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如花》二 太平洋有很多故事

    这两天陆然然租了一辆车，那天电影节开幕之后便直接驱车到了LongBeach，学着当地人赶早去了趟海鲜市场，还给街头艺人充当了一回模特。
    之后她沿着西海岸最著名的一号公路到了Laguna，和沙滩上的艺术学生一起打了场排球，就着漫天的粉霞吃了顿晚餐，错过了陆滕的电话。
    今天陆然然终于开到了LaJolla，这个据说拥有北半球最美的太平洋日落的海滨城市。
    灿烂热烈的太阳每天都会在这里，被大洋温柔壮阔的海浪抚去所有的炙热，化作一团温暖沉入海底。
    LaJolla这个名字本身，在西班牙语里也是珠宝的意思。
    陆然然把手机上冉斯竺给她做的海滩攻略和介绍大致翻了翻，便跳下车去。
    除了绝美的景，潜泳，划艇，滑水，垂钓，还有滑翔，在海边会有的活动，这一段十公里左右的海滩上应有尽有。
    果然不错。
    车子停在海岸边上的坡道，从驾驶位出来，绕过车头，一步跨上人行道。
    眼前便是那一望无垠的碧蓝的海。
    陆然然戴着墨镜，穿着夹克，加上那被海风撩动的短发，俨然一个潇洒小子的模样。
    这一路上，她开开停停去了许多个洛杉矶以南的海滩，有的小巧可爱，有的粗犷大气，有的沙滩上缀满了被风蚀的礁石，有的沙滩则是入口狭窄，绕过一块山体之后豁然开朗。
    而这里，似乎融合了以上所有的亮点。
    有一小块被延伸出去的码头半包围住的小湾，海水颜色清亮碧绿，一眼可见底，有许多孩子在里面游泳嬉闹；离海岸不远，有几处巨大的从水下突起的礁石，远远地看着，还能看到许多海豹慵懒地躺在上面；再往南开一段距离，就到了海上活动丰富的细腻沙滩。
    真的不错。
    陆然然换上了海滩拖鞋，准备去踩踩水。
    她看见那弯海水里，还有些小娃娃提着塑料小桶，靠近崖壁，慢慢地再往水里摸索而去，不由得有些好奇，也往那里走了过去。
    此时太平洋上的夏威夷大岛的海边，也是如此热闹。
    瞿川穿着短袖和沙滩裤，找了一处遮阳伞，准备躺下来补觉。
    不是他想要浪费这度假胜地的阳光海水，而实在是这两天Carol安排的行程太紧凑。
    比如昨晚为了去一家网上风评很好的餐厅打卡，两人愣是在海风里拍了三个小时的队，肚子咕咕叫了一晚上，可真等十点钟进店坐了下来后，翻开菜单，却觉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中途他想劝Carol换一家，可是Carol却坚持说已经和粉丝放过话要帮他们测评这一家菜品，说什么都不愿换。
    今天一大早他又被Carol喊起来，愣是在酒店的泳池里，餐厅边，和一些曲径通幽的小道上了拍了无数张照片，中途还有等Carol来回房间换了几身衣服。
    后来Carol说还要再录一些视频素材，他实在撑不住了。一个人去餐厅吃了早饭之后就偷偷跑来沙滩上，准备大隐隐于海滩。
    这几天身心俱疲到他都没力气跟Carol反抗。
    做网红博主辛苦，做网红博主背后的男朋友兼摄影师兼场工助手更辛苦。
    Carol倒也没在意瞿川的开小差。
    两人刚刚到夏威夷的时候，她还有些注意，尽量不拿出相机要录像，尽量和瞿川聊天说话，欣赏眼前的景色，尝试享受当下的感受。
    可渐渐地，她也有些忍不住了。看见森林，总想起其他博主的vlog和照片里的模样；看见美食，就想要架一台相机在桌子上，似乎有相机在一旁录像，她才知道怎么和瞿川聊天；看见房间内自带的泳池，她便立刻有了搭配那几套衣服，在哪些角落如何拍照的灵感。
    她的频道关注人数已经停滞不前有一段时间了，Carol觉得自己急需要一些新鲜扑鼻又有趣的旅游视频来丰富一下频道内容。
    忍不住，所以就不忍了。
    第二天她自己早起，换好了衣服化好妆，趁着瞿川还在熟睡的时候，在房间里外录上了几段，还发了实时动态上传到社交媒体。
    等瞿川起来后，她列了一串今天的目的地，不由分说地把相机塞进瞿川手里。
    第三天她依然早起，不过把瞿川也喊起来了，两人一早就出门登山，坐直升飞机看海景，下午还订了一个滑翔伞的行程，晚上又去尝试了一家当地火爆的海鲜餐厅。
    第四天就是今天了，夏威夷行程过半，她约了一位当地摄影师，准备等会在酒店碰面洽谈一下她的拍照需求。
    毕竟早上瞿川给她拍的那些，她都不是很满意，所以当瞿川和她说要自由活动，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她正盯着相机里的照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瞿川将双手枕在脑后，任由热浪袭来。阳光洒在遮阳伞外的小腿上，打出了一片小麦色。
    椅子上这人墨镜下的眼睛并没有合上，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滤镜下，那一片幽蓝色的天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放弃了和Carol谈自己的感受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些不在乎两人之间的这种摩擦了呢？
    瞿川想回学校，想要回到自己尔湾的公寓里一个人呆着。哪怕是对着电脑建上五六个小时的金融模型，他都会觉得比现在舒服自在。
    陆然然走下台阶，左脚踩进了细致绵软的沙子。
    晒了一天的沙子温暖极了，热乎乎地裹住陆然然的两只脚丫，然后又随着步伐的抬脚和落脚起起伏伏，仔细看，像一片金粉金沙洒在低空中。
    她心里也舒坦极，索性脱下了鞋子拎在手上，光脚在沙滩上踩来踩去。
    走进海水，陆然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回跳了一跳，呀，这海水好冷！
    不过好在适应了一会，她也习惯了海水的温度，就让海浪没过脚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等着涨潮的时候，海浪推向沙滩深处，她便去踩那末节的浪花，想着不让它们顺利退潮。
    不知不觉地，她就走近了那五六个孩子靠着崖壁，拎着小篮，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的地方。
    “请问，你们在找什么呀？”她用英文询问眼前金发碧眼的一个小男孩。
    “海螺贝壳，更重要的是，”赤裸着上身的小男孩神秘兮兮地凑近来说，“还有海胆！”
    海胆？
    在这崖壁周围，在这岸边？
    陆然然惊讶地看了一眼小男孩手里的篮子，明明是空的嘛。她撅撅嘴，给小男孩加了油，准备再原路走回去。
    正一回头，没来得及看眼脚下，陆然然忽然感到一阵脚底传来的刺痛。
    “啊！”
    她往后退，痛得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在浅浪里。
    身旁的小男孩也惊了，连忙把篮子往远处的沙子上随手一扔，伸手要扶。
    陆然然咬住嘴唇忍痛起身，往后走了几步，到了至少没有海水的沙子上又才重重坐下。
    小男孩扶着她坐下，两手慌张地搓着，“你等会，我喊我哥过来。”
    陆然然这才看清自己左脚下踩到了个什么。
    可不就是一个黑黑的，又长了很多刺的海胆？！
    还真有？
    敢情是我错怪你了。那你也不能扎我啊……
    陆然然伸手想要把刺入脚底的海胆拔出来。
    “小心别动！”一个高大的男生跟着那小男孩跑了过来。
    陆然然手一抖，没好气地循声望去，抬头遇上一双浓眉大眼。
    咦，这金发碧眼的小孩为什么会有一个黑头发黑眉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