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一路尾随,张木流也没得法子,看这家伙的架势,哪怕把他甩开,他也会不惜再耗费百年修为,去算出张木流的落脚地。
张木流叹了一口气,将渡船落至海面,与那龙龟并行。
足足一座小山般大小的龙大,龙嘴张开,言语如同市井老人买菜时讲价般。
“少爷,不看龙面看鱼面,不行咱看龟面也行。我虽然境界不高,打架肯定不行,可我会算卦呀!实在不行,到时少爷有山头儿了,我在山门王八驼石碑,或者出去摆摊算卦,挣钱给咱山头儿都是可以的,万事好商量嘛!”
张木流在甲板上挥舞着木剑竹麓,漫不经心道:“你图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我张木流在这天下天外仇家满满,起了自立山头儿的心思,就没想过要遮掩,到时肯定找事儿的人不断。你龙大,与那天庭传说中的乌云仙是一类,上赶着往我身上凑,图个什么?
龙大变作人形,灰色长衫,撒丫子在海面跑了起来,看着在渡船上舞剑的张木流,嘿嘿笑个不停。
张木流叹了一口气,挥手以剑意笼罩妖苓,又将自身剑意运转极致,然后才挥手将大阵打开个小洞,龙大嗖一声就钻进来了。
阵法打开一个洞时,外界那剧烈罡风便被倒吸进来,几乎都要填满整个渡船。
张木流苦笑一声,还是托大了。
急忙祭出不惑,划出一道禁制笼罩妖苓,再怎么样也得护住小丫头。
事实上他自己也可以躲进不惑划出的禁制中,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试试被大股罡风侵袭是个什么光景儿。
现在知道了,先前那针孔似的一缕,他张木流还能承受,可如今这几乎浸在罡风中,纵然一身剑意紧绷,还是落了个遍体鳞伤。
自身五脏六腑都被那如同钢针般的罡风穿透,筋脉被罡风淤堵,灵气无以为继,护着妖苓的那道禁制也维持不住了。
青年以心声喊了一句小白,白麒麟瞬身而至,不惑所划出的禁制应声碎裂,那头小白鹿张嘴猛吸一通,罡风被她尽数吸进嘴里。
白麒麟转头看向张木流,冷声道:“你就接着作死吧!”
龙大也极其有眼色,几步绕过张木流,站在小妖苓面前,挡住了小丫头的视线。后方一袭白衣猛然间鲜血四溅。
张木流不想让小丫头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他怕这副狼狈模样会惹得本不想这么快修行的小丫头,有了学拳学枪之心。
并不是不想让她学,得她真正的想学了,才能学呀。
白麒麟摇头叹气,心说这家伙实在是太能作了,不痛的嘛?
将那白衣与甲板的血污散去,张木流转头时脸色苍白无比。
小丫头一把将龙大推开,几步跑到张木流面前去,两条淡疏眉毛紧紧皱着,好半晌之后才轻轻说了一句:“疼不疼啊?”
张木流淡淡一笑,伸手按住妖苓的脑袋,笑着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受伤,那时肚子给人戳了个大窟窿都没事儿,现在这点儿,毛毛雨啊!”
龙大在一旁附和,“少爷果真天纵神武呀!这人族炼虚境界都要绕行的海上罡风,居然只让少爷受了毛毛雨的一点儿小伤,我龙大没跟错人。”
被白麒麟瞪了一眼,这家伙讪讪一笑,转身径直走去茶台,俨然已经当做是自己家了。
张木流眯眼笑道:“你有苦衷,我理解,我也不会细问。可你要跟着我,起码得让我知道底细是不是?”
说罢看向白麒麟。
后者摇转鹿头,两只大眼扑闪几下,似乎在跟张木流说:“我不知道,看着我干嘛?”
真身是只龟甲龙鱼的龙大,此刻一改先前的嬉皮笑脸,神色极其认真,对着张木流时目光诚挚无比。
老大沉声道:“少爷信不信我?”
张木流给这一句话气笑了,我凭什么信你?
可龙大一副模样极其认真,张木流只得问道:“你既然算过我,就不晓得我所陷之事,有多深不可测?就这样还敢往我身边凑?”
龙大大站起来,抱拳深深弯下腰。
“少爷在豆兵城的城主府,与那三位的言语,我都听在耳中。你绕着海岸独行时,我也在海里看着。在漕县之前我都一直跟着少爷,所以少爷的品性和一些事儿,我都清楚。”
这家伙没说,跟着到积沙镇时,给凭空出现的一根拐杖一击,被打出来数万里远。
龙大站直起身子,笑道:“少爷有道理要与人讲一讲,我也也有些话,要与某些东西说道说道。”
妖苓识趣站在一边儿,抱着她的白姐姐,给小鹿梳毛。
张木流啧啧道:“说书先生没白当,这番话说的极见功底。”
龙大只是嘿嘿笑不停,一袭白衣闭上眼睛盘膝而坐,再不言语,也无人出声打搅。
青年在考量,当着龙大的面儿去考虑这件事的利弊,平常人看来是极其不合适的。可在张木流此刻看来,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真是这会儿接纳了龙大,日后但凡有些什么事儿,双方嘴里再不说,心里也会有计较。年深日久后难免会变作一个不小的疙瘩。
还不如这会儿先把话说清楚,日后无论怎样,大家有事儿直说就好,起码不会碍于情面把事儿藏在心里。
张木流曾与刘工说,人情世故最难,可难在何处呢?
难在双方有实打实的交情,却沾上利弊两字。
龙大的身份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张木流知道小白知道,可他们不愿说,再刨根问底也无济于事。龙大说他也有话要跟某些人掰扯,张木流其实相信,可家乡之事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再加上个这家伙,会不会越搅越浑?
着急回乡先找个山头儿,说是不开宗立派,可是又跟开宗立派有什么区别?张木流本意是把自个儿单独拎出来,把自己即将拥有的那座山头儿当做一个惹眼的幌子,且这幌子要越做越大,越来越亮,让那些有心人明知自己是在做扣,还是得往里跳。
离秋水得守着百越,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到张木流这边。而张藤霜和陈辛左他们那些生意,肯定要握在手中,却只能当做暗线。霄仇府里有史屏侗与史嘉铭父子俩,宋国与梁国无形中已经跟自己扯不清楚了。可无论陈辛左他们,还是霄仇府,亦或宋梁两国,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用,不敢用。
所以现在想来,自己若真是自辟一座山头,能用的,就只有两头麒麟与一只盘瓠。可他们之中,最多能有个白麒麟以真面目示人。
刘工那小子结丹之后还能拿来吓唬吓唬人,却没什么实质的作用。至于雍丘的韩乘,有没有缘分收做徒弟还是两说呢。
高阳莫氏,回乡之后得走上一趟,为小丫头莫淼淼而去。到时是友是敌,难说。
柢邙山那边儿,回去胜神洲就可以顺路去一趟,既是看一看蓝华前辈如今处境,也得去赔礼道歉。
分散在各处的同辈人,无论乔雷还是乔玉山,起码几十年之内,明里不能有任何关联。
瞻部洲的茏暮山与脊背山,日后都可以去争取做些生意,清欢师母与簪花山主那边儿算是自家人,不用多说。脊背山谢浒宗主的人品,张木流觉得也不会太难。
所以现在,难就难在自立山头儿,却无人可用的窘迫局面。
张木流不禁暗自摇头,还是走的太急了,若是能给他几年时间,慢慢走一遍瞻部洲,骗也能骗来几个天才人物的。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倒是可以想法子把岳然跟丘玄聪拉来,只挂个名头也行。
如此算计一番,好像龙大跟着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这样一来,未来的那个自家山头儿,全是妖类,人丁不旺啊!
青年冷不丁笑了一声,想这么多,其实没半点儿用处。山头儿能不能找到,够不够钱买下,都还是个未知数。
充斥在体内的罡风与剑意打架,猛然间一阵剧痛。
张木流睁开眼睛,没忍住就龇牙咧嘴。
待疼痛略微缓解,他笑咪咪道:“我说龙大,跟着我可以,但我不养闲人呐!”
龙大顿时来了劲儿,一步跨出,双手抱拳,恭敬道:“愿为少爷马首是瞻!”
张木流嘴角抽搐,这他娘的捡了个马屁精怎的?
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忍着剧痛起身,深吸一口气,任由体内剑意与罡风打架,笑着问道:“下一站是哪儿?”
龙大凑过来说道:“少爷,以咱这渡船速度,两天后就能到一处遍地是钱的岛上。”
张木流立马笑开了花儿,只是猛然收敛起来,心说自己怎么跟离秋水一样,变成大财迷了?
还不是憋着买山头儿,可没钱。
龙大继续道:“三版修士货币过不了几年就会大肆发行,泥巴币与柏币都是以灵玉做成的,几乎都是在须弥山挖取的原石。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那座岛,就是灵石从须弥山取出后,制作毛料的第一处地方,就叫破石岛。”
张木流没忍住就嘿嘿笑不停,这要是有点儿运气,还不要发财?
龙大适时泼了一盆冷水,“少爷可千万别想的太多了。我们这种外来人,最多只能在岛上边缘歇脚而已。”
青年脸色顿时变了,吃了死孩子似的。
……
果然,一登上破石岛就看见岛屿正中间一处大阵,估摸着是道门的雷法大阵。
想去捞好处是没指望喽。
这次行船极远,渡船行驶整整两天,怎么都得歇一夜才能继续走。
既然进不去,那就只能在破石岛外面寻个去处,歇息一晚了。
龙大自有当跟班儿的觉悟,尽管此地住宿极贵,他还是抢着掏钱,四间屋子,住上一晚,便要收一枚泥巴币,可谓极贵了。
可这对他龙老大来说,算的了什么?说破费?那是打脸。
豆兵城的岁数都赶不上我龙老大,攒点钱还不是轻轻松松。
去要房间时,那修士客栈的掌柜的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这一行才三人而已,要四间房子干嘛?”
龙大当时怒喝一句:“放肆!我就不能给我白姐姐单独一间?”
中年掌柜看了看那头小白鹿,笑着不说话。
得!有钱是大爷,爱咋咋地吧。
只不过到最后,也还是只住了三间,却掏了四间的钱。白麒麟与小丫头妖苓在一个屋子住下了。
这两天龙大可是见识了妖苓饭量,也见识了张木流对小丫头的宠爱。
这家伙从傍晚都这会儿天完全黑透,就没回过一次房子,净在外面跑来跑去,几乎把这岛上能吃的全买了一份儿。
所以,这会儿小丫头的房间满满当当,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龙大终于回房,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叫少爷要是不行,叫爷爷都行。”
……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张木流穿上靴子独自出门。好像酒水都是要在酒铺喝,味道才对。
绕着海岸没走多远就看见两间酒铺,相邻落座。一边儿铺子人声鼎沸,喝酒修士在内吆五喝六。
张木流摇头一笑,走向另一家瞧着生意惨淡的铺子。别瞧他能喝酒,但他不会划拳。
进去的铺子冷冷冰冰,就角落里坐着道士打扮的年轻人,瞧着喝了许多酒了,这人以头做锤,以桌面做鼓,敲的砰砰响。
此刻张木流再进来,铺子内也就才有两个人。
有个年轻伙计热情无比,看见了张木流比瞧见爹还亲近。走过来先倒了一碗茶水,然后便笑着说道:“客官真是好眼光,与那些俗人不同。别瞧那边儿热热闹闹的,可咱这儿,才是剑仙酒仙的去处。”
说着指向那个年轻道士,古怪道:“您看那位道爷,打从傍黑儿来这儿喝酒,都这会儿了还在喝。”
张木流淡淡笑道:“的确是个清静之地,就是挣钱不多吧?”
年轻伙计只得嘿嘿一笑,轻笑道:“那有什么法子?这世上俗人太多,如您与那位道爷一般的喜好清静之人,不多哦!”
那年轻道士猛然大吼一声,头槌敲击更甚。嘴里喊道:“凉珠,我哪儿不好?你为何就是不喜欢我?”
张木流哑然失笑,山上道士能成婚的很多,痴情道士还是第一次见。
伙计摊开手,无奈道:“这位道爷断断续续一个月了,天擦黑就来,喝多了就给咱奏乐。”
张木流哈哈一笑,说来一缸酒,说完起身走去道士那边儿。
年轻伙计愣了半天,喃喃道:“一缸?”
只见那白衣青年甩了一枚泥巴币过来,轻笑道:“打酒去,咱不差钱儿。”
伙计接过钱转身就走,有钱是大爷!
张木流走过去坐在年轻道士对面,不知为何就笑意难掩,打趣道:“道友这铁头功学自那处?我瞧着极好,也想去学。”
年轻道士只是抬头瞥了张木流一眼,接着以头槌击桌鼓。
打酒去的伙计已经抬了一大缸酒水过来,头上顶着个木托盘,里头几碟子菜。他看向张木流,大方道:“客官,菜不要钱,送的!”
张木流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们这生意做的,一枚泥巴币就这一缸?抢钱是吗?”
伙计讪讪笑道:“喝完再打,喝完再打,实在不行我给您打包带走,都问题不大。”
张木流挥手让伙计离开,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年轻道士,心说这么点儿境界,跑来这里,也是够胆子。
那年轻道士,才是个初入金丹的修士。
“道友这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儿,心爱的姑娘心中没你?”张木流笑着说。
年轻道士被一句“心爱的姑娘心中没你”说到心坎儿了,顿时大声呜咽,泪水不要钱似的直往出冒。
只见那道士举起酒坛子就往脸上泼,一小坛子酒水,有九成敬了天地。
他哽咽道:“我又不差!我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金丹修士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想去与她问个清楚,可……”
不知这道士是不知该说什么,还是不知怎么说。
张木流替他开口:“可是很怕对吗?那位姑娘说不喜欢你,却没有当面说。你心里其实觉得她有什么苦衷,所以想去找她。可你又怕,怕见到她之后,发现她其实没什么苦衷,就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道士可真有些喝多了,听见张木流的言语,就像是遇到知己一般,挥手擦了一把鼻涕,然后就要去拉张木流的手。
白衣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道士的袖口,将那大手扣回道士脸上。
那道士糊了一脸鼻涕,邋遢模样都赶得上豆兵城的僧人不明了。
“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去跟她问个清楚?”道士嚎啕大哭,连兄弟都叫上了。
张木流不敢用桌上的酒碗,把酒缸搬到自己身后,这才变出一只大瓢舀酒。
灌了一口下去,年轻人神色古怪,这酒怎么甜么滋儿的,跟家乡的甜胚子似的,哪儿有酒味?
虽无酒味儿,可有家乡味儿。
再看向那年轻道士时,张木流不住摇头。心说这都能喝醉?那还喝个锤子酒。
张木流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姑娘心中所想的事儿,咱大老爷们儿很难知道。可我们自个儿的心意自己清楚,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不见一次那位姑娘,你安心吗?”
那道士猛然运转灵气,将酒劲儿驱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木流,沉声道:“不安心!哪怕她真的不喜欢我,我也得远远看一眼才行。”
张木流翻了个白眼,喝酒作弊,太过无趣。
自顾自喝着酒,再不搭理那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一脸疑惑,问道:“这位大哥,我哪儿做的不合适还是怎样?”
张木流指了指道士的脸,说你把鼻涕擦干净了再说。后者讪讪一笑,运转灵气,瞬间变作个白脸儿年轻道士。
“大哥,小弟余钱,俱芦洲人氏,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张木流笑道:“张木流,胜神洲人氏。”
余钱闻言,一脸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伸手去抓张木流臂膀,这次张木流倒是没躲。
“张大哥!我喜欢的姑娘就是胜神洲人氏,巨野城你知道吗?她就住在巨野城,姓凉,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白衣青年面色古怪,巨野?怎么不知道,在巨野城边儿上,给莫淼淼的老爹打得睡了三个月呢!倒是凉姓,当真不多见。
张木流还未作答,余钱便接着说:“我是一定要去见她的,张大哥回胜神洲吗?要是回去的话咱还顺路呢!只不过这儿的渡船,一年才来两次,我们要走,怎么都得等腊月了。”
白衣青年答非所问,一脸疑惑道:“你这酒量是咋回事?这就是甜汤,哪儿算得上酒水,你这都能喝醉?”
余钱讪讪笑道:“不瞒大哥,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就是在这岛上。我去隔壁铺子喝酒,一碗就倒,在这边儿能喝好几坛子。”
两人说话并未掩饰,余钱声音也不小。趴在柜台上的伙计自然听得见,此刻趴在那柜台,撇着嘴说道:“两位这话就不地道了,我们掌柜的说了,酒水又不是火锅,还能越辣越有滋味儿?”
又是与那搬山渡的大老板差不多的言语。张木流笑道:“那你们掌柜的说酒是什么?”
伙计嘿嘿笑道:“掌柜的说,同一酒水,千种人喝就有千种滋味。不是非得多醉人,而是酒下肚肠,便能让你想起最想的人。”
余钱深有感触,喝了这清淡酒水,那位姑娘在自个儿心里如同分身无数,直把心房塞满。以至于走路想她,吃饭想她,睡觉也想她,总之自己心里到处是她。
余钱问道:“那你家掌柜的呢?”
伙计面露一丝伤感,强撑出个笑脸,淡淡道:“掌柜的身体不好,这会儿在后边儿休息呢。”
此时两个背刀的大髯汉子走进来,一人一脚踹翻两张桌子。其中一人嬉笑道:“没想到还真有人来你这破铺子喝酒,也是,总比喝水强嘛!”
有个中男人脸色苍白,蹒跚走出,年轻伙计急忙过去将其搀着,面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虚弱中年人看向张木流与余钱,笑着说:“扫了两位客官的酒兴,可真是对不住了。来日再来喝酒,我张澜请客,两位这会儿先走吧。”
张木流只是抱以微笑,转过头对着余钱说道:“余老弟,路见不平当如何?”
年轻道士嘿嘿一笑,站起身子伸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扣回,对着那两个背刀汉子笑道:
“福生无量天尊。”
余钱收回手掌,混子似的说: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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