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横过。
一声惨叫,一声佛号。
“啊!”
“阿弥陀佛!”
面前两只虚幻飘忽的和尚俱是被懒腰斩断。
苏鸿信停也没停,眸光一闪,已将这两缕残魂悉数吞入口中,脚下再动,朝山顶飞扑而上。
风雨渐弱。
禅觉寺中,一片死寂。
苏鸿信拾阶而上。
刀尖拽地,带出阵阵脆响,拖出一连串的火星,而他的一双眼睛,已径直望向黑暗中静立的一道身影。
捕蛇人。
不,现在的他已不是捕蛇人。
雷光电闪之下,映出来的,是一张满覆青鳞的脸,以及一双眯成狭长缝隙的阴森眸子,其中隐见红光,残忍嗜血,令人毛骨悚然。
也在明灭的雷光下,二人脚下的阴影,皆已非人。
“凭你这重伤残躯,也敢和本座叫板?当真不知死活”
捕蛇人沙哑着喉,一条猩红的长蛇一吐即收,好不恶心,它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可回应它的,只有苏鸿信那两道森然的目光,他脚下一步步在原地左右来回踱着步子,像是一只环伺欲扑的恶兽,龇牙咧嘴,恶相毕露。
雨势已弱,渐停渐散。
大蛇妖身被斩,到了此时此刻,已无需担心什么行洪化龙,任它就是有通天之能,唯于魂魄,再怎么做,也终究徒劳无功,何况它被圆性夺了妖身,又被封困多年,一身道行早已折损大半?今日不除?更待何时?
自然是趁它病,要它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但苏鸿信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如今他被“枭”主导控制着身体?本就重伤之躯,如今请神上身?消耗必然极大?可谓伤上加伤。
总而言之,一个残魂,一个残躯,胜负还得两说?手下见真章。
“嘶!”
乍然?那捕蛇人口中惊起一声急哨,声传开来,四面八方立闻蛇群嘶鸣。
苏鸿信厉目一扫,右腿豁然凌空抽出。
“啪!”
爆响似滚雷。
身旁塌倒的梁柱,已是横飞而起在空中打着摆子?朝捕蛇人撞去,沛然之力?掀的风雨成沫,呜呜有声。
急哨戛然而止。
却见那捕蛇人腰身一抖?整个人看似站在原地,然双脚未动?上身却已后仰倒下?只似打了个对折?脑袋干脆向后一翻,从裤裆底下朝苏鸿信瞧来。
木柱径直飞远,如铁杵般扎进了一面残墙上,一时间尘烟四起,残墙倒塌。
而这边,已然战起。
苏鸿信看着那姿势诡异的捕蛇人,忽然一掀断魂刀,只将刀身抵着左臂断口,一蹭而过,乌红血水竟沾之不落,遂见他身上溢出的缕缕黑气,已如附骨之疽般沿着血水攀上手中断魂刀,一时间,刀身上只似燃起簇簇黑焰,大凶不详。
那已占据了捕蛇人身体的白龙神,瞧见这种手段,一双竖瞳先是骨碌一转,如要撑破眼皮,而后又飞快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
“好重的煞气,你说我穷凶极恶,恐怕你杀的人比我只多不少吧!”
苏鸿信并没回答,他已动,身形急掠,宛似离弦箭矢,一步扑出,手中长刀翻飞如影,欺身而上,刀势急,刀光更急,如水银泻地,当头就是一刀。
捕蛇人也动了,他腰身一拧,这下不光看着像蛇,连动作也像蛇,如长蛇盘身,双腿贴地一转,诡异的动作不但避开了断魂刀,更是柔若无骨的缠上了苏鸿信的身子,自腰间一转,已攀上了他的后背。
獠牙一吐,捕蛇人正待对着苏鸿信的后颈咬下,可“啪”的一声,他便翻了出去,只见苏鸿信右腿如蝎子倒钩,更似虎摆尾,正中其后心。
捕蛇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但如此一击,对方瞧着却好似无关紧要,整个人直挺挺的一直身子,从地上站起,嘴里发着急哨,双手一抬,已是青鳞满布,不退反进。
山野林木间,一条条花花绿绿,色彩斑斓的长虫闻听哨声,纷纷动作,朝着山顶窜来。
苏鸿信四顾一扫,不惊不急,他先挡,望着如蛇行一样逼来的捕蛇人,双腿箭步冲上,旋即双腿腾空一纵,立见层层腿影铺开,双腿震空扫出,与那一双满身青鳞的手撞在了一起。
二者在空中相遇。
“啪啪啪……”
激斗声气,像是放着炮仗。
那寄身捕蛇人的白龙神何曾遇到过这种手段,如它这般大妖,兴风作浪,行云布雨都不在话下,可眼下苏鸿信施展的武功,却是诡异的厉害。
它以魂魄寄身,若是常人,别说拳脚功夫,哪怕刀劈斧砍都难伤分毫,但苏鸿信的拳脚却不同于其他人,拳脚之下,不但伤,更加痛,诸般手段全然无用,还有那断魂刀,此物于它而言就像普通人与烧红的烙铁,挨上一下,那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伤,凶邪的厉害。
想它好歹也是纵横江河的大妖,如今却被逼的施展着拳脚技法与之搏杀,当真奇耻大辱,只是它却无能为力,妖身已毁,加上道行大损,也唯有如此,不然它若只有魂魄,并无依存,只怕必然敌不过眼前对手,顷刻间就得葬身于此。
“啊!”
双方大战连连。
拳脚之下,俱是沛然大力,一番交手,本就破败不堪的庙宇,更是支离破碎,眼见苏鸿信仗着手中利器死死紧逼。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活了!”
捕蛇人满是歇斯底里,它双眼沁红,竖瞳大睁,宛似也打出了真火,搏命般和苏鸿信纠缠在一起。
二者斗技斗力,俱是施展着浑身懈数。
拳脚之上,两者各有胜负,一时难分高低,只能苦苦纠缠,以待时机,而那些蛇类,诡异的却是不敢近前,伴随着苏鸿信的鲜血洒落飞溅,那些蛇类无不惊慌躲开,好不古怪。
与此同时,不知什么时候,雨已停,只剩风,破晓将至,晓来风急,原来,不知不觉,一夜已要过去了,天空乌云已散,远方的天边,似有有一抹鱼肚白将升未升,欲现未现。
天要亮了。
正在豁命纠缠厮杀的二者也都瞧见了这一幕。
“哈哈,天快亮了,任你竭尽全力,又能奈我何!”
它一拳逼退了苏鸿信,不禁狂笑起来。
到了现在,如他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苏鸿信如此,这白龙神亦如此。
只待天一亮,鸡鸣头遍,大地阳气回升,它们这些阴邪之物,就都得退避。
“嘎……快……杀了我……”
那万没想到,笑声中,捕蛇人语气猛的一变,一张脸满是挣扎。
苏鸿信见状哪有迟疑,瞅准时机已提刀再上。
就见捕蛇人的一张脸,时而惊恐,时而狰狞,不住变幻,连动作亦是受制,动作古怪。
眼见苏鸿信提刀而来,竟然作势欲要扑上。
“无须……留手……杀了我……”
远处的天边,一缕晨曦照下,苏鸿信口中蓦的爆出一声震天嘶吼。
“啊!”
刀光已落。
一颗满是青鳞的头颅豁然高高抛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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