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抬眼看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回话,好在朱雀及时接过去:“这不是救你吗?我怎么请得动左书御大人?”
明滅又看了墨霜一眼这才慢吞吞的顺着朱雀的搀扶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伸着脖子直言不讳的问:“后悔啦?现在想求我可晚了!”
墨霜垂目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也实在拉不下那个脸去求人当下又打算默不作声的走。
脚才踏出一步他又听明滅道:“不过你算是救我一次给我了个清静。我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之前的事情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墨霜面色稍悦,转身。
“那你是答应了?”朱雀见状欢呼。
明滅冷哼了一声,单手叉腰:“本来不想试,但看你这个根骨奇佳又诚心的份上,我就姑且试试。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能不能成我不保证,而且你还得给我做二百年的药人。怎么样,答不答应?”
两百年,这对于妖族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墨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下致谢。
朱雀这边还来不及讨价还价就见事情已经成交,那明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朱雀只得在墨霜耳边低声:“你被他坑了吧!他哪里是诚心的,分明就是要跟尊主对着干、看重你的躯体。”
这一点被朱雀说中了,要是这次无锋不主动招惹明滅,明滅也不会想着拿他特殊照顾的对象开刀;更何况这刀还是开在一个体质极佳的人身上,从另一方面来讲,这近在咫尺的绝佳材料不用也可惜。
——既能暗中报仇,又能有助于自己的技艺进步。一箭双雕!
想到这儿明滅差点都要把嘴给笑歪了,但他依旧辛苦的绷着一张脸故作嫌弃,仿佛他对墨霜的承诺和要求占便宜的是对方而不是他。
墨霜不与计较,反正目的达到也不必再去讨论什么过程。
立刻,废话不多说,他开始与明滅约法三章谈起细则;最终,二人协商的情况是:辽戈不可被墨霜吞并,这个方向明滅绝对不会去尝试;但是可以试着把辽戈的灵识聚集恢复正常,达到一个互不相伤、共用身体的地步。这样,即便墨霜吸收不了对方的力量也可以在极大程度上依仗对方的残魄使用力量。
这是一个听起来两全其美的法子,但墨霜深知:若是辽戈的意识真的能够整拼成功,那么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到时候会在谁的手里还真不好说;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壳不容二魂;就算这体内的两个魂灵平日相处的再融合那也依旧会有政见相异的时候,这还不说日久人心散,慢慢的都想要完整的身体控制权。
墨霜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依旧点头答应得痛快。原因是目前已经没有选择的方向了,明滅对辽戈敬重有加,让他做出对辽戈不利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的;指不定在辽戈灵识恢复成功的那一天,这个人还会使出些花招禁锢自己的魂灵彻底复活妖族的战神。
可目前看来也只有冒着风险的一试;首先,在灵识重聚的过程中,身上的灼烧痕迹可以退散消失,自己可以再也不用受那种焚烧之苦而昼夜不眠。其次,在灵识重聚之后并不意味着辽戈的神志就已恢复;前者是后者的前提,但后者却与前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这么一来,他就还有机会,有机会在辽戈灵识重聚完成之后再把灵识彻底击碎,让辽戈的神志不能重生。而被击碎的灵识在理论上吸收起来会容易很多。至于如何去“击碎”,现在他不知道,但他会想办法。
“前辈,对不起。您是人人敬仰的战神,但我却不能心甘情愿的让您占据我的身体。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必须和您拼一把。”
明滅微笑的看着墨霜有些木讷的表情,心里不知是在高兴什么,只把一颗红色的药丸塞给他:“这是劣燐丹,品级不算高。把这个吞了,服用后的两天内自己身体有什么感觉都写下来给我,记得详细。”
朱雀看着墨霜掌心里的药道:“老头,下手轻点。这里可是尊主的地盘,公报私仇也要有个限度!”
明滅看了朱雀一眼:“行啊,不然你吃?”
朱雀缩回脖子眼观鼻鼻观心。
墨霜也没啃声,二话不说的一口吞下,反正他又毒不死。
明滅微微点头,稍微对墨霜有了那么一点好感:“你的事让我琢磨琢磨,你放心,药人你做着,事儿我会帮你办。信誉有保障,朱雀可以作证。”
朱雀一翻白眼不搭理。
“那就劳烦了。”墨霜行礼:“药人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也请前辈不要把我的事情传出去。”
明滅点头:“这你放心,我就在这儿,裹绞不了闲言。”
语毕,三人又不咸不淡的闲扯了阵无关紧要的,墨霜二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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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琉玥轻飘飘的下山来到无锋的别院,心里甚是不畅快。
那人不听劝,还是要一意孤行。他要找他好好理论。
可绕过亭台楼阁到了主房前,马上就有人来告诉他——左权使的“厄骨咒”发作了。
厄骨咒,那是早年前无锋被霍泉莲下狱时所中的一种毒咒,中咒之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是身体的各项机能均会有一定程度的减弱,也就是会变得体弱。
但这毒咒一旦发作,便会在顷刻之间尝遍玉.肌化骨、白骨生肌的苦痛;也就是说,中咒之人会一边看着自己的皮肉慢慢腐烂见骨,又一边看着自己可见的骨头上迅速的生出肉芽然后补满新鲜血肉。
每一次的咒毒发作,即是告离死亡,也是宣示重生。其过程血腥可怖而叫发作者生死不如。
对于这种恶毒的诅咒,琉玥曾试过不少方法去解救;但最终都功亏一篑。他不是雪鸢,并不精通巫咒之术;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去减少无锋咒毒发作时的痛楚,以及竭尽全力的延缓发作时间。
不过这咒毒发作的时间,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摸清楚。最近的间隔期是五天而最长的间隔期却是一年。
琉玥本来还有些愠怒的,可他听到“厄骨咒”三个字后脸上的不快瞬间转为了担忧和急切。他赶忙吩咐那个匆匆传话的人带他去药池。
他知道他一定会在那里泡着,因为那里有他特意为之准备的草药。
一路风风火火的急行,不到盏茶时分琉玥已然站在药池岸边。
那药池很是巨大,约莫三四丈的长宽。药池里面的水颜色奇特散发着一种腥辣而又甜臭的气味。它的边上正蹲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个黄衣一个绿衣,除此之外还有零散的几人;此刻两个颇为壮硕的男子一人一边的拉着什么东西,均是神色焦急满头大汗。
“人呢?”琉玥走过去问。
“琉玥大人来了!”
“左书御大人!”
那些慌神的人见琉玥走来,紧绷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
“主人在下面,在药里。”黄衣女子跑过来指着药池,琉玥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多长时间了?”
“一个时辰。”绿衣女子恭敬的回答,显然比黄衣女子要持重沉稳得多。
“什么状态?”琉玥又问。
绿衣女子回答:“尾骨还在蜕变,上身肉鳞还没长全……已经晕过去了。”
“晕过去就好。”琉玥叹了口气转头对众人道:“我来了他便无碍。你们继续各自要事,不要耽误了。”
众人像是对琉玥异常信赖,当下纷纷离开。
一时间,这巨大的药池旁只剩下两个女子和两个大汉还有琉玥。
琉玥对大汉道:“拉上来吧,我帮他看看。”
这话一说,两个大汉小心翼翼的牵动了手上拇指粗的绳子;但见池中慢慢浮起一对白骨森然的羽翼,接着是半白骨化的另一对翅膀……
看到这里,两个婢女都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当大汉将水中事物完全捞起后,那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左权使已经衣不蔽体的躺在一边提前准备的柔软茸席上。
此刻的他哪有什么绝世风采?不过是个头顶犄角、背生四翼、身下长尾的看不出颜色的怪物。这个怪物极其狰狞可怖,放在大晚上叫人看见直接可以吓破人胆。
但饶是面对如此丑陋的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惧色,反倒眼中尽是悲悯、悲凉。
“会好的。”琉玥轻轻摸了摸那头湿漉漉的白发,如同哄睡一个初生的幼儿。他的两根手指慢慢贴在血肉模糊的怪物身上,那怪物虽然晕厥过去,但身体还在犹自抽搐。
琉玥闭目,深吸了一口,嘴里不经念动,一抹青绿的流光溢彩便在他的指尖闪动,然后扩大再扩大,直至整个室内暖意融融、微风拂晓;一派的生机盎然。
瞬间,那清冷冰凉的空间内虚无的开出了无数的花草,铺满整个暗淡无光的药池;房屋的四角好像是长出了苍天的大树,绿意葱葱。
顿时,那有些腥臭气味似乎变得清香;一池浑浊的水成了甘甜的泉;繁花似锦的地域里,飞来了无数的蝴蝶与蜜蜂;仿佛这一幕虚无的仙境成了真实的乐园。而身处这绝美景色里的几人此刻只觉得无比安详与恬静,仿佛一生所求的无非是这片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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