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第47章 不来

    跑题了十章半的内容之后，让我们来看看真正的主角在做什么。
    由于洪承畴及时在三原收缩兵力，闯军并没能携湫头镇大捷之威进攻西安。这本来也不现实，以现在明军的实力，打西安未免太过玄幻。
    李自成和郭应聘商议之后，决定分兵，李自成向东，郭应聘向西。郭应聘还是更希望在陕西活动，而李自成则打算回到河南，让部队得到休整。
    郭应聘那一路比较安全，因为他单独行动时的战斗力有限，洪承畴只要脑子没被驴踢了，就会调动主力去对付李自成。很可惜，并没有这样一头好驴。洪承畴得知李自成东进的消息，并没有直接直奔闯军而去，那样势必变成追在闯军屁股后面，怎么也追不上。洪承畴准确地预判了闯军的行动，沿着渭水南岸一路向东。
    七月十一日，闯营攻下了黄河岸边的朝邑县，这时，洪承畴也抵达了华州。洪承畴担任五省总理也是有好处的，他可以号令山西的地方官员，让他们把黄河上的船只全都拘到了东岸，闯营无法渡河。如果闯营南下强攻潼关，就会在潼关城下被洪承畴和潼关城内的尤世威、刘肇基、罗岱等部夹击。
    闯军向潼关虚晃一枪，忽然掉头北上，于十五日攻下了澄城县。澄城县对于农民军有特殊的意义，因为这里正是天启七年白水王二起兵的地方，是明末农民战争最早开始的地方。不出意料，这里的老百姓比八年前开始造反的时候更穷，穷山恶水，自然容易出造反的刁民。闯营攻城得到本地百姓的配合，不费吹灰之力，入伙者不计其数。紧接着，闯军进兵郃阳县，这样一来，洪承畴也不得不渡过渭河来与闯营决战了。李自成达成了调动明军的目的，立刻放弃对郃阳的包围，再度向西安方向杀来。
    八月五日，闯营攻下了咸阳，横扫渭北各地的官绅坞堡。再这样打下去，半个西安府的秋粮征收都会受到影响，洪承畴必须尽快赶走闯军。八月十四日，明军在王桥头夜渡泾河，想奇袭闯军，结果被打得大败亏输。闯营一击得手，便不再纠缠，西进与闯王高迎祥会合。八月二十四日，两个闯营合兵于扶风城下。
    “都快当舅舅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高桂英照旧数落着高一功。高一功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十五年后那个忧国忧民的大叔形象，但什么大叔也都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此时的高一功倒是和马重僖、党守素乃至李双喜、艾能奇颇多共同语言。
    前段时间他和孙守法打了一仗，受了点伤，虽然尽力掩饰，但还是被高桂英看出来了。
    高一功只作没听到：“这次闯将没能冲入河南，甚是可惜，若是到了那边，你也好安心养胎了。”高桂英笑道：“我也是从军多年的人了，哪有那么娇贵。”高一功说：“等扶风这一仗打完，还是听叔父和闯将的，让我送你去商洛山的寨子吧，你到了安全的地方，闯将也放心。”
    高桂英叹了口气：“我是觉得这一次的战局太过古怪。扶风虽然只是县城，却也是要紧所在，何以我们围城这么久，洪承畴始终不发兵来救？我看他定是别有所图。如今陕西粮食不足，八大王、曹操和老回回都回河南了，洪承畴少了牵制，恐怕将有大动作。这个时候，不可因为我分散兵力。”高一功说：“我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之前泾河那一战，不是干掉了上千官军吗，官军多半还在舔伤口呢。”高桂英又摇了摇头：“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太小看别人。尤其是洪承畴这样的人，小看他是要吃大亏的。”
    高迎祥和李自成，此时正在填平扶风城护城壕的工程现场。两营的士兵和从附近征来的民夫正在将一筐一筐的土倾倒在护城壕中，扶风城外有现成的容易挖掘的土山，因此李自成和高迎祥决定完全采用填土的方式攻城，填平护城壕之后，在城墙边上堆出一个土堆，形成斜坡，让重步兵冲上去。
    这种攻城办法也是有弊端的，士兵和民夫逼近城墙堆土，势必遭到城头火力的射击，等你的斜坡堆好了，人家在斜坡的顶端部署几门炮，重步兵冲锋的时候就得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了。如果守城方用大型圆木来守城，顺着斜坡滚下来，一砸就是一片。
    好在这些情况都不会发生，守军的远程火力靠的是三眼铳、快枪和弓箭，再加上乡勇没什么经验，净是瞎打，也打不死几个人。城头虽有火炮，却笨重难以移动。至于大型圆木？这里可是植被破坏最严重的关中平原腹地，把全城的房梁都拆下来也凑不出多少。
    如果是靖虏卫城那样的地方，城内大中小型号的火炮齐全，攻城方不先用攻城炮钝化防御工事就筑土坡强攻，肯定会伤亡惨重。但既然对手的水平这么低，二闯联军没有攻城炮也就不是问题了。
    高迎祥和李自成并没有急于进攻，反正土只要填上去，守军除了出城反击之外是没有办法拆除的。就凭乡勇的战斗力，出城反击还不就是送人头，所以主动权完全操于联军之手。高迎祥和李自成真正的目的是围城打援，在扶风城外设下埋伏，等待洪承畴的援兵到来。
    但洪承畴就是不来，气死气死气死你，不来不来偏不来。
    高迎祥感叹道：“论土木工程，我的人是比不过你的，进退有序，比我手下的人好得太多了。”李自成说：“叔父过奖了，我这也是野战的水平提不上来，所以只好从别的地方找补。”
    扶风城位于雍水和漆河的交汇处，因此联军要围城，就必须将队伍一分为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打成奔流城之战。正如另一时空的十七年后，刘文秀在同样是两河交汇处的保宁城下复刻了詹姆·兰尼斯特的战绩。
    高迎祥和李自成特意采用了这样一个难度较高的布阵，也是希望洪承畴看出便宜来，认为有胜机，可以解扶风之围。
    但洪承畴就是不来，气死气死气死你，不来不来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