”
“爹娘不是拘谨严肃的人,尤其是娘亲,她等你已经很久了,不差这点时间。”
“我们还是快点吧,不好让额娘等。”
“这么快改口额娘了?”
“她会不高兴吗?”
祈圆摇摇头,“不会。我本应在山顶等候,是她让我早点下来接你的。”
山上,一堂人在等候两人的到来,其中炜彦等得有些无聊,在后院的池边玩水。
祈愿注意到了,正要过去扯她回来,等新郎新娘都过来了,理应一家人齐齐整整给予祝福才是。
夏可挽住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下巴轻轻一抬一指,愿碧已经穿过走廊,往后院走去。
“他们两人一起那更不好,这两人也不知是八字不合还是怎的,见面就是吵架。”
“我看未必。”
“什么未必,你见他们两人在一起,有哪一次不是吵架的,我也是奇怪了,明明两人都不是脾气暴躁的人,怎么每次见面都能吵起来呢。”
“你今天娶儿媳妇,就别管他们那档子事儿了。估摸着时间,他们快到了。”
“也是。你说……亲家父母会不会介意,成亲这么大件事,竟然跑来这荒山上进行。”
“圆儿他们已经沟通过的事情,我们就不必担心了。圆儿看中的孩子,不会错的。”
“这个我不担心。”
祈愿摸了摸身上衣裙的面料,“乐儿说这衣服的面料是从丰源送过来的,不如,我们改天去那里一趟吧。这么多年了,那里也该有很大变化了。”
“好。也顺便去我们相遇的地方逛一逛。”
“哈哈,我想起当年,你在荒山上与…与他们一起舞剑的场景,就觉得好笑,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一条两条我尚且有法子对付,可当时是一群啊。
如果最后不是和你在一起了,我估计都不会想再踏上荒山一步,群蛇乱舞,对,就是群蛇乱舞,实在太恐怖了。”
“这次回去,我也可以舞一段给你看看。”
祈愿想掐一把他的腰,奈何他的腰上一点赘肉没有,掐都掐不了,只能瞪他一眼。
“姐,你们在说什么舞?”
“啊?没有,哪有什么舞。小儿睡着了吗?”
“睡着了,我安排了人在房间里面陪着他,等会儿行李就不用担心他在旁边鬼叫了。姐,这次山辰不能过来,真是……”
“你才真是,山辰带兵镇守呢,哪是能随时抽空回来的人,你别想那么多。”
“姐不怪我就好。欢儿和愿可这次不能回来,我作为小姨的,怎么也得过来热闹热闹。
今年这里枫叶长得这样好,我在山下看到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呢,之前不是都用障眼法遮盖山上原本的颜色吗?这次让外面的人见着了,也不知会不会惹人上山,打扰你们。”
“不会,他有法子,让人最多在山腰上打转儿,上不来。我一般就在山顶上到处转悠,也不常下去。好好一座山,本就无名了,自我们搬上来还被称为鬼山,怪可怜的。对了,愿碧~”
“在的,娘亲,找我有何事?”
祈愿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不是去后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你,没和表姐吵吧?”
“哈哈,对对,你们两个惯爱吵嘴。”
“没有的事~娘找我有何事?”
“你这几天不是说要去找你姐姐吗?我当时没抽开身理会你,愿可她在丹楼,不比出嫁前,你去找她做什么?
据暗子回报,两人挺好的,梓浩对她十分疼爱,毕竟是不同国家,你作为娘家的人,贸然过去、对你姐不好。”
“没什么,这山上待厌了,我想去看看那个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地方长什么样。”
一旁坐着嗑瓜子的祈安听了,摆摆手。
“甭去了,哪有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都混一起了,就是风沙、风沙,我去那边,好一阵子才学会怎么睁眼呢。”
“哈哈哈哈,舅舅真会说笑。”
“不跟你说笑~真的就是风沙。”
“还有眨巴着迷人双眼的美女啊。”
愿碧一言既出,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说什么,走回各自的座位上。
祈愿刚坐下来,一张大手捧了一大把瓜子仁送过来。
“来,你牙不好,我都嗑好了。”
“哈哈,瓜子仁就是要这样才好吃,一大把的,一个一个地吃不爽快。”
祈愿抓了一小把送进嘴里,吃得正香。
“多吃点,吃多了我的沫子才更听话。”
***
数不清多少年没有回来了,丰源已比以前繁华了许多,渡河重兴,人群来来往往,渡河边的祈氏客栈已经被拆了重建,现在是一幢新的客栈,日日满客,不像以前祈氏客栈的处境那样艰难。
祈愿和夏可刚到丰源,先去找丈夫病逝后与六婆同住的倩儿,两人多年未见。
倩儿不识字,自然也不懂得写书信给她,年轻的时候都是倩儿托了县里的半日仙代为写信然后寄给祈愿,半日仙知道倩儿与当今皇后是闺蜜关系,自然不敢坑骗她,也并未收她太多银子。
岁月变迁,半日仙没了,倩儿也渐渐走不太动了,便只有祈愿的书信寄过来、再无返回去的书信。
祈愿知道她丈夫去世之后与家婆共处一屋的处境愈发艰难,只好托驻扎在丰源的暗子代为察看,久不久报个平安给她,听到闺友仍健在,便是最好的消息。
倩儿住在小巷的尽头,祈愿和夏可怕被街坊认出长相,蒙了脸走进小巷。小巷冷冷清清,不像街上那样繁华热闹,耳边不时传来女子啼哭的声音,祈愿的手越抓越紧,指甲印在手心上。
“要不我先过去看看?”
夏可走在她前面两步,已察觉出她哪里不对,回头掰开她的手指,轻轻问道。
“不用。暗子回报她生病的事情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我想看看她,哪怕是最后…一面。”
“那我牵着你的手。”
“嗯。”
两人走到倩儿住的屋子门前,大门虚掩着,女子啼哭的声音如此清晰,一瞬一瞬打在祈愿的心上。
倩儿为夫家生了两男五女,夫君是上山砍柴散卖的男子,对倩儿曾十分怜爱,夫妻恩爱,孩子也一个接一个面世。
家境不宽裕,大人生病了尤是挨着,小孩生病了哪堪如此,于是七个孩子剩了俩,男儿是个白眼狼,到临县做生意小有成绩却不再归家,女儿继承了乡间女子的传统,早早出嫁、生育、在婆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现在耳边传来的阵阵女子啼哭声,应该就是这个孩子。
祈愿正要推开门,听见一副苍老又尖锐的女子的声音。
“花!花!我口渴了,还不端水过来给我!”
一阵磕碰的声音,花儿端了水给六婆,许是听花儿哭哭啼啼个没停,六婆有些烦了。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净是赔钱货!
你娘亲有个太后撑腰,不还是只能呆在这小巷里面,现在没了,眼不见为净,去敲旁边陈家的门,让那边男人过来把她裹在席子里扔到荒山去!
嘿嘿,太后不是荒山那边出身的吗?让她好生照顾照顾这个闺友。”
祈愿没有再忍,推门而入,房子甚小,只有一个正厅,两个耳房。
倩儿就躺在靠近大门的耳房内的榻上,秋风高爽,她连一张御寒的被子都没有,脸正对着天花板,不知道什么面情。
对面耳房的六婆和花儿听见大门被撞开的声音吓了一跳,花儿走到门边,见两个身着素色华衣的男女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们是谁?”
“你是花儿吧。我是你娘亲的闺友,这次是想过来探望她的,没想到……”
一提到娘亲,花儿双眼又含起一汪泪水。
“她,有可能是昨夜,也有可能是昨日一早。我看不出来,我住在县的另一头,又不能每天,每天……”
祈愿抽出手绢,给花儿轻轻擦拭眼泪。
花儿大概二十不到,现在又未到寒冬,手上已经干裂,沟壑纵横,让人不忍直视。
“手上已这样受伤了,怎么,”怎么不跟你娘亲拿银子去医治,我有给你娘亲寄银子,暗子都汇报是倩儿亲手收到的银子和书信,两人为何还是如此艰苦。
整个房子一眼看到底,没有正常过日子的痕迹。
祈愿没有给倩儿能够过大富大贵生活的银子,是想着六婆有赌瘾、她的夫君又懦弱不理事,给再多的银子也会被挥霍掉,只给正常能够维持日子的银子或许还会好一些,倩儿千恩万谢只说好好好,没想到,却是这样。
“手绢你收着吧。这里有点银子。我其实是太后派来的宫女,太后年老了行走不便,所以派我来看看你的娘亲过得如何。
这点银子一半拿去张罗她的丧事,一半你收着,到别的地方生活吧。你的情况我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你要走,你的夫君奈何不了你的。
去吧,我去给你六婆婆请个安,然后等你找人回来办理丧事了再走。”
“真的,真的都是给我们的?方才那位男子呢?他也是……”
两人进门后,夏可本跟在她身后,现在已经不见了。
祈愿心中了然,应该是去处理她刚许下的承诺了。
“他是太后派来的侍卫,许是出去办理别的事了。”
“花!是谁啊!聒噪半天,也不进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请个安!真不懂规矩!”
花儿正要去回应,祈愿扯住她,下巴往门外指了指,花儿猛点头,往外走去。
等花儿踏出门外的声音渐渐没了,祈愿摘下遮面的面纱,走进了六婆的房间。
“六婆,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身子骨这么好。”
六婆年老了,身子骨虽然还硬朗,眼睛却不大行。听了声音像很久以前听过的人的声音,眼前模糊,见像是年轻人的身影,又不敢确认。
六婆推开被子,慢慢在榻上扶坐起来,手指着站在门口的祈愿。
“你是?”
“看来六婆还是老了。当年我准许你从临县回来,为你们添置房产……”
六婆大惊失色,从榻上跌跪下来,手上还带这个碧玉镯子。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恕罪!恕罪!我什么都没有做,那贱…倩儿她自己身子弱,自己身子弱才没的,我没有折磨她!”
“还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
“哈哈,真有点儿。太后今年应该已是高寿,保养的好,我眼睛模糊,也觉得您看起来比未出嫁的姑娘还要年轻。”
“是吗?花儿已经出嫁,没有向娘家要银子的理。那点银子不多,照理也够生活,怎么你们婆媳如此落魄?”
“那都是,那都是倩儿,她染了赌瘾!把娘娘给我们置办的房产挥霍完了,还把娘娘每月的例银也挥霍光了!我身子骨苦啊,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每天到外面讨食。”
“如此,真是苦了六婆了。”
“是啊,娘娘,您看您能不能……”
“放肆!”
听祈愿发怒,六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
“暗子每月汇报信息给我,从未说过倩儿有染上什么赌瘾,倒是你,为老不尊!挥霍不属于你的家财,倩儿死了,连张遮盖的薄布都没有!你方才,还说让人把她裹在席子里扔到荒山!你是人吗?!”
“没有,没有的事!我眼睛看不大见,要是知道倩儿冷了,我肯定把我屋子里的东西都给她盖上啊,娘娘,您听错了~那是花儿,花儿她在夫君家被害惨了,才这样恨自己娘亲。”
“一派胡言!我看倩儿在下面寂寞,既然你这么怜爱她,你也下去陪她吧!”
“娘娘!娘娘仁慈,我老身子骨了,娘娘恕罪啊!”
祈愿走上前,将她特地寄给倩儿的镯子从她手上剥离下来,一甩,将死死抓着镯子的六婆摔到另一个角落,房间小,说是另一个角落,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的地方。
见祈愿没有再责罚她的动作,六婆赶紧跪拜在地上,一边求饶一边呜呜暗哭。
祈愿将镯子收回袖中,踏出门外,将门虚掩上,眼不见为净。
听到外面人群跑步进巷的声音,祈愿将面纱挽上,走进倩儿的房间,将镯子给她重新戴上。
倩儿瘦骨嶙峋,双眼紧闭,肢体已然冷硬,房间没有窗子,外面艳阳高照,屋内冰寒似铁。
花儿带了一群人进来,有穿着道袍的、有吹喇叭的、有扛着祭食和冥纸的……
夜深,祈愿和夏可站在箱子外,倩儿已被装入薄薄的木棺内,一群人吹唢呐、撒冥纸,往城外走去。
花儿跟着在人群后面,不忘给两人深深鞠一躬,再跑去跟上送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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