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湖剑歌》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衫护短,碎风铃

    茅山小道与花骨辗转多日,终是到了木吟镇附近。
    小镇近来聚集了许多江湖中人,随着冰肌阎罗问世的消息传开,人人都想到此凭借机缘分一杯羹。
    两人且随人潮入木吟,见了枯木青藤缠风铃后亦为此情此景所震撼,李溪扬自然不知晓这小镇的隐晦与规矩,自顾自上前把玩一番,风铃叮叮当当渐渐蔓延,这悦耳之声却让旁人目瞪口呆,街上所有目光都盯着李溪扬与花骨,有些人甚至已经拔出了兵刃,欲将这两个胆大妄为之人绳之以法。
    不懂规矩的茅山小道只觉周围杀意四起,亦转身面朝一街之人,花骨言道:“杂毛哥,我们好像惹祸了……”
    李溪扬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只不过摆弄了几下风铃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有个漠北刀客率先朝李溪扬劈出一刀,道人随手一道青罡迎了上去,两股真意对碰继而消散,花骨见李溪扬也能袖藏青罡一时哑口无言,只听他笑道:“那家伙老是偷学道爷的本领,殊不知道爷亦会举一反三,哈哈!”
    一道青罡终归难以震慑漠北江湖中人,那刀客言道:“木吟镇的风铃乃是先辈愿景,岂能随意触碰!”
    茅山小道瞥了瞥嘴,疑惑道:“不就是触碰了风铃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
    这一句话说得虽不大声,但半条街所立之人皆听得一清二楚,亦知道了两人的底细,这漠北江湖虽然不小,但并没有鼎盛道门,这背负桃木剑的道袍既然不知木吟镇的规矩,便仅剩最后一种可能,他一定不是漠北之人!
    “你是中原之人?”
    李溪扬挺直脊梁,抖了抖道袍宽袖,大声而言:“我乃茅山李溪扬!”
    江湖与庙堂不同,两朝干戈可算国事,说到底与两座浩瀚江湖并无牵连,但今日有中原道人来此挑衅,那便必须得在拳脚之上分个胜负才行,漠北与西府军的大战以落败告终,若今日让道人离开木吟镇,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兵刃出鞘之音不绝于耳,男男女女纷纷立于长街中央,虽没有群起而攻之,却也不想让道人活着离开木吟镇。
    李溪扬紧握雷击桃木剑,朗声笑道:“好一座漠北江湖,正合我意!”
    “花骨,你先退到一旁。”
    少年郎乖乖听话,手里攥着几尾长叶打算留到危难关头出手,心中想着若能把事情闹大说不定可以将玉知大哥给吸引过来,顿时喊道:“杂毛哥,让他们瞧瞧中原江湖的风采!”
    小杂毛朝对众人勾了勾手指,平淡道:“既然你们想动手……那就一起上啊!”
    道袍祭起三茅剑诀从街尾走到了街头,又以桃木剑力挽天倾,迫使落败之人瘫倒在地无法起身,直至满街残兵碎刃仅有一袭道袍依旧挺立其中,他莞尔一笑并未痛下杀手,而是拂去登真隐诀那压迫之意,打算离开木吟镇。
    忽有慵懒之声传来,“漠北江湖岂能容你随意践踏?”
    一柄嵌有淡红刀纹的绝世利刃无端插在了远处地面,入砖土数寸却未掀起一丝尘埃碎石,由此可见其之锋锐。
    淡红纹路长刀研,漠北江湖谁人不知段归猿?
    斗笠裂了一角,别着两枚花式发簪,足下草履更是破旧不堪,粉花披肩宽大过膝,内里布衣半敞胸襟,段归猿的穿着风格纵观漠北都找不出第二人,这中年男子隐有醉意,让人瞧不出眼中杀意与敌意,更显大智若愚一般的江湖本色,听他言道:“在下段归猿,特来领教中原道门的底蕴传承!”
    来者不善,但茅山小道已然自报家门,绝不可在漠北丢了茅山脸面,故而抱拳轻笑:“你想分胜负还是定生死?”
    段归猿抬起斗笠露出几缕细长卷发,缓步朝前拔出长刀研,笑得春风万里,喊道:“既分胜负,亦决生死!”
    中年男子见道袍紧皱眉头,又言道:“你方才大战过一场,此时挑战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作为补偿我先给你透些底,江湖称我为段三刀,顾名思义乃是手下仅有三式刀法,起式攻、落式守、起起落落攻守兼备,你小心了。”
    李溪扬并未在意他的话语,扬起嘴角振振有词,只听他说道:“这次来漠北有两件事,其一是为了寻找兄弟,其二乃是打算将这座江湖掀个天翻地覆!”
    方才那些败给李溪扬之人都觉得他在说胡话,更有不屑之色久挂脸颊,道人笃笃定定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想先胜过这个手握长刀研之人。他虽然说得轻松,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对面透着淡红刀纹的长研太过锋利,可谓是生平罕见。
    段归猿双眸闪过一丝精明之色,提刀以起式率先轰向茅山小道,而后者则没有选择与其硬碰硬,“服御、存注”之法瞬息笼起一股通天龙卷,这疾风不但阻绝了段归猿的攻势,更有锋刃与其一较高低。
    这一招乃是李溪扬感悟甲子刀客深留刀意所获,亦需配合登真隐诀驭使,倒也不是说三茅剑诀无法对敌,只是自己的雷击桃木剑太过珍贵,若是被段三刀的长刀研斩出缺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龙卷之势段归猿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捉襟见肘的无奈之色,毕竟段归猿与祁山郎齐名于漠北江湖,绝非浪得虚名。
    粉花披肩随风摆动,段归猿反手一刀触及龙卷后朝天斩去,喝道:“起风喽!”
    小杂毛法印震脱指尖,龙卷顺着刀意归于天际,他瞧着段归猿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这看似慵懒且随性的中年男子会如此之强,当即抬臂撼停入天龙卷,硬生生又一次将其扯回木吟镇,狠狠掠向对方。
    风铃晃出的声响嘈杂不堪,这一招后道人有了些眩晕之感,更力竭险些站不稳身子,若这一招依旧打不赢段归猿,他便算是黔驴技穷了,当即喊道:“风坠乱!”
    狂风中瞧不见段归猿的身影,却又惊天刀意涌现,那中年男子在其中起起落落不断挥舞长刀研,又喝道:“再送你一程!”
    轰声之后龙卷又入天际,斗笠与披肩皆被风势掀落地面,中年男子喘着粗气收刀,戴起斗笠又拾披肩,笑道:“我已经无力再战,今日算是平局,撤喽!”
    李溪扬知晓对方仍可一战,此话颇有礼让三分的谦卑之意,更让小杂毛对漠北江湖重视了几分,而这看似慵懒的段归猿绝不简单,举止轻浮却又心思缜密,比任何人都了解人情世故,日后定会成为漠北江湖扛鼎之人。
    花骨在一旁松了口气,缓缓松开了手中一尾长叶,继而扶着已经力竭的李溪扬,叹道:“杂毛哥,咱们还是撤退吧……毕竟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古话一点没错。”
    忽有爆裂拳风袭来,木吟镇长街砖土寸寸开裂掀飞,若被击中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而小杂毛全完没了反抗的力气,花骨亦有些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祭出飞刀。
    黑烟忽入小镇,瞬息裹挟着两人朝远处退避,虽躲开了致命一击却仍旧被拳意震荡所伤。
    白狐少年散去黑烟后嘴角渗出血迹,李溪扬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少年瞧着李溪扬与花骨都受了伤,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紧锁眉头朝镇外望去,漫天尘土中又出现一人!
    大汉双拳之上隐有火苗窜动,赤裸着上半身犹如战神,那肌肉不但浑厚如铁,更有符文若隐若现,街道两旁之人议论纷纷,亦都知晓此人来自拳师洞。
    霍庚冷哼一声,不断在双拳之上积聚炙火真意,碎道:“漠北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可没有段归猿的菩萨心肠。”
    李溪扬捂着胸口仍在叹气,朝天喊道:“陈玉知,你怕是再也瞧不见道爷了!”
    拳意将出未出之际,一柄墨绿长刀与青衫同时出现在风铃枯藤旁,陈玉知笑道:“你这小杂毛,怎么带着花骨跑来漠北了?还整天胡言乱语,这不就瞧见了吗?啧啧啧……”
    陈玉知瞧着三人,渐渐敛去笑意,挥刀便将一颗枯木青藤砍翻在地,亦碎了许多风铃,继而朝霍庚走去,两人对轰一招都未曾退后半步,只是小镇长街左右砖瓦纷纷碎裂不堪,青衫怒道:“漠北就是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还有……我想砍枯木青藤就砍,想碎风铃就碎!别人怕你拳师洞我可不怕,袒胸露背如野人一般作甚?莫不是想与妇女争个大小输赢?自以为胸口嵌上符文就能横行霸道了?小爷我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你伤我兄弟的事仅需十倍奉还便可。”
    小公子在远处屋檐无奈苦笑,恨不得用两颗小虎牙狠狠咬上陈玉知一口,这家伙的乱来程度真是人间第一流,只怕过几日他砍翻枯木青藤的传闻将会人尽皆知,到时候庙堂与江湖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白衣女子是漠北之人,自然对陈玉知的举动有些恼怒,但他为了兄弟一往无前的意气风流实在让人倾慕,多瞧两眼也就没了怒意,反而还有柔波在双眸闪动,女子碎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意气高于百尺楼。”
    霍庚双眸杀意涌起,对青衫的一袭话语怒从中来,亦想一拳将其轰杀当场,而对方砍翻枯木青藤的罪过本就是死罪,今日若能率先解决此人,对拳师洞来说亦是功德一件!
    “你究竟是谁?”
    陈玉知以萤火符点燃千梧桐,闻言后莞尔一笑,言道:“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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