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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直视着姜明,观主不假思索的回道。
书院求自由,求人间超脱,所以需要变,道门求永恒,这就需要不变,因为不变才能永恒,而任何的变化,最终都会指向终结。
这就是道门与书院最根本的理念冲突,亦是姜明与道门,或者说与观主的冲突所在。
从荒原传道,收徒朝小树,莫山山与叶红鱼,再到逆转颜瑟与隆庆命运,甚至插手夫子逆天,纵观姜明六年间的行事,其所行无不在践行“变”之一字,求变,便是他姜明的行事理念,所以他并不是因修为强大才和夫子,和大唐站在一起。
可故此,道门就容不下他,或者说观主容不下他,昊天同样容不下他,这个世界自然也就容不下他与凯莎这两个天外之人。
拎起小炉上的茶壶,姜明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既修得清静,便意味着你拒绝了昊天。”
“昊天是天,也不是天,是道,也不是道。”观主平视着姜明双眼,眼中也并未出现寻常道门中人提到昊天时会出现的任何虔诚恭敬之色,哪怕只是一丝,“修天道,行我道,这与它并没有什么冲突。”
修道修道,修的便是道,而道是什么,道是每个人对世界认知的集合,也可以说是理念,而随着修行的加深,理念便会演化成信念,而对观主与姜明这种程度的修行者而言,信念很坚固,有若磐石,不可动摇。然而理念之间的冲突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所以从一开始姜明就没准备说服观主。
只是高手寂寞,道敌难得,观主亦如当初的莲生般有大才。当初姜明遇上莲生时,他已疯魔,已晚矣,可观主不同,所以才有那一问“如何”?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人间出一个清静境的道人本就稀罕到了极点,留着他,人间才会显得多姿多彩,人间才会有意思。是以,姜明并未在观主出现时,选择立即动手,或者说,当初夫子之所以选择把观主放逐南海,而不是选择击杀,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姜明端起茶杯,咄咄饮了口茶水,对着天穹极西处,忽然说道:“举世伐唐,可那群秃驴却背着你们道门悄然对昊天动手,你这个道门之主还不去帮忙?”
听到这话,观主并未侧望,脸上也未有任何异色,他很是平静的看着姜明,说道:“天威无穷,人力有尽,人,又岂能撼天。”
观主修的是天道,而不是昊天道,所以他这话并不让姜明意外,只是接下来的出现的人,让姜明有了些许意外,他看了看大河畔陡然出现的两人,回头说道:“你选择说动他们,而不是选择亲自动手,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夫子升天,若除去姜明与凯莎这两个天外之人后,观主便是人间第一,即便是躲藏在棋盘世界里无数年的佛祖复生,也不敢百分百言胜,如此,可见清静之强,观主之强。可面对姜明这个看起来不过六境无距的天外之人,观主竟选择借他人之手,如此之谨慎,不得不说确是超出了姜明的意料之外。
看来,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修行者,人还是人,始终都有弱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差点被夫子一棍打死且放逐南海飘零数十年的观主也不能免俗,就现在来看,虽然其修为反达至清静境,且论修为,甚至已不比当年的柯浩然差多少,但论心境,意志,敢替天行道的观主却远远比不过敢拔剑战天的柯浩然,看着对面的观主,姜明生出这般想法。
端杯饮茶,茶水刚入喉,这时,耳畔却传来了酒徒那极具地方特色的声音:“你就是那…天外之人!”
“欲念恒生,贪生惧死之徒。”看了眼酒徒与屠夫后,姜明便把目光回转,“观主,若你指望他们,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打算注定得落空。”
观主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起身,他看着面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姜明,顿了片刻后,还是道:“逆天者必受天诛,柯浩然如此,夫子亦如此,无论是佛宗,还是你与那女子,最后的结果都不会例外。”
听到这话,姜明骤然笑了笑,说:“这话倒像极了两名乡下孩童打架,一名孩童不敌,带着眼泪哭泣着对另一名孩童指着鼻子说些狠话。”
这略带嘲讽的言辞流入耳,观主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蹙眉沉默着看了姜明片刻,最后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大河青树下。
目送观主,陡然间,耳畔便传来酒徒那极清晰的话语:“你是哑巴吗?额在问你,是不是那天外之人!”
说完,人影便消失于河畔。
“无距亦无量!”
看了眼瞬间便至身旁,大口饮着壶中酒的酒徒,姜明神色无变,他低头看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微微摇晃后,平淡的说道:“人生如河,行在河中,最重要的便是要在浪起时看清眼前局势,继而以平镜之态做出准确之择,而你们…”
“我们怎么了吗?”屠夫挥舞着手中屠刀狠狠的说。
“色厉内荏,蠢笨如猪,而若论起贪生怕死,你们连给宁缺提鞋都不配!”
说完,姜明便骤然对着酒徒抬臂轻挥,只见抬臂浪起,挥袖人退,动指符成。
一截河浪跃空,在天光下分解化作万千水珠,而在这明亮天穹下的每滴水珠都好似变成了一把无物不破的细小利刃,它们被排列重组,且以极缓慢的速度下落,打向河浪中脸色惊骇的酒徒与屠夫。
“井…”酒徒面色骇然,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道。
“偷生不易,而人生何其苦!”看着汹涌南流的大河水不停舞动,看着天空那些由万千水珠组成的那道清晰“井”字,姜明平淡的说:
“既然很苦,那便让你们早日回归冥王的怀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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