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考经义,随机抽一个花灯,里面有一些关于经义的问题,有的让人指明出处,有的要求解解释,有的只给了上半句或下半句,只要补全就行,不过第二关有一个有趣的设定,就是换题。
要是抽中不会的,可以花七百七十七文退回重抽一题,相当于买题,一共可以换三次,买题的钱没收存起来,而是当场向下面抛,算是与众同乐。
每年都有大量的钱抛下,又有热闹看又能捡钱,很多人都乐意凑这个热闹。
陆庭运气不错,抽中老子道德经里的名句,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写出了前二句,只要写后二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行。
有人欢喜有人愁,陆庭的运气不错,可惜程处亮的运气就很一般,买了三次都答不出来,最后只能一脸讪笑地下去。
好吧,他本来就没信心,一开始就是陪跑的心态。
过第二关时,大长锦还有四人,金毛鼠运气不错,在买了几次题后,五人全部顺利通过。
第二次明显是为了助兴,买题的钱抛了一次又一次,平康坊小广场的灯楼前好像下起一阵阵铜钱雨,引得围观的人群不断哄抢,那些孩子更是吼声连天去捡钱。
有人捡了铜钱美滋滋,有人为几枚铜钱争执起来,有人为了抢铜钱还互相推撞,还有一些登徒浪子趁乱吃那些小娘子的“豆腐”,那些吃了暗亏的小娘子还不敢大声嚷嚷。
好在有穿着便衣的武候揪出二个登徒浪子,当场一顿暴打后再把人拖走,秩序这才得到维持。
看着下面一张张兴奋的脸,陆庭也不由暗暗点头。
不得不说,组织者做得真不错,说穿了就是这么多男人抢一个白嫖的机会,硬是让他们玩出了花。
第一关,第二关相对松懈,不是有机会作弊,就是可以买题,自己目测通过第二关的也有好几十人,下面小舞台上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少说还有过百人之多。
灯楼高逾十丈,架构是由竹木构成,承受不了那么多人,为了安全起见,每次上多少人都有限制。
陆庭还没上到第三层,远远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酒香。
上到第三层一看,顿时傻了眼,酒,全是酒。
第三层上面搭了一张巨大的方桌,宽约一丈,足有七八丈长,桌上摆上一个个标着不同数字的碗,碗里装的都是酒。
碗是那种瓷碗,一碗酒不会少于三两。
桌子两边,挂着两个条幅,左边是“文为心”,右边是“酒为胆”。
规则很简单,随意拿起一碗喝,只要品尝出是哪种酒,就可以找守关人对答案,猜中可以过关,要是没猜中,需要把碗里的酒全喝干,然后重新开始。
只要能喝,错多少次都没关系。
陆庭嘀咕地说:“灯楼这么高,喝醉酒摔下去怎么办?”
“真喝大了,会有人送他们离开的”长孙冲解释道:“真是摔了,也怨自己运气不好。”
杜荷嘿嘿一笑:“老大,这里不是考场,这里可是平康坊,来平康坊大多是喝花酒的,有花还有酒,那样才有意思,要知平康坊一天卖掉的酒可不是小数目。”
“对,就是为了热闹,前二年有个夺了牛头灯的少年郎,就是第三关喝多了,最后就是夺了灯,选完春风院的花魁挂席,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得烂死,最后那个清倌人没被破瓜,第二日春风院给他补了一个花魁,这事还成了笑料呢。”
陆庭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刚才差点忘了这里不是考场,而是平康坊,组织者没收一文参与费,规则自然他们说了算。
唐朝虽说科技发展水平不高,可酒的种类还真不少,除了常见的绿蚁酒、阿婆清外,还有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荣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河东之干和、葡萄酒等等。
“老大”候明远拍拍陆庭的肩膀说:“祝你好运,大长锦看你的了。”
长孙冲和杜荷也对陆庭投以鼓励的眼神。
陆庭点点头说:“放心,肯定没问题。”
看到那么多酒,陆倒没有紧张,最近有空就跟长孙冲他们吃喝,程处亮他们每次蹭饭,大多会带些好酒,喝了这么多酒,心里也有底。
就是一时猜不出,以自己的酒量,就是喝十碗八碗也像玩似的。
长孙冲首先试酒。
只见长孙冲靠近桌边,随意拿起一碗,放在鼻子前一闻,眼前一亮,随口说道:“运气不错,是醇酒,这是上等的富平石冻春。”
一名站在旁边侍者眼前一亮,连忙恭维道:“长孙公子果然是博学多才,没错,甲十七正是富平石冻春,公子这是你的过关信物,请收好。”
长孙冲是长安有名的豪门贵公子,也是青楼的常客,那些侍者一看到长孙冲试酒,都不用叫就主动靠了过来。
第三关过关的信物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酒壶,长孙冲对陆庭摆摆手,然后很潇洒地向第四层走去。
“醇酒?也就是说,有不醇的酒?”陆庭有些惊讶地说。
杜荷小声地说:“那些人,花样多着呢,酒有三种,一种醇酒,也就没渗过东西的酒,这种酒最好辩认;一种是水酒,也就是往酒里渗水,有的碗里一分酒九分水,酒的味道很淡,难度自然加大;最后一种是混酒,就是把二种、最多三种酒混在一起,说的时候一种也不能漏,混酒也是难度最高的。”
原来是这样,就是一个小小的品酒环节,又让他们玩出了新花样。
轮到陆庭时,陆庭的运气不是很好,拿中的是混酒,感觉是二种酒,好像又有三种,猜了一下,没说齐,只好当着侍者的面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次运气只能算中等,挑中一碗水酒,陆庭喝了一小口,品出是自己最喜欢的剑南烧春酒,顺利过了第三关。
前面二关难度不大,还能买题,通过率很高,起码有九成,第三关难度稍稍加大,由于第四关还没开始,陆庭就在一旁看热闹。
大长锦运气不错,剩下的四人全部顺利通过,让陆庭意外的是,金毛鼠五人都很顺利通关,尹士驹还嘲笑了陆庭一句,说喝个酒都喝不好,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田舍奴。
明显是在搞心态。
陆庭二世为人,哪能这么轻易被他激怒,闻言只是笑笑,连反驳都不懒得回。
当第三次测试完,陆庭心里有黯然,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尹士驹说的话难听,可是有理。
从目测的程度来看,第三关的通过率在七成左右,算不错了,但是被淘汰的,大多是衣着普通的寒门子弟,其中有几个才华还很不错的少年郎,他们明显对酒不是很熟悉,有的甚至没喝过多少次酒。
有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郎,足足喝了八碗,那张幼稚的脸都红得像关公,最后喝醉了也没能通过,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一个健壮的侍者背了下去。
现在还是大唐立国初期,经济还没有腾飞,四海还没平定,还有很多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有的连温饱都是问题,哪有闲钱买酒喝。
不少想在鹊桥夺灯活动中扬名的寒门子弟,含恨倒在酒下。
刷下这些人,活动组织者也不会同情,心里甚至有些乐意,那些寒门子弟,没有影响力,囊中也羞涩,可能打茶围的钱都拿不出,很难发展为常客,淘汰也也好。
虽说大伙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但跑到中途,很多人身不由己就被抛弃。
要不是认识长孙冲他们,最近喝了这么多不同的酒,陆庭估计自己通过的机率不足五成。
第四关考书法,每人随机写一幅书法作品,五位评判有三位认同即可通关,这五位评判由二名青楼行会理事、一名给事中,二名国子学教授组成。
陆庭的字不好,让小俏婢笑过,知道大唐字很重要,下过决心练习,以前看过不少字帖,狠下一番功夫后,字倒也过得去,交上去时,长孙冲在一旁陪同,那二个名青楼行会理会看到长孙冲,很爽快就通过,那名姓崔的给事中只看一眼就否决。
剩下二名国子学教授,年轻的那个教授很快否决,剩下那名老教授,犹豫了一会,又看了长孙冲一眼,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最后说出尚可二个字。
陆庭涉险过关。
长孙冲是长安豪门贵公子,也是国子学的生员,那个老教授明显认识长孙冲,然后看在长孙冲的面上,给陆庭开了一扇方便之门。
在场的评判,都是爱惜羽毛的人,不会作出很离谱的评价,陆庭的字在老教授眼中,字不够娴熟,但是笔锋和笔构有新意,属于可过可不过的情况。
又是一个看脸看背景的时刻。
这一关明显严谨了很多,陆庭、长孙冲和杜荷过了,候明远运气一般,只得到一个认可,被刷了下去。
主要是他的字太难看,别人想放都不好放。
为了公平起见,每一份过关的书法作品都要张帖出来,那些评判也是要脸面,不会留下争议很大的作品。
收到三个认可,陆庭手里多了一支精致的狼毫笔,这是第四关的通关信物。
第五关考的音律。
这一关有两种过法,第一种是展示自己的才艺,现场挑选一种乐器,当场弹奏,由七位从教坊司选出来的歌伎作评判,得到其中四位认可即可过关。
第二种是填词牌。
平康坊和教坊司每年都需要很多新词,用这个作过关条件,每次活动都能收获不少新词。
让陆庭感到新鲜的是,那些评判都坐在屏风后面,不露脸,不看闯关的人,也不让闯关的人看到,只是通过听给出自己的答案,认可就举红色的旗子,不认可就出示白色的旗子,以示公平公正。
有种“大唐好声音”的感觉。
这一关对陆庭来说不难,前世读大学时暗恋的女生很迷黑豹乐队的主唱,窦主唱擅长吹箫,那个女生说他吹箫时超有范,为了追求那个女生,陆庭下过苦功学了二年,虽说女生没追到,不过吹起箫算是有模有样。
陆庭即兴吹了一段,那七名出自教坊司的评判有五人认同。
于是,陆庭的通关信物又多了一样由白玉雕成的、缩小版的玉笛。
长孙冲更厉害,当场弹奏一曲摸鱼儿,得到了七人认可,可以说是全票通过。
可惜,杜荷弹琴只得到三个认可,倒在了第五关。
大长锦五人一起参加鹊桥寻灯的活动,到第六关时,只剩陆庭和长孙冲二个人。
原来五人的金毛鼠,在第五关一下子刷下去三个,只剩下宇文鹰和那个新加入的房士强。
幸好是闯关人和评判都不知对方是谁,要不然以尹士驹的恶名,估计没几个敢当场否决他,第四关书法陆庭看过尹士驹和张朗的字,老实说,连自己的也比不上。
长孙冲能刷脸,尹士驹他们肯定也能刷脸。
“老大,为了二千贯,为了大长锦的名声,我们还要努力。”上第六关时,长孙冲小声对陆庭说。
大长锦和金毛鼠都是剩下二个人,暂时来说二比二,按二队事前说好的规则,每一名队员通过一关就有不同的分,程处亮早早掉队,候明远也中途淘汰,也就是说,要是两队都在第六关被淘汰,胜利毫无疑问属于金毛鼠。
二千贯是一笔款了,就以陆庭为例,无衣堂主事一人月的月钱是六贯,算不少了,一年也就七十二贯,要是没有额外的收入,就是不吃不喝,陆庭要攒差不多二十八年。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年轻人好脸面,用长孙冲的话来说,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金毛鼠。
陆庭点点头说:“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现在自己也是大长锦的一员,还被推为老大,加入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没点成绩,队伍也不好带。
再说赢了自己能拿一半赌注,那是一千贯。
自己最阔的时候,也没一千贯呢。
走在前面的房士强不知是不是听到陆庭的话,回过头,对陆庭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慢慢朝下。
哟,还挑衅起自己来了。
陆庭还没回应,长孙冲毫不犹豫给他伸出一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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