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有我万古存》第三百一十六章：歧路

    寒风萧瑟，冰雪飞扬。
    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似有飘渺的琴声飘荡在寒风之中。
    一个背负着巨大古琴的青年孤独的行走在冰川之上，不时抬头看看刺目的太阳，那张俊朗的脸上一片憔悴，嘴唇苍白的好似病入膏肓。
    他那洁白的衣袍上满是黑沉的污渍，在这纯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自打他离开城中已经两月有余了，他漫无目的的走过了无数的山川大地，背后黑白两色的古琴虚影上，琴声一刻未曾停歇，每到一处琴声必定悠扬千米。
    如此高调的行走方式，还没找到那个想要寻觅的人，便毫无意外的吸引到了妖兽的注意。
    以至于前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就是在战斗中度过。
    不过以他如今近1500倍的天赋基础，金丹后期的修为，分神期之下根本没有对手。
    这一路上，他斩杀了不下十余头元婴期妖兽，近百头金丹期妖兽，这么肆无忌惮的杀戮彻底惊动了山海盟，围追堵截他的妖兽越来越多，最后终于有分神期的大妖出手，在一片荒山中将他击成了重伤。
    然而就当他即将陨落之际，山海盟主金未阳凭空出现，斥令群妖放他离去。
    他知道金未阳是在忌惮他师兄的力量，如果他真的死在了山海盟的手里，他的师兄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跟金未阳拼个鱼死网破，届时无论他金未阳有着什么计划，恐怕都没命去完成了。
    自那以后，只要再听到那熟悉的音律，山海盟的妖兽远远的就会退避三舍。
    他落寞的走在寒冰上，体内传来的伤痛不断的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眉头一皱再皱，却从未有过停下来疗伤的打算。
    他走到一处断裂的冰川峡谷，漫天的雪花在寒风中凌乱飞舞。
    一声巨响，远处一块巨大的冰壁断裂，坠入了白茫茫的深渊，再次传来隆隆坠地的声音。
    突然，他的身子震动了一下，那双久无神采的眸子泛起了明亮的光泽，而后纵身一跃，从悬崖边跳下了深渊，于白茫茫的风雪中，他看到了那个日夜魂牵的娇俏身影，正在飞速的逃跑。
    “小鸳。。。”
    他轻轻的呼唤，声音穿过了呼啸的风声，那娇俏的身影猛然震动，而后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风雪中。
    他伸出手臂，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无奈的摇摇头，身形一晃，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拦到了眉知鸳的面前。
    眉知鸳自知在劫难逃，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默不作声。
    “小鸳，跟我回去吧。”
    知礼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心中就不住的抽痛，那些同生共死的过往，还有那几件单独放在英灵殿里的魂甲，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心神，令他几近昏厥。
    “不可能，要杀要剐都行，但死都不要想把我带到那两个人的面前！”
    眉知鸳无情的拒绝，更让知礼头晕目眩，他怀揣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小鸳，你告诉我，这些事都不是真的，是不是有人胁迫你？只要你说是，我愿替你承受所有的惩罚！”
    “替我？你凭什么替我？”
    眉知鸳冷笑着看着他。
    “别以为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趁早死心，我们不是一路人。”
    知礼苦涩的说道：“你明明可以从我的琴声中读懂我的一切。”
    “那又怎样？你不用抱有过多的幻想，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整个事情，就是由我一手策划，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善姬也是玉藻前的人。”“什，什么？”知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眉知鸳阴冷的说道：“你猜的没错，不只是李天下和希言，就连他们的孩子，我也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礼用力的抓着头发，脑袋里不断传来剧烈的撕痛，让他痛苦不堪。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眉知鸳看着痛苦的知礼，恨恨的说道：“为了你们喜欢的人，就无情的拒绝其他人的爱意，这难道公平吗？”
    “你在这里质问我，你又可曾记得在东堡要塞无情的解除了善姬的契约，弃之如敝履？你想没想过她的心有多么痛苦？”
    “还有你那所谓的知音，难道作为你的知音，就必须成为你的伴侣？又何止你们广陵弟子会钟爱一人，别人就不能拥有一生所爱吗？”
    知礼愈发痛苦，摇着头苦苦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愿陪在你的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只要你幸福，我的心就足矣。”
    “要我幸福？哈哈哈！”
    眉知鸳凄凉的大笑：“那你去把希言杀了，让李天下迎我入城，你做得到吗？！”
    知礼道：“她可是你的师尊啊，你为什么会如此恨她！”
    “恨，你说的对，我就是恨她。”
    “我恨她风姿绰约，恨她高人一等，恨她与众不同的凌视众生，我恨她藐视天下的眼神却独独装下一人的身影！”
    “我恨她与李天下的相遇，恨他们的完美无懈可击！”
    眉知鸳歇斯底里的怒吼，眼泪在空中化作冰晶随风飘散。
    仿佛心中压抑的怨恨终于喊了出来，她的眼神瞬间变的软弱无力。
    “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我恨当初为何不随他一同跳入江中。”
    “我恨自己的软弱和自持不敢将心中的爱说出来。”
    “我恨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你又哪里知道，我曾多么羡慕你，可以跟他一起战斗，一起变强，哪怕不能真正的与他在一起，也能真正的站在他的身旁。”
    “可师尊那要强的性子，为什么要单单用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不能为我要来足够的好处，让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强大！”
    “我恨自己当初还傻傻的帮她把他们的孩子送到了玉缶的身边，为他们守护这个在当时惊世骇俗的秘密。”
    “然而我得到的，却是与他们渐行渐远。”
    “最近的消息我听说了，呵呵，盖世之姿，真是响亮的名头呢，可是我呢？！我呢？！”
    “所以，我要亲手毁掉这一切，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好过，同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凭什么要我的痛苦来成就他们的幸福？？？！！！”
    一口气将所有的哀怨吐露在寒风中，眉知鸳大口的喘着粗气。
    知礼哀伤的说道：“可是吕白、掩春，那么多的人都死了啊。”
    “那又与我何干？你们愿意跟随他，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眉知鸳的语气明显弱了许多，却仍旧兀自嘴硬的说道。
    知礼悲痛欲绝的说道：“所以这便是爱而不得，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几个吗？”
    “是！”
    眉知鸳死死的盯着知礼，决然道：“所有的原因我都告诉你了，动手吧！”
    眉知鸳已经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知礼却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吕白和掩春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他就是提不起丁点的杀心。
    他知道他必须要给在这场无辜争端中牺牲的无数生命一个交代，可是他却连真元都无法调动起来。
    无尽的悲伤、懊恼、悔恨和自责翻滚搅动，顿时让他体内的真元混乱的翻腾起来。
    在他真元的影响下，身边的风雪不规则的疯狂扭动。
    而后只听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响，他背后的龙凤古琴虚影上，那黑白交界的地方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啊！！！”
    知礼痛苦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大量的黑白两色真元从他的身体中溢散出来，缭绕在他的身上，张牙舞爪的如同凶灵恶煞。
    眉知鸳被他的惨叫惊醒，眼中在那么一瞬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
    她想上前，却突然见到知礼抬起头来，扭曲的脸上一双眼睛充满了血色，而那瞳孔却是诡异的一黑一白。
    “你走！”
    只吐出两个字，知礼便又嘶吼着将头埋入了冰雪之中。
    眉知鸳猛然怔住，她不知道知礼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放过了自己还是已经没有了拿下自己的能力。
    她试探的问道：“你。。。我走了，你怎么办？”
    知礼浑身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憋了许久，才咬牙说道：“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已经死了。”
    说完，知礼又复痛苦的嘶吼，眉知鸳看在眼里，死死的咬着嘴唇，眼中波光闪动。
    “快走！”
    蓦然间，又听到知礼一声怒吼，眉知鸳这才神色挣扎的向后退了四五步，而后决然的跑进了风雪之中。
    “啊啊啊！！！”
    眉知鸳走后，知礼身上的黑白两色真元彻底解放，将无尽的寒风都染成了黑白的颜色，如同巨魔神鞭，抽打的两侧的冰川峭壁崩碎断裂。
    咔！
    他体内的龙凤古琴再度崩裂，更加暴躁的真元从他的体内涌现出来，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布满了耀眼的裂痕。
    眼瞧着古琴虚影就要彻底的一分为二，他的身体就要爆炸开来。
    数十道颜色各异的匹练突然从天而降，如箭射入了他的身体中，那肆虐的黑白真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的缩回了他的体内。
    半晌，知礼的气息稍有平复，费力的抬起头来，就看到挥动着金羽凤翼的李天下正飞在他面前的上空，手中还提着几具没了声息的妖兽尸体。
    “师兄。”知礼沙哑的喊道。
    “回去吧。”李天下轻轻的叹息道。
    “我对不起小白，对不起掩春，对不起那些因为我们惨死的人啊。”
    知礼痛哭流涕的躺在了冰雪之中。
    李天下微微沉默，又说道：“你已有了心魔，去剑湖和小白好好聊聊吧。”
    知礼依旧痛哭不停，李天下也心乱如麻。
    他揽住知礼的肩膀，飞上天空，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并指一道幽光射向了眉知鸳离去的方向。
    “放过了她，却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李天下的脸色又复苍白。
    远在千米之外，一道幽光精准无比的射入了眉知鸳的体内。
    眉知鸳身子一顿，张口一捧殷红的鲜血就喷洒在了洁白的冰雪之上。
    随后便听她凄厉的仰天哀嚎：“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