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战长沙之逆潇湘》八、切肤之痛

    子时,夜深,蝉鸣声此起彼伏,展昭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较量,略感疲惫,他缓缓睁眼,环顾四周,红烛高照,厅后罗帐轻飘,他心境却迥然不同。
    屋外,响起了几声轻盈的脚步声,他微微开窗观察,屋外暗处有几个盯梢之人,毫无疑问,长沙王从未信任过他,以钟岳儿试探他,是以他当前最应该做的便是与她撇清干系,但这无疑置她于死地。
    他要保她,也是万难之策,更会让他如履薄冰的处境更艰险,可这恰恰激起了他不服输的昂扬斗志,为今之计,先保她平安,再远离险地。
    他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尤为异常的是朱瑛劝酒,名为劝酒,实为
    他剑眉一蹙,瞳孔一敛,计上心头,当务之急,他要与朱瑛见一面,但此时朱瑛在不在王府?他实在无从得知。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看罗帐,此房的布置,一景一物,别出心裁,即便在小厅最远处,也能看见此时卧榻的她,姿态妖娆,极具魅惑。
    ——月华,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他有些恼怒,却不得不制止了蔓延的思绪,本想再进去看看她,再三思索,还是止步离去。
    一出了门,他很快制服了盯梢的人,施展“六月双飞白”找寻朱瑛的下落,终于打听到他此时正在王府等待觐见。
    不管他是敌是友,如今唯一能助他的人,只有他了。
    “朱大人”终于,展昭在子时正,推开了朱瑛的房门,后者甚感诧异,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长沙王书房】
    “启禀王爷,小的瞧了很久,沈先生与那女的正要亲热,突然不知怎么他又出了厅,一个人在厅里歇着,直到今早。”
    堂下躬身禀报的人,正是负责盯梢的侍从。
    长沙王捻着胡子,眼神闪烁着深邃,个中之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懂。
    “不知是不是他瞧见那女的样子太丑之故。”侍从低声喃喃道了一句。
    “哼”
    长沙王轻叱了一声,吓得侍从立刻闭嘴,大气也不敢多喘。
    长沙王微微拂手,示意他退下,侍从欣喜若狂,连忙作揖退去。
    “传朱瑛和温郡马。”长沙王将左手搭在案上的白玉狮子上,他的手指在白玉狮子上点动着,四周寂静得只有指间的点动声,气氛甚是凝固。
    很快,温天宇在前,朱瑛在后,缓缓步入书房。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温天宇躬身一揖,长沙王立即含笑,下案来托握其手,慈祥道:“贤婿身子恢复得可好?”
    “承蒙岳父大人不弃,小婿无大碍。”温天宇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浅浅一笑。
    朱瑛上前行礼,三人分宾主尊卑坐下,长沙王道:“贤婿,那姓钟的丫头在你府上时,可有异常举动?”
    温天宇眉心略蹙,“此人举止粗俗,脾气不小,给小婿惹了不少麻烦”他故意放慢声音道:“但关键时候是她救了小婿一命,她对郡主也算忠心。”
    温天宇故意挤了挤鼻子,装出一副厌恶又不敢欺瞒的样子,长沙王略为沉吟,又看着朱瑛问:“朱先生怎么看?”
    “朱某拙见,此女走了又回来与郡主私会,居心叵测,不得不防。”朱瑛短短几句,掷地有声,说中了长沙王的心事,后者阴沉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一笑。
    “既然沈先生与她并无瓜葛,此人留着是祸患,随她去罢。”长沙王右手有力一挥,眼眸一转,杀机肆起。
    “朱某倒是认为,放长线,钓大鱼”朱瑛看着长沙王道。
    “哦?”长沙王脸上现出惊诧,浓眉一蹙问道。
    “当初在金钱堡,是沈先生保荐钟岳儿,在下刚才与郡马爷闲聊得知,钟岳儿在温府屡屡闯祸,都是沈先生解围,他们的关系恐怕不简单”朱瑛的脸上,冷静得有些可怕。
    温天宇目光一移,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沉世故。
    “贤婿,他们在你府,可曾有什么端倪?”长沙王微微侧头问道。
    温天宇仰头,思忖片刻,沈仲元虽屡救他于水火,但丝毫不减他的敌意,反而越加嫉恨,至于钟岳儿,除了她是丁月华好姊妹,他对此人并无好感。
    但此时他若在长沙王面前贬损沈仲元,倒显得他忘恩负义,心胸狭窄,不如保他们一次,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还能给丁月华一个交代。
    “姓钟的倒是很仰慕沈老弟,至于沈老弟”他端起茶碗,呷了小口,轻笑道:“不过是君子风范,但好男怕女缠,风月之事,嘿嘿”
    而后他与朱瑛对视一眼,二人意味深长地坏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侍从慌慌张张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堂前道:“启禀王爷,郡主殿下突然回来,吵着要见您”
    朱瑛立刻上前一步道:“王爷,没必要为了一个江湖野丫头,坏了您和殿下的感情,不无论钟岳儿是什么来路,都逃不过您的五指山。”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见赵菱素妆便服,踏着碎步急急进内,向长沙王跪下,声泪俱下道:
    “爹爹,都怪菱儿,前些日子,不见了大娘赠的玉簪子,菱儿错怪了钟岳儿,她一气之下走了,后来菱儿又找着了,她定是不舍得菱儿,又偷偷回来,是菱儿不好,爹爹要罚,就罚我好了”
    长沙王凝视着朱瑛,再看看温天宇,目光落在赵菱身上的那刻,又恢复了往昔慈父的和蔼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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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展昭,以沈仲元的身份坐在她身旁,这几日,他为了避险,除了为她把脉诊治,甚少单独来看她,今日赵菱以学医为名,让他留下,他才有了与她独处之时。
    静下心来,他脑海里不禁回响起那日她昏睡时唤出的那声“展郎”,这意味着什么?
    对温天宇伤心失望,思前想后,对他回心转意,又回来找他?
    自她走后,他一直说服自己埋藏对她的感情,他甚至以为,他的心随她而逝,但那晚见到她,尤其是听见她唤的“展郎”,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是他多年来唯一心动过的女子,要放下谈何容易?
    他坐了一会儿,自觉时候不早,便打算起身离去,这时,月华竟缓缓睁开眼睛,慢慢苏醒过来。
    “沈大哥”她看着嵌入眼帘的沈仲元,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看着他熬红的双眼,担忧的神情,她心上一酸,眼泪不争气地簌簌而落。
    “你醒了。”展昭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笑容,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在哪里?”她看了看周围道。
    “温府,如今你安全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殊不知这其中曲折坎坷,惊险万分,让他费劲心思才暂时保下了她。
    “殿下对你很挂念,她知道你醒了,定会欢喜。”他说完,起身要走。
    “沈大哥,你听我说”她挣扎着要起身,他连忙坐下。
    “你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本不该一走了之”她呐呐说道。
    展昭一时不明她的意思,怔了怔,又听见她道:“你从前一直劝我等他,可为什么你会对我,为什么”她凄凉地报以一阵苦笑。
    展昭一头雾水,甚是不解,懵然问道:“我对你?”
    “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本该与你坦诚相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内功深厚的他也只能仔细聆听才勉强听得清楚。
    月华动了动玉指,示意他靠近些,又道:“我知道,他和你一样,我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故事,充满辛酸苦辣,她忍不住淌下两行清泪。
    “我有些话想对他说,让我再见他一面,就一面”月华一口气将心里话全部说出来,虚弱的她顿时气息不济,微微喘息着。
    展昭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剖白很是惊诧,禁不住心乱如麻,顿了片刻道:“你刚才说,我对你,这是从何说起,我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玉佩赠我,莫不是,莫不是……他可是你结拜兄弟,我便是你兄弟的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她苍白的脸上顿时绯红,又凄凉地潸然落泪。
    “玉佩?”他茫然地从怀里掏出锦囊,打开仔细一瞧,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这玉佩,分明被人掉了包,他却懵然不知,还把它赠予她,是以她从前一切的决绝和无情都是那么合乎情理,他却以为她变了心,心里还一次次责怪她,她却因此受尽磨难……
    她是为了回来找他才落入长沙王之手,堂堂南侠,自诩侠义仁慈,运筹帷幄,可竟糊涂到让心爱之人饱受创伤,此时此刻,他很想狠狠抽自己,甚至被痛打八十大板也不足为过。
    “沈大哥,我想见他一面,只一面,我求你了……”虚弱的她睁着充满哀伤的眼睛,苦苦哀求着他。
    痛恨、自责、羞愧、怜惜、痛心此刻他无法正视这双动人可怜的大眼睛,他更无法面对这个对他情深意重的痴情女子,他怕再多呆一刻,他会难以把持心里这汹涌澎湃的感情
    “他不值得,不值得”他摇头沉沉地道了一句,突然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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