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189 敌营（2）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慕容宛见孟莲发呆的样子，不由得嘟囔了两句。
    阿莲却并不言语，而是于昏暗的烛火前写着什么，萱纸上逐渐浮现了一行清晰的小字：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慕容宛见她那副发痴的样子便不由得叹气。
    “好了，小姐，明日便要进鲸都了，你怎么还想着他呀？”
    宛儿的一句话似是拆穿了孟莲的心思，她不失自嘲的一笑。
    “我只是闲来无事罢了，既然忘不了他，那不如就承认这个事实。”
    她在说这话时，却没有丝毫的伤感，就像在面对自己的一段往事。
    既已逝去，她也学会了释怀。
    “小姐当真可以放下吗？”
    “或许吧，人总要学会忘却。毕竟失去才是常态。”
    没有他的日子，她更习惯了独处。
    迫暮的时光，她时常会在灯下做些刺绣，或写些字画。
    这般寂静的时刻，她总是会找些事情来消遣夜的寂寞。
    虽然还是会想起他，却像看着往日的疤痕，随着时光的消磨，一点点的淡去。
    翌日清晨，她披上了那袭玄衣，从今日起她便要求自己像个男子一样生活。
    所以并未佩戴女子的发饰，而是用一只青翠的竹簪，简单的束了起来。
    “小姐……”
    星夜手中捧着玄色的腰带，正欲说些什么。
    却见孟莲的眉头微微一皱，便忽而改口道：“公子，我把腰带给你系上吧。”
    即便这样的相处方式很是别扭，但却别无他法。
    “日后无论在哪里，你只能称呼我廉公子。从今日起只有廉梦，再无孟莲。”
    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就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彼时，简航刚睁开眼便感觉到一阵寒冷。
    他浑身被铁链束缚着，吊在半空中。
    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现在霓光是白日还是黑夜，他都不知道。
    尽管八爪并未对他动刑，他的双手也被铁链勒出了血痕。
    在这般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他窥见了自己的弱小。
    此时他更想念简昆，他这个当大哥的真是不称职，不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在拉弟弟的后腿。
    简昆应该很恨自己吧。
    为了边海的疆土，阿弟是不会来这里的。
    而他也做好了被困死在这里的准备，想来这便是他的宿命吧。
    简航的头无力的搭垂着，脏乱的头发肆意的披散着，双眸早已失去了光泽。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尖锐的响声，地牢的的门被打开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进来，令他睁不开眼睛。
    而随即的那一句“大哥”则让他的热血上涌。
    “阿昆，你……”
    他的头颅微微的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立在面前的他。
    一道泪痕瞬间从脸庞滑落。
    “大哥，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简昆说着便越发的走近了他，长剑出鞘便欲砍去兄长臂膀上的铁链。
    “你可是想好了。若是要救他，你便要放弃你在鲸族的身份，自然也包括你将军的身份。”
    “从今之后，你便要臣服在我的脚下，对我俯首称臣。”
    赤努自是欣喜，却又将这种欢欣极力的掩盖。
    “想好了。”
    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下便砍去了简航身上所有的枷锁。
    如此举止着实出乎了简航的意料，他忽而慌了神，额间的鲸角高高的耸起。
    “不，昆弟，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怎么？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有骨气？”
    赤努颇为戏谑的打量着狼狈不堪的简航，不知他有何理由这样硬气。
    “你不可以答应他。我不怕死，即便被生生困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可是你不能叛族，你不能做出这样不齿之事。”
    “简昆，你清醒点好不好，大哥的命可以不要，但是生为鲸族的底线呢？你也可以随便丢弃吗？”
    他哭了，声嘶力竭，甚至使尽了浑身力气捶打着他的左臂。
    可简昆却无为所动，他紧闭的唇微微一颤。
    “此事我已经决定，兄长不必再说了。”
    简航的手指瞬间滑下，极为陌生的望着他。
    在那一刻，他离自己这么遥远。
    阿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简航不明白，红肿的眼眸却透着深深的失望。
    “如此甚好。你既肯臣服于我八爪，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从今之后，你便助力我杀入边海，夺取鲸地。”
    赤努说着不失自豪的拍了拍简昆的肩膀。
    “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别愣在这里了，去休整一下，今日晚宴我自好酒好肉相待。”
    终是一步步从地牢挪了出来，一路上兄弟俩无一句言语。
    简昆自顾自的走在前面，简航盯着他的背影，竟有些心痛。
    半晌后，兄弟俩来到了赤努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军营。
    简昆先行入了军帐，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烤火。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简航则久久的瞪着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冷酷。
    简昆心头微微一怔，却并未显示出丝毫的不妥。
    “大哥要我解释什么？”
    “我定不会做下叛族之事，如果大哥相信我的话，用了晚膳就回桐巷吧。其余的事情不必过问。”
    他面色如常，说起话来也不带一丝感情。
    “阿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来了这里，就是背叛了鲸族，背叛了生你养你的热土。”
    “难道你的内心就不会痛吗？你认为你这么做，就是解救了我。既是如此，这条命我宁肯不要……”
    他的声音沙哑着，下一秒竟拿起了剑刃便向自己的脖颈划去。
    “大哥，不要……”
    简昆瞬间慌了神，急忙去抢夺简航手中的剑柄。
    刹那间，宝剑掉落在了地上。
    他的面颊则挨了重重的一下，即刻变得红肿。
    简航的手指不住的颤抖，声音夹杂着哭腔变得含糊不清。
    “从小到大，大哥从未动过你一个指头，这是我第一次打你，是因为你忘本，你叛族。”
    “阿爸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堂堂正正做人，你救了我一命，我却不会原谅你。”
    “自此，你我再无兄弟情谊，我只劝你好自为之。”
    简航言罢，没有多看简昆一眼，便转身出了营帐。
    “大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淡然的面颊即刻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浸满泪光的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