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此刻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
他自身仅仅是白虹境界的修为,就算身怀玄妙道法,但在这蓬莱之中,早已经让他往日的那番神气大打折扣。
他原本是自满的。
悟性很高,资质聪慧,更是道门如今指定的不二传人。
手中更是握有天字符这样的至宝。
种种情况加起来,让他一直以来都活的很轻松。
可在这蓬莱岛上,却是生生打破了他的心气。
当他亲眼所见,那往日里不可一世的登峰造极境武者,都能被随手斩杀。
当他亲眼看到,那原本遥不可及的陆地神仙,乃至于天人都能陨落之时,他心中的悠然与骄傲自满一瞬间被粉碎。
商陆几乎是有些茫然的随着人群,踏入了这片宫屿之中,又很茫然的走进了一座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宫殿楼阁。
仙宫中那些至宝,他商陆不是不想要。
是特么老子就白虹境界,撑死打个吹雪境,拿什么去跟那些登峰造极乃至陆地神仙的怪物抢宝?
还是先保全小命要紧。
所以他没选择那些看起来就气宇轩昂,与众不同的宫殿楼阁,而是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处偏殿之中,只求度过当下。
可是……
可是为什么就这样都让我撞见宝贝了啊?
商陆心中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目光有几分呆滞的望向自己身前。
大堂的地面之上,是一个古朴阵法。
阵法复杂,篆文缭绕,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法门。
可他却好死不死的,随便施展了个小小道术。
他真的只是随意施展,根本没想着能打开这阵法,更没想着能有什么机缘。
可这阵法,却是在他使出那道法决之后,猛然间乍起亮芒。
光芒极盛,自阵法内溢出,直冲天穹,这小小的宫殿阁楼,根本无法掩盖。
别说整个仙宫了,就连整座蓬莱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这可咋办?跑?”
商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随即便下定决心,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转身就欲离开。
可门外,却是忽然浮现了一道人影。
商陆刚刚抬起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又放了下去。
那人面色有几分阴沉,身形倒还算挺拔,但并不魁梧,身着一身黑灰色道袍,却显然也是名道士。
道士对于这类奇门阵法,总是会有些比之常人更为浓厚的感应,所以对方先行一步来到此地,并不算意外。
可商陆的神色却是变得有几分沉默,良久,才道了一声。
“大师兄。”
张明轩脚步未停,只是眼角余光在商陆身上一扫而过,看着其刚刚放下的脚步,神色若有所思。
“想逃便逃吧。”
张明轩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话语平淡,随即从商陆身旁擦肩而过。
可话语落在商陆耳中,却是觉得有几分嗤笑。
但眼下已经没时间管那么多了,商陆摇了摇头,再度迈出步伐。
可却怎么也抬不起脚。
商陆的面色有几分扭曲,有些抬不起头来。
同为修道之人,为何自己却只想着离开?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这道门当代行走,被道宗举上下之力培养的道子,只是对方曾丢弃给自己的。
那时张明轩雨夜下山,一路杀戮无数,自己那时实力尚还低微,可却好死不死的在一处偏殿遇上了对方。
他转身便逃。
就如今日一样。
但以商陆当时低微的四品境界,遇上手握一品傀儡的张明轩,无论怎么逃,都只是徒劳罢了。
可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考虑,总之那时的张明轩,只是目光冷漠的扫过商陆,并未杀他。
再之后,一切事情江湖上也已然知晓。
前任道子张明轩不知为何叛出宗门,接任的道子,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
那名小道,就是商陆。
商陆的目光之中忽然多了那么几分坚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忽然转身,没有选择离开。
张明轩丝毫未在意身后人,只是微微皱眉,在那阵法之前缓缓度步。
他要追寻大道。
张明轩忽然叹了一口气。
有一丝若有若无,在此地只有张明轩能感受到的气息自阵法之中缓缓溢出。
那是一种与天上天下,世间一切都不相同的气息。
也正是他所追寻的气息。
司徒南风没有骗他。
敢问道在何方?
道在脚下。
……
人剑合一?
叶无忧一时之间有些哑然,心情沉重的他并不知道对方问这话有何意义。
但他还是回答了,当然,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自身与剑心意相同,我就是剑,剑就是我?”
是剑灵又是老祖的男子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只是如此?”
叶无忧此刻终于转身,望了对方一眼后,才皱起眉头,但却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真的在思索。
良久,他给出了答案。
“所谓的人剑合一,只不过是让剑挥的更快一些罢了。”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随即却是变为哄然大笑。
叶无忧不由得紧紧皱眉,却是略微有几分怒意道。
“你笑什么?”
中年男子这才停住了笑声,换上一副平静神色,语调悠然的平静开口道。
“你说的没错。”
“世间所谓的人剑合一,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让剑挥的更快一些罢了。”
这回轮到叶无忧有些恍然了。
参悟来参悟去,说到底,无论是人剑合一,还是别的什么,都只不过是对于剑的领悟,更上一层楼罢了。
“人剑合一啊,世间曾有很多说法,但最为简单清晰的,无非也就是与剑心意相通,仿若握住的不是剑,而就是自己的手臂一般。”
中年男子缓缓述说道。
对此叶无忧没有表示反驳。
因为江湖故事之中,乃至于武侠小说之中,大都是这般描述记载的,并无缺漏。
中年男子话语顿了一顿,随即接着开口,声音有几分奇异。
“剑就是自己的身体一部分,此谓人剑合一,这便是人的极限了。”
叶无忧听了半天,仍然有些不明其所以,不由得打断道。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中年男子停下了步伐。
他就那么站在叶无忧身前,身形略微漂浮起来,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无忧。
随即,他缓缓开口,话语之中,满是严肃。
“人的极限是如此没错。”
“那么,小子你敢不敢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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