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梅开之立民太后》0481 入京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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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振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拍打着两颊叫醒,眯缝着眼睛望一眼来人,换一句“刘升啊……”便又倒下去继续扯呼大睡。
    刘升无奈叹口气,摇着头无可奈何地同身后跟着的亲兵笑道:“今日看来没得商量了,将军这一喝醉,不睡个大半日,是绝对清醒不过来的!”
    亲兵连上的肉皱成一团,颇有微词:“咱们冒着倾盆大雨、生命危险去迎击宋三皇子他们前来偷袭的蕃兵,将军倒好,坐享清闲喝酒玩乐不说,还喝成这幅酩酊烂醉的模样!”
    刘升一边听亲兵抱怨,一边将程振手中还紧紧攥着不放的酒壶拔出,放到安全不易被碰倒的地方,不以为意地回劝亲兵:“这便是你想得太过狭隘了不是?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那将军养着我们有何用处?
    我等既为下属,自然要听从调遣,连这点你且想不明白,岂不白在我刘某人身边跟了一年?”
    “爷,您莫生气啊!属下并非那个意思,只是看不惯人家有酒喝,咱们却要冒死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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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哪里来的那几多废话,这次虽未成功击溃三皇子那三万援兵,但咱也算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刘升一边摩挲髭须,一边回想自己同顾武顾覃他们,领军迎击前来偷袭的宋凛杨思大军的场面,总觉意犹未尽,若非惮于夜黑雨急,穷追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他定要将杨思那支胳膊连根卸下不可。
    可惜现在,不过轻轻划拉了一刀……
    亲兵连连点头,“升爷说的是,待将军醒了酒来,可要好好请一顿赏才行!”
    “请赏?”刘升无奈摇头轻笑,“你怕是梦睡糊涂了,瞅瞅这金柚长桌,都还是覃都统自掏腰包为将军置办的,想要领赏,待打赢了这场仗,兴许你可以提提!”
    亲兵再次显出苦相,恨不能趁此机会将一直以来累积的满腹牢骚倾吐一尽,程振这时哼哼着翻了个身,一张胖脸正对着亲兵,咬嚼两下,砸砸嘴,齿间还间或流出嘎嘣嘎嘣的厮磨之音,吓得亲兵咽咽唾沫赶紧闭了嘴。
    刘升见他怕得气不敢出,额汗津津的模样,不由失笑,“行啦,回吧,待明日将军醒了,再来禀明战况,至于接下来当如何做,还得再行商议。”
    二人一道迈步往帐门外走,亲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感叹:“不过这次,多亏有那封密信,不然咱们现在,可能已经被三皇子削砍掉脑袋见阎王去了罢!”
    亲兵撩开帐门,刘升弯腰先出,亲兵随后,帐守见二人出来,恭敬行礼毕,又继续伫立,任风雨侵袭,都岿然不动分毫。
    “升爷,密信里还提醒咱们,莫往东门那边去,依您看,这是何缘故呐?莫不是大皇子发现了咱们李代桃僵的秘密?!”
    亲兵手搭在刘升头上为其挡雨,眼前浮现程振收到密信时程振的神情反应,没注意脚下,险些踩滑。
    刘升将他拽住,停在雨中,回望程振灯火摇曳、泛着微亮的帐篷,若有所思地好一阵沉默之后,方才回答亲兵的话,“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要知道……”
    刘升话未说完,忽见两道黑影闪过程振帐前,惊讶之余,立刻高声喊道:“何人擅闯!抓住他们!”
    ……
    ……
    暴雨如注,仍就无休无止地下着,天地间只剩一片哗哗啦啦、劈劈啪啪击打棚顶、扰人清梦的声响。
    刘升躺在由一条条木块铺成的简易床板之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帐内没有点灯,漆黑不见五指,但他既便不睁眼,也能透过夜色,清楚地想见所有物什摆放的位置模样,除此之外,更多在他眼前浮现的,是那封密信的内容,以及离开程振的帐篷时,无意瞥见的那两团黑影。
    若他所料无误,为他们救出程劲、假扮东门守城副将林茂的那人已经暴露,所以才有人送来密信提醒不能轻信妄动,且要提防三皇子宋凛他们的背后偷袭,这一切,在他看到那两道黑影之前,都合情合理,无可怀疑。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考虑一连串事件的详情始末以及背后隐藏的玄机奥妙了,否则,他们恐怕,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劳而无功都是小事,只怕最后……
    与此同时,同萧远夜探程振军帐回到自己的营地、探望杨思的伤势,确保他并无大碍、躺回自己的军帐之后,宋凛亦是思绪万千,难以入眠。
    按萧立信中所说,他劝服杨思率兵一同往袭程振后方,出敌不意,理当大获全胜才对,却与刘升、顾武、顾覃三路大军正面对上,没占到半点优势不说,还害杨思身负重伤……
    叛军明显有所防备,宋凛直觉其中必有猫腻,所以撤退扎寨安顿好杨思,他便与萧远一同潜入程振的营地,以期寻获一些线索。
    当听得刘升身边那名亲兵所说“密信”二字,他便更加确定,此事必有蹊跷,正欲潜进程振帐内搜寻,却被忽然回头的刘升发现,空手而回。
    但……
    再不愿相信,宋凛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密信,当是萧立同时传与的他和程振两人……
    然其背后的目的,他却百思难得其解。
    若萧立让他率军偷袭,是为打程振一个措手不及,是心向着他们这边的话,那让程振叛军做好防备,又是何用意?
    是为了避免程振一方伤亡惨重?还是为了制造让他们两军交锋、却又不至于两败俱伤的局面或者契机?以迷惑大众?又或,只为误导某人?无从得知。
    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萧立,或者某个不明人物欲借他之力,达成某种目的。
    令与程振互为牵制,不过其中一环罢了。
    ……
    ……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十五,寅时方过,宋凛便起身独自回了京城,未唤萧远同行,只留信说明大致情况后,让他随时听从杨思吩咐,好好于城外驻守。
    在他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回来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可挑衅迎击叛军。
    萧远因担忧宋凛发生意外,本欲一道入城,尤其,昨晚夜探程振营地之后,他这主子便一直一副心神不定的状态,但到底不敢违了宋凛的命令,再加上,杨思臂上之伤,他有责照管,方才打消回京的念头。
    昨日一战,宋凛独自与顾武顾覃二人抗衡,他与杨思,则对阵的刘升。
    拼杀之际,刘升趁他分心欲帮宋凛挡下顾覃的拦腰一刀,挥刀直直劈向了他的后脑,若非杨思眼疾手快驱马上前解救,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之后,顾覃见他出手干预,便绕过缠斗不止的宋凛顾武,打算先把他这个不足为虑的麻烦解决,再与顾武合力攻击宋凛。
    萧远哪里是顾覃的对手,不出几招,便落处下风,眼见着要被斩杀,杨思不顾刘升的猛烈攻势,奋力相救,他才得以保全性命,而杨思自己,却被紧追而来的刘升,一刀砍伤右臂……
    收回思绪,萧远握着信去寻杨思。
    撩帐入内,杨思**着胸膛臂膀坐在床边,见萧远浑身透湿进来,他用还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扔过去一条麻布帕子,让其擦拭。
    接过帕子,萧远将信收入怀中,后对着自己的脑袋一顿猛搓。
    “谢杨将军。”萧远眉眼含笑,态度热情,待看向杨思那只伤口长约五寸、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又觉心中愧疚,露出哀伤。
    杨思守不了他的态度转变,倍感羞赧不适,只好继续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询问,“来寻杨某作甚?!”
    叠放好麻布,萧远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倒一碗酒,“喝点儿?”
    “没事你便出去,杨某人可没那闲工夫陪你!”
    杨思凶神恶煞挥舞拳头要撵萧远出帐,萧远死皮赖脸抱着桌子誓不肯走,“你是为了我萧远,才受的这么重的伤,我岂能将救命的恩公置之不理!恩公,你有甚吩咐,尽管说来,萧远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见杨思气塞塞不搭理自己,萧远笑得更加花枝招展:“不然,奴家给您捏肩捶腿,也是可行的!”
    “滚!”杨思受不了他那股黏黏糊糊状如风尘女子的劲儿,一脚将人踹出了账外。
    萧远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感叹,为何赵拓使这一招有效,他就不行呢?
    “嗯,没准三爷是表面正经,内里豪放,杨思嘛!到底是个莽汉,自然难解我的万种风情啰!”
    摇头笑笑,萧远“心满意足”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杨思收回探出帐外窥视的脑袋,回想方才萧远的神态语气,不由打个寒战,“我肯定还没睡醒!”
    坐回床边,望着桌上那叠好的麻布,杨思又反应过来,“这人来我帐中究竟要说个甚?不可能只来晃荡耍笑我一圈就走了罢?!方才他手里拿的……”
    又过一阵,萧远换好衣物,躺在床上望着手里被雨水濡湿、字迹开始模糊的留信,心中疑惑纠结,苦恼烦闷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头脑不够灵光,想不通宋凛独自离开要去弄明的真相,究竟指代的甚么,方才去寻杨思,本也是想让他帮忙看看,能否找到头绪,但一见到杨思,他又立刻打消念头,自嘲自笑胡闹一通退回帐来。
    近来,宋凛的所思所想,他越发地闹不明白了,或许因为知晓了自己主子其实是太皇太后心定的继任皇帝,便不由自主产生同他再不可同日而语之感,连昔日那种凌驾主仆之上的莫逆情意也不复存在一般,这让他肺腑感喟怅然有失。
    “喂,你怎的越发跟个娘们儿一样,整日里多愁善感、想入非非的,累是不累?!”
    一道满含嫌弃的声音响起,萧远不情不愿支起上身来望,只见杨思瘪着嘴取下蓑衣,抖去上面哗哗下流的雨水走进帐来。
    “你怎么来了?!”萧远别过脸,慢慢又躺下,不想搭话。
    “就你能去杨某那里蛮缠胡搅,我却来不得你这处撒泼笑闹?这是个甚么道理!”
    “没有道理!你还带着伤,不回去好好躺着,招惹我做甚!”萧远心情尤为低落,此时此刻,唯愿独处。
    杨思才不管他做何想法,移步到床边,伸开手命令,“拿来吧!”
    “拿甚么?”
    “你手里那信!”
    萧远面无表情望一眼,不搭理。
    杨思看他不动,抬手挥拳佯作要打,萧远便侧过身背对他。
    无奈之下,杨思只好自己上手去拿,扭打一番终于抢到半边,却见上面空白一片,萧远盘腿坐起来笑他愣头愣脑,笑着笑着又垮下脸叹道:“三爷留信让我好好辅佐将军。”
    杨思弯腰坐在一旁,“所以你便觉得自己被他抛弃了,然后躺在这里唉声叹气,愁眉锁眼?”
    被说中心事,萧远闭上嘴,垂首陷入沉默。
    “要杨某来看,你也用不着妄自菲薄……”
    杨思话未说完,萧远感慨激动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你从头到脚,本就没有一处比得了人三皇子,你又何必在这里自惭形秽?!”
    萧远惨淡一笑,点点头,旋即又不满挖苦,“数落起人来,你倒能出口成章,也不知是谁整日里对着三爷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会儿怎的赞不绝口起来了。”
    杨思并不否认自己态度恶劣,但有些想法,埋在肚里总也好过逢人便说逢人便讲,说出来的,可不一定就是真心。
    “人嘛,贵在自知,行啦,年纪轻轻,别老伤春悲秋。
    有那功夫,勤学苦练提升本事,不比啥强啊?!
    你难道还指望,每到危急关头,都能有人救你不成?”
    杨思抬手拍拍萧远的肩膀,不再多言,至于那信……
    趁萧远不备,杨思身体前倾,伸出两指一捏,便将剩下的那半边信抽了出来,大致晃一眼,视线落于“昨日小战,事有蹊跷”一行字上,后忽略萧远的不满责怪,沉吟一句“果然如此!”即陷入深思。
    萧远见他神情凝重,似有所悟,便闭了嘴不敢打扰。
    十几息过后,杨思忽地一拍大腿,握住萧远的一侧肩膀摇晃:“远兄弟,大事不妙啊!咱们必须马上下山,入京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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