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剑所指,商泽忆立马感觉有一股寒意袭身而来。
在金楼出生亦在金楼长大,虽然十五岁之后就浪荡江湖再没回来过,但夏东来成名极早,金楼剑圣的名号商泽忆自小便知,故而商泽忆对他还有些了解。
在所有道藏境的高手中,夏东来算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他天赋算是一般,与药王江这种金色心晶的天才,或是王昭漠这样生有刀觉能靠天赋就少年成名不同,他能到达今日成就,靠的仅仅是单纯的努力而已。
夏东来今年五十六,虽是已至道藏中境,跻身天下高手名列,在北齐的李照清死后接扛了剑道大旗,现在看来如此风光,但若回归一生,会发现他在剑道这条路上走得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
他出生在寻常家庭,心晶颜色也仅仅是最普通的黑色,连银色都未到达,俗话说穷文富武,他家境一般,又未曾有绝佳天赋,以他这样的条件,本是不会走上修行这条路。
只不过造化弄人,夏东来七岁那年父母双亡,年幼无依的他不得已走上江湖,靠偷蒙拐骗活着,直接某日顺了一名三流剑师的钱袋,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握上了剑。
那名剑师对他极好,亦激起了他对剑道的热爱,只不过他天分不够,所遇也不是名师,所以直到三十岁那名剑师过世仍在炼神之外,连入道的门槛都摸不到。若是一般人这样也就认命了,凭一身微薄武艺,当个寻常的武者给人做些看家护院的活,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下半辈子饿不死。
但夏东来不愿甘心庸碌,他在金楼城一处湖边结庐,仍每日练剑,一日挥剑三千并未松懈,到三十五岁那年观湖入江有感,忽然就入了炼神。
炼神的高手那时并不常见,夏东来立刻收到不少招揽之邀,但夏东来不为所动,为寻剑道他离了金楼,青衫别剑游历天下,在北齐得葬剑司圣司“大道变化千百万,终须归来我是我”一语点破他心中对自身天赋不足的自卑,心复坦然,三十七那年境界得入归虚。
四十三岁那年夏东来剑道小成,归来金楼立剑为台,顿时引得各路武者纷涌向他挑战,这些武者有未入炼神者,有炼神高手,亦有归虚高手,但都通通非他一招之敌,直到胜了千人之后,名声引来当时风头正盛的药王府的二把手药灵南至来战。
要知道当年药王府药王蛰伏,以其弟药灵名声最盛,虽只有二十来岁,却早早就入了道藏初境,且手段毒狠,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毒阎王。
夏东来与药灵那一战现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药灵那时毒功也已能化形,一道毒雾万夫莫敌,且携灭了江南四大世家的势头南至金楼,出手犹如山河压峰,谁都不看好夏东来,但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就是这样的药灵,仍被夏东来战了平手。
他能平手药灵,凭的是手中七尺长剑滴水不漏,守便稳若磐石,攻则快若雷电,都是他每日所练寻常之招,只是剑行禁止,以寻常之剑化不寻常之剑道,显示他对剑的掌控有多恐怖。
人们这才知道夏东来修为几何,金楼剑圣之名便由此传开,声名鹊起。
商泽忆年幼时醉心江湖,这边的这位剑圣他自然也有有研究过的,常人不知道夏东来剑道如何高深,却不知他所用之招仍是他最初遇上的那个三流剑客所授,每招每式都是常见之招,只不过由他使出便大道化简,会生出无数玄妙变化,使人有不可匹敌之感。
可以这样说,正因为夏东来天赋不够,所以他以勤补拙,朴素的剑招每招每式都熟悉到了可怕的程度,所有道藏境高手中以他根基最稳,交手时只要境界不高于他,他便肯定不输任何一人。
故而面对只有归虚中境的商泽忆与常态道藏中境的药王江,他可以说稳立不败之地。
自夏东来拔剑起,商泽忆就感觉一股威压直冲他而来,剑势如江河滚滚不绝,以他如今的境界根本支撑不住。面对此情景,商泽忆没有逞强,他退了一步,药王江则再进一步,一进一退之间,是药王江替他挡住了所有剑压。
“我争取快些解决他,这段时间内你自己小心些。”情况紧急,药王江不多废话,交代了一声,便主动迎上夏东来。
须臾之间两人就战在一起,一人使毒,一人使剑,用的都是化繁为简的招式,顿时青色的毒气与银色的剑气弥漫交错,不断撕裂与包围,渐渐将两人的身影都包了进去。
最具威胁的夏东来已经被药王江拦住了,但商泽忆仍未掉以轻心,相反的他脸色更为严峻,全身肌肉绷紧都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着。
药王江临走之前的那道提醒并非无关紧要之语,连他都看出来了,商泽忆怎么会没看出来呢?
夏东来虽然境界很高,对道藏中境任何人都能稳立不败,却独独面对药王江讨不到什么好处,最多也只是个不胜的结局而已。
药王府自古有密术,是以刺激心晶的法则,能短时间内提升境界。由道藏中境的药王江使出来,能突破极限到达道藏巅峰,以道藏巅峰对道藏中境,夏东来的稳定反而成了限制,必定不敌。
这事情商泽忆知道,药王江知道,夏东来知道,商泽晋也定是知道,即使知道他还是请来了夏东来,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夏东来不是他的最终杀器。
他的作用,只不过是拖住药王江,以及吸引两人的注意力而已,从而将真正的机会留给其他人。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药王江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想要主动出击,与夏东来速战速决再回头来帮商泽忆,不然若被夏东来占了先手,药王江就会变得被动起来,对他们的境地更不好。
两边的心思商泽忆都清楚,只是没了境界也没了药王江的保护,一人面对未知的杀招,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察觉到了危机。
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起他在源头一役面对商帝的时候还要巨大。
他定了定神,右手伸到背后握住了心猿刀柄,感受熟悉的冰冷温度与心猿灵魂传来的跳动,他心思逐渐平静,与此番情景相互映照,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热血与冲动的年纪。
当年他连归虚都没有,只是堪堪过了炼神就敢闯上白鹿城,拔刀白海仇,挑衅杀人如麻的药灵,刀尖跳舞周璇在天下最强大的那批人之间,比起当时的危险,现在这点事情算什么。
“来吧,看你有什么招。”商泽忆默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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