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
为君之道,在乎究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明君可谓臣民之神。
但这些终究太过晦涩,一言而论之,无非王霸杂之而已,吾将其祥而论之。
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要注意做到五体,要注意防备五壅。
五体为:
设官分职,君之体也;委任责成,君之体也;善断臣谋,君之体也;宽以得众,君之体也;含垢藏疾,君之体也。
这五体若得,明君虽静退居于上,但对臣民而言,其爱乎如时雨,畏乎如雷霆,神圣不能解。
君有君人之体,其臣民畏而爱之,此之所谓王道也。
君之五壅在于:
臣闭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义曰壅,臣得树人曰壅。
臣闭其主,则主失位;臣制财利,则主失德;臣擅行令,则主失制;臣得行义,则主失明;臣得树人,则主失党。
这五壅都是君主应该引为忧虑之事,也正是你方才怒意之根源所在。
为了防止这五壅,于是便有了帝王心术。
分权以使臣下权力分散,防止他们权大擅主。
制衡以使臣下互相制约,防止他们结成一党欺主。
设立监察以使他们监视群臣,防止他们图谋不轨,结党营私。
乃至于在必要时,动用君主无上的权威,对那些奸臣诛其身,散其党,收其余,闭其门,夺其名。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心术,这些心术可以保证君主权操于上,不至于大权旁落。
为了防备五壅而采用的帝王心术,便是君主之道中的霸道。”
说了这么多话,张纮有些疲累。
他不是在背诵,他是先在脑中汇总了他几十年来所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再通过层层组合,抽丝入理的将这些所学,短时间内汇聚为一个系统性的,有条理性的为君理论。
就像一个武将指挥完一场大战后会疲累一般,如今张纮也是如此。
他所耗费的心神很大,而且他年纪也大了。
他如今暂时停下,是给孙翊好好吸收的时间,也是让自己歇息会。
他喝了一口酒试图驱散疲累,发现效果不大后,他直接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孙翊身边继续说道,
“为君之道分王霸,但自古以来多少君王,他们往往只做到了霸道,而忽略了王道。”
远的不提,就如桓灵二帝,论帝王之术他们皆算不俗。
但他们在位时忽略了为君之道中的王道,专心于帝王之术,醉心于权谋,故而不仅没能中兴汉室,反而致使今日社稷沦丧,朝纲崩坏。
古往今来,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你很聪慧,帝王心术就算为师不教导你,你随着在位日长,也会很快领悟这些。
继位以来你所做种种,也表现出你正在快速领悟此道。
但你越是这样,吾在欣慰的同时,内心也在深深担忧。
君可以用阴谋,但不可沉迷。
君可以用权谋,但不可专信。
君可以有狠辣,但不可以此为依仗。
吾怕三郎你有一天,会以为这些就是全部的为君之道,以为有了这些就可以唯我独尊。
你是江东至尊,你是要角鹿天下的英雄,你是江东数百万生灵的根本所在。
若是你崇尚阴谋,醉心阴谋,那么久而久之,在你的身边汇聚的都会是这些人,到了那时,大祸至矣!”
说到这些,张纮的语气已经愈发急切,因为情绪的激动亦或是他今天耗费的心神太多,他在孙翊身旁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让张纮止住了话语,剧烈的咳嗽更让他用双手捂住了口鼻。
张纮的异变让还在消化这些知识的孙翊,猛然惊醒过来,他下意识的就要起身扶住张纮。
可是在他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已经从咳嗽中恢复的张纮却将双手按在孙翊的肩膀上,将刚刚起身一点的孙翊又按回了座位上。
现在张纮的脸色很苍白,但他看向孙翊的眼神很坚定,也就是这个眼神让孙翊没有再起来。
“老臣受汝兄长之托要好好教导你,有些话吾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人敢跟君侯说了。”
“老臣最怕的就是君侯以为,只要大权在手,以权谋制衡政局,以阴谋算计臣民,就可以从此君位安稳,高枕无忧。
君侯座下的这把椅子,坐起来可没有这么容易。
自古以来便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所以为君者要想到将来,就要时时心怀忧惧,胸怀天下。”
“老臣希望君侯明白,越是心怀忧惧,越要胸怀天下。”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你就必须要坐的稳,要镇的住!”
“只有这样,你才有能力收拾这个残破不堪的天下,你才有那番底气做到替汉自立!”
说到最后,张纮放在孙翊肩膀上的双手,正在慢慢加重力气。
似乎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孙翊领悟的快一些。
而对于孙翊来说,张纮今日教授他的为君之道,正在冲击着洗涤着他的心灵,令他有醍醐灌顶之感。
以往他许多想不通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
何为君?
君应如太阳,恩泽苍生却又炼化奸邪。君应如汪洋,海纳百川却又荡清污垢。
何为君之道?
王霸并用,内王外霸!
……
……
孙翊在快速将张纮教授的东西转化为自己的理解,他很聪慧,以往他不懂这些,那是没人教过他这些。
但现在,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翊眼神恢复了清明,困惑,愤怒,不解都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用他那双透澈清明的眼睛看向张纮,随即,他伸出手覆在了肩膀上的那双手。
“孤坐的稳,镇的住!”
这是他说得对第一句话。
“孤家寡人,不是说君主要不能信任何人,只能以猜疑度日。这句话真正说的意思是,让君主处于那无人之巅,让君主感到寂冷寥廓的,是他那让众生俯仰跪拜,视若如神的恩威。”
这是孙翊对张纮说出的第二番话。
听到孙翊如此说,张纮收回放在孙翊肩膀上的手,他朝孙翊问道,
“那面对群臣奏请北进一事,君侯该如何处置呢?”
孙翊淡淡一笑,此刻的他思路无比清晰。
“既然群臣奏请,那就说明攻取淮南一事有其善处,孤又何必烦闷此事?”
“北进之议虽沸沸扬扬,但江东群英荟萃,又怎么会只有一北进之议?
无论北进还是西征,亦或是专心安内,全都事关我江东接下来的命运。
既然如此,孤就开一议事大会,汇聚我江东群英,共商江东下一步战略为何。
大势在我,堵不如疏,就算群臣沸然,孤也要岿然不动。
因为,孤才是仲裁者。”
听到孙翊如此回答,张纮笑了起来。
同样的一件事,但如今的孙翊站在了更高的高度,将之前这件他感到烦闷的事,变成了他能轻易控制的一件小事。
孙翊召开议事大会,是为了讨论江东下一步怎么走。
就算如今北进之议再如何汹涌,在孙翊的这番举措之下,在这场大会之中,也只是变为了提议之一而已。
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浩浩荡荡的,直让许多人以为这就是大势所趋了。
大势始终在孙翊,只是他以前不会用而已。
张纮对孙翊拜道,“君侯英明。”
孙翊连忙起身扶起张纮,经过张纮这一番教导,他今日学到了很多。
但一天的教导并不够,孙翊希望张纮时刻在自己身边,好好辅佐匡弼自己。
可是就在刚刚,孙翊从张纮的手上闻到了血腥味—张纮咳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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