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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轻拂碧波荡,黑色罩衣呼呼响。
书院后山崖坪上,夫子摊靠在湖前长椅,任由那自湖中飘来的凉爽秋风迎面吹拂。
伸手拎起桌上的小酒壶,凑到唇边啜了一口,顿时,夫子眉头一皱,他看了眼未燃炉火与旁侧的李慢慢,然后双目望着不远处的某处山崖,说道:“那盘中世界我虽没有进去过,但那棋盘却是佛祖留给悬空寺的和尚用来保命的东西,所以宁缺与桑桑在里面可谓是安全的很,只待小岐山设定的时间一到,他们自然就会从里面安然无恙的出来。”
说到这里,夫子当即撇过头看了眼心不在焉以至于半天未点着炉火的李慢慢,与跪坐在旁冷着脸只蛮力剃蟹肉的君陌,粗糙的手法与走神的剃蟹着实浪费了很多蟹肉膏黄,这看的夫子直心痛,道:“你们若不信,为师可以马上送你们进去,省的在这愁眉苦脸,心不在焉,尽糟蹋为师这上好的膏蟹。”
听到这话,瞬间回神的李慢慢与君陌见此,当即放下各自手中物,低下头,共同道:“学生知错,请老师见谅!”
夫子并未言语,只是从桌上拿起一只蟹腿,亲自动手细剃起来。
李慢慢君陌二人见此,便知道老师并未真的生气,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便见李慢慢开口问道:“老师,这佛祖棋盘真能瞒过冥王,以让桑桑平安渡劫,不被发现吗?”
夫子仍未言语,只是十分专注的再拿起蟹,或大嚼,或细剃,或吮吸,那满足模样好似一个穷苦孩童破天荒的得了一根糖葫芦。
不言语其实也是一种回答,李慢慢君陌二人见此,便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他们抬头望向某处山崖,蹙着眉头,沉默不语,只是过了十数息后,君陌突然轻喃自语:“两年前的皇宫御宴,陛下曾问二位先生何时归返?那时先生说:待长安风雨至,待冥王终降世。”
这话一出,李慢慢脸色顿时一沉,他当即转头看向君陌以求其实,而君陌也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眼神,只是因此李慢慢的神色却也愈发严肃,额头也好似挂满了山川。
那话的意思很明显,甚至前半句已经发生成了事实,因此后半句就变得可信,再加上去年秋天烂柯寺中,朝小树的那句“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李慢慢当即很忧虑,很担心,很不安。是以,他看着吃蟹的夫子,半跪下身子认真道:“老师?”
同一时间,君陌也跪下身子,低头说道:“请老师解惑!”
“吃个蟹也吃的不安生。”夫子放下手中蟹,白了李慢慢君陌二人一眼,然后抬头望向天穹以南,“你倒好,先带着徒弟跑到大河整日抚琴弄棋躲清净,可你还偏偏留下那什么狗屁箴言,不知道会给人添麻烦吗?”
对天怒骂一通的夫子,已稍解了些火气,这时他才转头对着仍跪倒的李慢慢君陌二人,撇了撇嘴道:“别人的话,你们就信,为师的话,你们就不信,你们到底是他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整日愁眉苦脸,我当初怎会收了你们?”
“学生知错!”李慢慢与君陌二人拱手低头齐声道。
“知错,知错,就会这一句!”说完,突然感觉到什么的夫子眉宇骤蹙,他看向山崖方向,然后抬手一指,“你们要的答案在那里,自己去看吧!”
话语入耳,李慢慢君陌便觉得一道秋风骤起,然后抬头时,只见长椅微晃,而夫子的身影却已然不见。
夫子离去用的自然是无距,可这却是李慢慢与君陌这些年来第一次见夫子使用无距,虽不知夫子去往何处,但能让夫子破天荒的使用无距,那自然的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情。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细究深想,一道马蹄轻踏与马鸣长嘶的声音便十分清晰的传入二人耳中。
这道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在书院后山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到,这道很熟悉,熟悉到听到这声音的书院后山任何一位先生都知道源自何物。
同一时间,湖畔,亭中,旧书楼……
一道道风尘骤起,皆落向那道山崖绝壁。
…………
长安秋意浓,大河却依然春意盎然,葱绿一片。
夫子出现在大河之畔,那颗依旧青翠的高树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罩衣,神情严肃的看着树下那两人,没有言语,只是抬脚迈步行至树下方桌前,极其随意的坐了下来,说道:“这里倒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地…只是你们又能清净多久。”
着一身黑色长袍的姜明正在沏茶,他听到夫子的话语后微然一笑,在把一杯茶水放置夫子身前后,淡然的说道:“只要想,那便能一直清净下去。”
“旁人倒是可以,但唯独你二人不行。”
夫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可看着云淡风轻的凯莎与平静自若的姜明,蹙眉惊疑道:“还是说你们早已有了办法?”
拿起茶杯,看着杯中茶水的清澈倒影,姜明平静的说道:“镜中花,水中影,这些看似触手可及的东西,实际却很遥远,因为它本虚幻,但有一天,这虚幻凝结成实,那便不再遥远。”
“而有些东西,只有遥不可及,才会觉完美,才能生敬畏。”
说完这些话,姜明便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而听着姜明这些话,夫子则陷入了深思。
一旁的凯莎再次落下一子,她看着棋盘中的黑子,轻声说道:“何处生,何处死,破局,其实就在眼前。”
夫子仍没有说话,但他已经明白姜明凯莎二人的意思。
这时,姜明抬头望向北方天穹,忽然说道:“黑云压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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