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明初》第四百八十二章：人间炼狱

    张辅孤身一人下了城墙，身上伤痕累累，丘福急忙派人接应，东门攻势暂时停了下来。
    “张辅！张辅！”
    燕王朱棣听说张辅受伤，急忙跑来，亲自看望。
    “王爷！我没事！可惜了！”张辅懊恼不已，见燕王到来，不由得悲道。
    “不！你赢了，我们就要赢了！”朱棣忽然奇怪的说道。
    张辅不解！明明是自己被打退了，哪里是赢了呢！“王爷，张辅让你失望了，让我下来，我还能打！”张辅挣扎着就要继续上阵。
    朱棣欣慰道“你躺着，丘福！你看着这小子！不许他下床！”
    “是！王爷！”丘福瞪了一眼张辅，接着应道。
    “王爷，东门已经岌岌可危，让我带人再攻一阵吧！我一定可以攻破东门！”张辅见状，不由得大急。
    “本王让你躺着，你就给我躺着！”朱棣板着脸说道，说完便出了张辅营帐。
    “丘叔，王爷到底是啥意思啊？”张辅见朱棣走了，急忙问道。
    “唉！燕山卫前锋营的五千人全没了，都已经打光了！你还打啥呀！”丘福脸色悲痛，这都是燕山卫的老底子啊！一战便打光了。
    张辅闻言，心中亦升腾起一股悲伤来！这也都是自己父亲生前的老兄弟啊！
    东门进攻一缓，南门陈亨也及时撤了，南门战况同样惨烈，刘铁几乎已经看不清路了，血污已经蒙满了他的眼睛。
    “将军！这一战，济宁城的家底已经打光了！”
    济宁城里，众人聚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今日一战，让大家知道了燕军战力果然不是吹的。
    “都哭丧着脸干嘛！咱打赢了！燕军退了！”平安见大家士气低落，不由得大声吼道。
    “将军，东门、南门损毁严重！末将今天看了一下，进攻的燕军不到燕王兵力的三分之一！就是这些人已经差点攻破济宁了，而我们已经全军上阵了，大家要知道我们是守城，燕军是攻城，兵力却比我们还少！”郭建出言说道。
    “燕军火炮犀利！而我们火炮几乎没有，朝廷真定一败，几乎断送了大明所有的火炮！”刘铁身为秦朗护卫，自然知道火炮威力，平日里都是自己轰人，没想到今天被敌人给轰了。
    “才三分之一！郭建，你确定？”平安忽然神色大变，急忙问道。
    郭建见平安神色不对，连忙道“这是我家侯爷告诉我的统计之法，肯定不会错！”
    平安一听，不由得急忙站了起来“不好，燕军还会进攻！”
    众人闻言，皆大惊不已，燕军损失亦不小，竟然还要进攻。
    “燕军这是车轮战，燕王看来是真的疯了，燕军如此打下去，纵使我等损失惨重，可燕军只怕也得死一半……”平安不敢再想下去了。
    “报！北军再次进攻东门！”
    果然此时兵士跑进来急报道。
    “走！上城墙！”平安站了起来，郭建、孙旌紧随其后。
    “报！北军猛攻南门！”
    众人还未走出城门洞，又有军士来禀报道。
    “他奶奶的，他是想累死爷爷我啊！”刘铁二话不说，急奔南门而去。
    今日之济宁，天色依旧昏暗，此时已临近午时，可天却依然不见放光，一大朵乌云笼罩着整个济宁城，这诡异的气象，让大战的济宁显得更加不安。
    平安登上东门城头，见又一队密密麻麻的燕军开始朝城下涌来。这一次领军的是燕王手下大将朱能！
    “弓箭手准备！放！”平安大喝一声，箭雨纷纷朝城下射去。
    “举盾！”朱能领的是燕山步卒，只见其一声令下，盾牌哗啦一声举了起来，队伍整齐划一，犹如一体。
    平安头疼不已，这战力说是大明最强也不为过了吧！
    济宁守军激战了几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连巡防营都派上去了，手里连预备队都没了。
    “副将，通知全城百姓上城墙参与守城！燕王破城的话，将会屠城三日，不想死的，都给我上来！”平安眼神狡狞，看来只有和燕王比一比，看谁更狠了。
    “左军攻城车准备，全力攻击城门！右军云梯准备，进攻左侧城墙！中军强弓准备！”眼看距离济宁城墙不足二十米远了，朱能沉着下令道，这是五千前锋营兄弟用命给自己打出的通道啊！
    “强弓放！”朱能一声令下，中军三千弓弩手，单膝跪地，强弓一弯，接着一阵箭雨朝城上射去，这三千人是燕军二十大军里挑出来的唯一三千强弓手。
    “噗……”“噗……”
    燕军用的弓箭都是特制的，箭头都是倒刺尖钩，本是对付漠北鞑靼和瓦剌的骑兵的，如今射入济宁守军身上，那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火炮虽犀利，可咱的弓箭也不赖呀，王爷之前就是太看重火炮了，反而把咱的老把式给忘了！”朱能看着如雨一般的箭矢，不由微微一笑，嘴里亦自言自语道。
    燕军在中军强弓掩护之下，迅速靠近到城墙底下，一列列云梯架了上去，攻城车也抵进了城门口。
    “进攻！”朱能令旗一挥，燕军再次发起了进攻。今日三更造饭之时，全军杀了一千匹战马，人人吃饱喝足，大家心里都明白，打不下济宁，全军都没有活路，是故全军皆奋勇向前，奋力搏杀。
    “将军，朱能这次进攻的人比张辅还多，而且阵势严整，如今看来，燕王是故意让犹如饿狼一般的张辅打头阵，打垮我守军心志，接着再让朱能出马，以堂堂之师进攻！”郭建似乎看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对平安说道。
    平安眼里闪过一丝无助，朱棣练兵自己不如他也！
    “将军！城门告急！燕军攻城车猛攻城门，兄弟们抵不住了！”副将急忙冲上来禀报道。
    “郭建，把你从西山带来的东西抬上来吧！”平安眼里闪过狠戾之色。
    “将军，此物候爷曾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啊！”郭建急道。
    “眼下就是万分凶险之时了！济宁成败在此一举！”平安眼里尽是决然。
    郭建无奈，只好命人把自己从应天府西山研究院带来两大桶猛火油搬了上来。浓烈的刺激性气味飘满城头。
    “将军，此物……”郭建还欲言，平安打断道“不必多言了，后果自有本将军来承担！”平安目光坚决，转而对身旁兵士说道“准备泼油！”
    “得令！”早已恭候在平安身旁多时的兵士闻言，立即上前，一把掀开了盖在猛火油大桶上厚厚毡布。
    “给我泼！火箭手准备！”
    随着平安一声令下，黑呼呼的猛火油倾泻而下，自城墙上，一直趟到城墙底下，燕军士卒被猛火油浇到身上，起初还不知是何物，直到一条火龙自城上蔓延而下，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大火腾空而起。
    “是猛火油！”
    朱能大惊失色，听说这猛火油燃烧迅猛无比，连水都浇不灭，没想到济宁竟有如此多的猛火油。
    “啊……”“救命啊……”
    烈火焚身的痛楚，普通人哪里承受的了，不到一刻钟，猛火油的火龙便开始肆虐，燕军被火龙追着跑，凡事沾上猛火油的，无一幸免，大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升腾，加上遮天蔽日的乌云，此刻济宁城下犹如人间炼狱。无数士卒，这辈子也许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那烤肉般的味道，随着微风飘上城头，众人一想到这是人肉，无不一一作呕。
    平安仰头望天，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