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204 不要

    晨光熹微之时，赤努已然披好了一身军甲。
    他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大王当真要如此吗？难道没有一点挽留的余地？”宇文芯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哽咽。
    “我已经想好了，你又何必再劝。这次兵是非出不可了。”
    他说着浅淡的眼眸忽而有些湿润。
    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大王是后悔了吗？若是现在收回军令还来的及。”
    简昆不知何时走到了赤努的身边，发觉了他的犹豫不决。
    “不，这件事情本王已经考虑很久了，出兵吧。”
    他的眼眸在无意间闪过一丝泪光，却又强撑着坚强。
    午时，他们终于出发了，浩浩荡荡的八爪兵正在向深宫行进。
    赤努驾着马走在最前面，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复杂，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大王觉得为难，把这件事情教给简昆就好，你就不必去了。”
    昆子与他并行，看赤努那副难受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不，我一定要亲自救母妃出来。”
    “我答应过她，等我征战归来，要健健康康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可以食言。”
    他说着不经意的拿起了挂在颈上红石做的挂坠，这是出征前帝妃送给他的礼物。
    她说，把这个带上，它定能护你平安。
    但是现在，看着挂在胸口的红石，他竟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母妃，现在还好吗？
    手中的马鞭一扬，直直的向八爪的行宫奔去。
    “大王这次想必是真的伤心了。以前事事都听从陛下的，从未有过忤逆的想法，但是这一回……”
    “我们大王说到底还是心软，能隐忍到现在也实在令人佩服。”
    身后传来了八爪骑兵的窃窃私语。
    赤努却并未听见，彼时他的眼眸中只有母妃慈爱的微笑。
    她温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她说，阿努，你饿不饿，饿了就到母妃怀里来，母妃给你喂饭。
    她说，阿努，母妃没事，以后你不要再因为母妃的事顶撞父帝了。
    你要好好听陛下的话，乖乖做他的臣子……
    当这些碎片似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眸眶中的泪水在不住的打转。
    “大王，帝妃她……”
    “我一定会救她出来的，这场战只能胜，不能败。”言语间，他手中的大刀握的越发的紧。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走到了白色的宫殿前。
    这里似乎与鲸宫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这些宫殿亭宇看上去似乎更加气派了。
    这些白色的高角建筑让简昆难免会有一种陌生感，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集中精力。
    只见四周都被一些身披铁甲的八爪包围了起来，他们个个手持大刀挡住了八爪向前的去路。
    “二弟，你这是要反吗？”
    随着阴阳怪气的声音望去，简昆看间一个身穿貂袄的男子。
    他的头发拧成了很多个小辫，同样额前也有淡紫色的八爪纹路。
    他在一点点的向赤努的坐骑走来，眸色中的神情很是傲慢，嘴一歪便是近乎刻薄的言语。
    “帝妃现在还被囚禁在深宫中，你说，她若是知道你谋反，该有多伤心呀。”
    如此无疑于在赤努的伤口上撒盐，“少废话，拿命来。”接着手中的大刀便向八爪太子挥去。
    方才寂静的宫廷此时自充溢着刀锋相撞的声音。
    简昆亦不甘示弱，却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隐隐作痛。
    “赤努，你的胆子当真不小。你可知道带兵入宫是死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扭打在了一起，似是杀红了眼。
    原来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不过如此了。
    “赤努，你要做什么？”
    一句厉声，让正在交锋的八爪小兵瞬间安静了下来。
    “父帝，您总算来了。我正要阻止二弟，可他却不愿听我的，偏要冲进宫去。”
    太子温顺的样子显然与方才的那副嘴脸叛若两人。
    也亏得他在八爪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竟脸不红心不跳。
    “赤努，你可知罪。你若是束手就擒，朕还能饶你一命。”
    “若你偏要如此，就不要怪朕不顾及往日的父子情意。”
    八爪帝眼睛一翻，看着赤努眼睛充满了敌意。
    似乎早以忘记现在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而赤努却将手骨握的清脆，简昆见状心道不好，想要拦住赤努时却已太迟。
    “母妃被囚于深宫，儿臣只是请求父帝放母妃出宫，何罪之有？”
    他一字一顿，全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是谁给你的胆子？”
    八爪帝自是杀红了眼，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赤努砍去。
    景安宫中，她正跪坐于地上诵经祈福，手中的菩提珠子忽然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不好了，二殿下他，他私自带兵入宫，此时正和陛下刀剑相向。”
    “什么？”
    她心头一惊，忽而起身，“快，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宫。”
    彼时，宫殿之下一地的鲜血。
    遍地的横尸中，立着三个人。
    简昆退居后位，看着赤努的手中的大刀与八爪帝的刀锋紧紧的抵在了一起。
    “父帝，当真要如此吗？”
    他的手劲越发的加大，不见丝毫的退缩之意。
    “这话应该是朕来问你才对吧。你身为臣，不忠。身为子，不孝。”
    “如此不孝不悌，朕又怎能容的下你？”
    言语间用力的一抵，赤努无法控制的向后一退，险些摔下马。
    “自小到大，您又何时关心过我和母妃，哪怕一点点？儿臣在父帝眼里究竟算什么？”
    “既是如此，儿臣今日便愿与父帝同归于尽。”
    他说着，手中的尖刀直向八爪帝的心脏刺去。
    “不要。”她飞快地奔去，挡在了刀锋面前。
    下一秒，赤努手中的刀刃却直直插进了母妃的胸口。
    一股鲜血随即从她的口中喷涌出来。
    “阿努……”
    她的手就无力的伸在了半空中，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缓缓的垂下。
    “母妃，母妃。为什么为什么……”
    他奔跑过去，将母亲揽在自己的怀里，却见她颇为吃力的吐了一句。
    “阿努，好好做陛下的臣子，答应我……”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八爪帝手中的兵器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