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魂传》第五章 胡闹

    秦氏惩戒堂内，秦羽腰杆笔挺，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面上是一脸落寞和愧疚的神情。
    自从埋骨之地回来后，他在这里已经跪了三天，这些天来，整个秦府变得好不热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镇选做准备，只是向来极为喜好热闹的秦天海，此刻还昏迷着躺在床上。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生气，月光通透，透过窗户，悄悄地爬到了秦羽的身上，如一件光华锦衣，披在他的身上，安慰着这个孤独的少年。
    忽然“吱呀”一声，门扉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口子，又快速轻柔的合上。
    秦羽闻声看去，讶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是位婷婷玉立，手提食盒的俏丽少女，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嘘，莲步轻移，将食盒放到堂側的条桌上，温和地道“长生，快过来，看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少女名天雪，正是秦氏的大小姐，说着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诱人的香味，蒸腾涌起，扑面而来。
    秦羽一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叫花鸡”和“清蒸鲟灵鱼”。
    秦天雪温柔的笑着，轻轻地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的时候，突然“啊”的一声轻呼。
    秦羽忙抬头看去，只见秦天雪秀眉微蹙，葱白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耳垂，面上有着羞红之色泛起，微微笑着道“刚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秦羽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似下了莫大决心，道“师姐，这次我又闯祸了，还害了天海，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也被我连累了。”
    秦天雪目光一凝，盯在秦羽身上，嗔道“长生，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又不是你的错，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快过来吃吃看，这都是刚做好，就拿过来的哩，冷了就没那个味道了。”
    秦羽心中一暖，犹豫了一下，只是呐呐的，又再问道“师姐，天海醒来了吗？”
    “托你的福，他还死不了。”
    堂门被一下推开，在两个秀气丫鬟的陪同下，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端庄美妇，徐步走了进来，径直坐到堂正央的主座上，仅只是看了秦羽方向一眼，冲着门外怒声喝道“你还不进来吗？准备在外面偷听到什么时候？”
    秦羽和秦天雪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向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秦天海昂首挺胸，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噗通一下，俯首就跪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丁点的犹豫，趁着低头的瞬间，偷偷地对着身旁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两人，眨了眨眼。
    随后，极为认真说道“阿娘，我错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秦天海这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再配上他这一副本就不错的皮囊，任谁看了都会微微有些动容，就连美妇两侧的丫鬟,都动了恻隐之心，有些不忍的偷偷瞟了那主位上的美妇一眼，似有求情之态。
    秦夫人目光慢慢移了过来，平日里只要是这样看他，显然是动了真气了，秦天海立马识趣，跪得更加端正。
    “简直胡闹!”
    “平时你们玩玩闹闹也就算了，现在竟偷跑去找埋骨之地，那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吗？”
    秦夫人拍桌怒斥，又再怒道“荆楚万氏狼子野心，你们贪图一点蝇头小利就敢与豺狼为伍，实在愚蠢，暂不说圣灵山环境凶险，若是那万氏家奴途生歹念，你们又有几分把握能护自己周全？”
    秦夫人余怒未消，又见秦天雪将那食盒偷藏在身后，又是对着秦羽斥道“如此不求上进，胡作非为，你还好意思偷吃东西？”
    秦天海小声嘀咕，道“那也要看看您和阿爹平时都教他些什么呀，不是看书练字，就是去茶山劳作，跟修炼有个毛关系，能上进才怪。”孰不知他自己在圣灵山脉的时候，对秦羽也说过同样的话。
    秦夫人是何等的修为，哪里会听不清楚，冷笑道“你倒是够义气，自己都乱七八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脸替人出头？”
    秦天海吐了吐舌头，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娘，您看我现在这样，哪还敢替人出头，要不我去把阿爹找来，让他老人家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子。”
    “不说你爹外出还没有回来，就是在这里，你以为他能护得了你们？”
    秦夫人站起身来，道“好吧，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就按照族规处置，每人先打个一百棍，让你们长长记性，也知道自己是个几斤几两……”
    秦天海抬头愕然道“阿娘，就是按照族规，我们也只能算违反宵禁，你这罚的有点重了啊。”
    秦天雪微微一笑，求情说道“阿娘，您看阿弟这记性，从小到大抄了这么多遍的族规还都记不住，要不，您再让他们多抄几遍，免得他们以后犯错了，自己都还不知道，指不定又会再犯同样的错。”
    “再说，过段时间就要灵院考核了，这时候要被打伤了，会影响他们发挥的，您看，您和爹就教了这两个弟子，到时候万一都落选了，丢的可都是我们秦氏的面子。”
    “而且小海也才醒来，身体肯定还没有恢复好，长生也罚跪几天了，就他们刚才的表现，我看也知道错了，要不这次打棍就算了吧。”
    秦夫人显然对她这个乖巧女儿尤为重视，听她说的句句在理，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有些宠溺的看着秦天雪，目光扫过面前跪着的二人，看了眼他们身上带血的衣衫，面上已经有了要妥协的意思。
    秦天海察言观色，心中大喜，赶紧恭敬说道“阿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秦羽连连跟着道“师娘，我们知错了。”
    秦夫人扫过面前跪着的二人，叹了口气，也不再理他们，带着丫鬟径直走了出去。
    秦天海刚要起身，又听门外脚步声走近，立马又乖乖跪了回去，一个丫鬟侧头探了出来，俏皮笑道“两位少爷，夫人刚说了，你们对族规真的太不熟了，回去把族规抄十遍给她。”
    说完就笑嘻嘻的跑开了。
    突然听到这样一说，秦天海扶着额头，认命叹道“果然还是逃不掉啊，秦氏族规三千多条，这十遍族规那得抄写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打我一百棍来的爽快呢。”
    回头看秦羽已经拿起一只鸡腿往嘴里送，极为不满，怒道“真是没义气啊，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身上还有伤呢，也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就不会给我留点，让我先吃么？”
    恰好肚子咕哝咕哝的响了几声，秦天海赶紧把肚子挺了出去，催促道“你听，你快听，你听听这正义凛然的抗议声音。”
    秦羽见他这般活泼模样，想来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心情也畅快很多，笑了两声，乐道“居然偷听，亏你做的出来，让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这算是补偿给我的。”
    说着将鸡腿一口吃了进去。
    秦天海眼见一只鸡腿已经没了，有些急了，连忙赶了过去，将另一只拧了下来，送入嘴里，含糊地道“谁说我偷听了？我倒是一过来就看到你在偷吃，再说，要不是担心你，我醒来就跑这来做什么？”
    “而且我也没有偷听，只是没有及时进来而已。”
    在他们身旁的秦天雪,轻捂着嘴唇，莞尔笑道“阿弟，你是要看看爹娘有没有在里面，想先探探情况，想好应对的办法，没成想被阿娘从后面逮了个正着吧。”
    秦天海猛地咳嗽了几下，连连伸手，道“水，水，给我水，呛到了，阿姐，我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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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整秦府已经陷入了沉睡，在黑暗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的寂静。
    聚义堂内，秦夫人接过丫鬟刚切好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淡淡说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在大堂中央，恭谨的站着一个满是络腮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是秦府统领魏宁。
    魏宁点点头，恭敬道“回禀主母，都处理好了，只是荆楚万氏那边不怎么好对付。”
    秦夫人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热茶，不屑地说道“本就是瞒着氏族，大晚上出来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万言商哪还敢声张出去，而且这天下哪没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这次埋骨之地的伤亡，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再怎么无赖，也没有理由归咎到我们的头上，来找我们的麻烦。
    如今灵院招生考核在即，各氏族间勾心斗角，愈演愈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茶园那边人手不足，这段时间就不要让族人去圣灵山附近狩猎，都过去那边帮忙吧。”
    魏宁颔首，脚步轻移退了出去，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