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作家之名》第八章 深海城堡·亚特兰蒂斯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陶渊明《桃花源记》
    亚特兰蒂斯。
    在来的路上，江雨钻无心闲聊，更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对守梦人军团的猜忌。
    因此，江雨钻一直没有问过夏弃疾这个问题：他们口中的亚特兰蒂斯，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曾暗想亚特兰蒂斯或许是一艘船，类似于诺亚方舟。
    而当他把这个想法分享给朱清后，朱清认为亚特兰蒂斯应该是一个庞大的封闭式生存舱。
    事实证明他们都猜错了。
    亚特兰蒂斯，居然是一座城堡。
    是的，城堡。
    而且是建立在海洋最深处的、巨型的、黑色的钢铁城堡。
    这城堡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逐梦号潜艇在城堡面前像是小孩的玩具。
    一塑巨大的波塞冬铜像伫立在这座深海城堡的最顶端。
    潜艇驶过波塞冬的肩膀，只见这位古希腊神话中的海神目光坚定，表情凝重，浓密的头发和胡须层次分明，显得威风凛凛。
    波塞冬一脚向前，一脚靠后，做出一个即将投掷出三叉戟的动作。
    三叉戟通身散发出蓝色的光，照亮了附近的深海和整座亚特兰蒂斯城堡。
    波塞冬铜像为亚特兰蒂斯平添了几分浪漫气息，却使江雨钻感到有些不安。
    在过去那些修炼笔力的岁月中，他曾多次彻夜阅读古希腊神话，毕竟神话也是文学的一部分。
    传说中，当波塞冬的战车在大海上面行驶，波浪会因他的出现而变得十分宁静，并且周围有海豚跟随，故而水手和渔民对波塞冬十分崇拜，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眷顾。
    可是，一旦波塞冬陷入愤怒后，强大的海怪就会在海中出现，当波塞冬挥动他那硕大的三叉戟，不仅可以轻易掀起滔天巨浪，更能引起风暴和海啸、使大陆沉没、天地崩裂，将万物打得粉碎，甚至引发大地震。
    他想起了泽荣和溪曼制服上的三叉戟标志……
    江雨钻的思绪被一阵十分悦耳的音乐打断了。
    这音乐似是由琵琶演奏的，婉转曼妙，真可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
    这音乐是从亚特兰蒂斯里面发出来的，不知不觉，潜艇已经行驶至城堡的正前方。
    “这声音是亚特兰蒂斯在向你们致以欢迎，同时也是告诉战士们有客人来访。”夏弃疾说。
    潜艇与亚特兰蒂斯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江雨钻这才得以近距离仔细观察这座深海城堡。
    即便对建筑行业涉猎不深，江雨钻也能感受到城堡在设计上充满了欧洲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风格。
    只不过石材统统被替换成了钢铁，普通窗户被钢化玻璃所取代。
    城堡外部大量使用钢铁立柱和各种形状的拱顶，拥有均衡安稳、力度饱和的美学效果。
    坚硬敦实的钢铁与华丽复古的建筑风格被巧妙融合到了一处。甚至让人暂时忘记了这里是一万多米深的海底。
    反而会感到某种向上升腾的、振奋人心的感觉。
    在结构上，城堡的圆形塔楼共有五处，每处塔楼的拱顶都有各自的独特形状，塔楼们被高高在上的钢铁城墙所连接。
    这些圆形塔楼的中间簇拥着一座筒形拱顶，正是这拱顶的上方承载了波塞冬铜像。
    那是城堡的最高点，显然也是权力中心。
    “这城堡有多高？”江雨钻回过神来，问他身边的溪曼。
    溪曼苍白的脸上略过一抹红晕，回到说：“是这样的，亚特兰蒂斯占地面积五百二十万平方米，高2022米。城堡深度722英尺，又浇筑了515万立方英尺的钢铁进行加固，形成一个……”
    “溪曼。”
    泽荣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原谅我们，大团长。实际上，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任何话题都是联邦政府的最高机密。我们在三维世界也有自己的敌人，有些信息一旦不小心被敌对势力掌握，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不久前你还说过我们是贵客。”塞纳小葱不解地说。
    “是的，可是迎接你们的命令过于突然，我们不确定是否被授权告知你们这些信息，或许您应该亲自询问总司令。”
    泽荣说完了这番话后，塞纳小葱还想说些什么嘲讽话来回应，江雨钻急忙摇头制止。
    江雨钻十分清楚缪斯骑士团在此处的微妙立场。亚特兰蒂斯固然雄伟壮观，但这里显然并不是什么旅游圣地，而他和圣骑士们也不是观光客。
    于是江雨钻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也有很多不愿意被敌对作家势力掌握的信息。”
    夏弃疾也赶忙打了个圆场：“其实嘛，要我说，对于不打算在海底建造城堡的人而言，知道那些多余的东西也是无用。”
    朱清说：“作家的好奇心是很强的，你们难以想象好奇心对于写作有多么重要。”
    安东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亚特兰蒂斯，一边如出演话剧般吟诵道：“起初，我们被禁锢在深深的成见的笼子里，幸运的是上帝赠予我们一份强有力的礼物，那就是好奇心，把我们从大大小小的成见枷锁中解救出来。”
    夏弃疾耸了耸肩：“关于亚特兰蒂斯的秘密很多，不过你们现在最需要知道的一件事是：当代人类科技的全部精华都在这里了。”
    逐梦号驶向亚特兰蒂斯左侧的一座塔楼脚下，与海底地面仅有数米之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么一瞬间，司空雪的笔力突然剧增，仿佛感知了可怕的危险。
    由于夏弃疾这些对笔力一无所知的人也在身边，江雨钻不便开口询问，而是带着疑问的目光望向司空雪。
    只见司空雪细眉微微皱起，美丽的眼睛此时略带嫌恶地看着下面的深海土地。
    江雨钻顺着司空雪的目光望去，借着三叉戟发出的蓝光，他竟然看到地面上有一张张恶魔般的脸……
    可他随即定睛一看，这些“脸”原来是一只只把自己藏在泥土中的鱼
    只怪这些鱼的相貌委实可怕又可憎，它们双眼无神地盯着上方的潜艇，嘴巴长得老大，露出尖锐细长的牙齿。
    此时，恰好一条灰色的大鱼游过，这些像极了恶魔的怪鱼立即蜂拥而出，几秒钟内就将白色大鱼分食殆尽。
    难怪司空雪会紧张。
    “那些是什么鱼？”江雨钻问泽荣请教。
    “这种鱼的名字叫作北胆星，还有个名字叫作观星者。别看它们的外表很可怕，肉质可是十分鲜美的，味道吃起来就像是牛肉与海虾的结合。”
    “牛肉与海虾的结合……”塞纳小葱重复着，他是个“吃货”。缪斯骑士团的所有圣骑士里，唯有他的笔名中带着食材的名字，这可绝非巧合。“这个倒是值得一尝。”
    “相信此时此刻，我们的厨师已经为诸位准备了丰盛的海底盛宴。”
    说话间，逐梦号已经停在棱形塔楼的一扇大门前。
    这门通体黢黑，起码有20米高，宽度则至少不低于10米。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门，几乎立刻让江雨钻联想到了但丁在《神曲》里所描绘的地狱之门。
    约莫五分钟后，大门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推动，缓缓向内敞开。
    一个机械化的女性声音响起：“逐梦号潜艇，正在接收。”
    一时之间，淤泥、海藻和珊瑚碎片四起，逐梦号随着巨大的海水进入了大门。
    玻璃完全被灰色的淤泥遮住，一时无法再看到外部景象。过不多时，地板猛烈而短促的震动了一下，逐梦号似乎停下了。
    “潜艇舱室已分配。”那声音道。
    “好久没回来啦。”夏弃疾兴奋地搓搓双手。
    充满淤泥的海水不断下降、下降，最后完全被某种设施排空了。
    女性声音又响起了：“海水已排除。”
    江雨钻这才发现，逐梦号已经停在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比逐梦号大不了多少，墙壁由一个个白色的方块组成，每一个方块的边角处都发出白色的微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泽荣说：“现在正在进行氧气输送，五分钟后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土拨鼠已经回到了舱室，看上去好了许多，黄友安慰它说：“老伙计，旅途结束了。”
    不对，江雨钻心想，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