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184 冬至

    “听说这一次简将军击退了八爪，他们乖乖的从边海撤出去了。”
    “可不是吗？简将军这么厉害，就算鲸帝再怎么想除掉他，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孟莲正站在猪肉铺子前张望，此时闻声，神情不免恍惚。
    “公子，你可要来些猪肉？赶明便是冬至，这刚宰的小猪仔，用来做饺子也是极好的。”
    阿莲方在发呆，慢慢缓过神来。
    “麻烦给我来上两斤。”
    说着便于长兄的长袍中掏出了几个鲸币，塞给了立在那里的小贩。
    “好的，您稍等。”
    小贩眼急手快，手中的长刀便向悬挂在一旁的猪肉割去。
    夜色降临，简陋的茅屋中，孟荀依偎在火炉旁，无力打采的撑着脑袋。
    星夜和宛儿都去休息了，可他偏要等阿姐回来才好。
    今日一早，阿莲便身着男装出了门，荀儿的心空落落的。
    正在此时，茅屋的屋忽而被人推开了。
    阿荀一个激灵，腾的从火炉旁站起，“阿姐，你总算回来了。”
    言语间接过孟莲手中的竹篮，望着筐子里那大块的猪肉不由的纳闷。
    “阿姐，你怎么想起来买猪肉了？”
    记忆中，这是他们极少能吃上的东西。
    “阿荀。明日冬至，阿姐想给你们包顿饺子吃。最近跋涉了太久，难免疲累。”
    “这么长时间连顿荤食也没吃上，正好改善一下伙食。”
    她说这话时，唇角是抹不经意的微笑。
    虽身着男装，却也丝毫没有掩盖她神情中的温婉。
    “太好了，终于有饺子吃了。”
    孟荀笑了，忽而显示出了几分孩子气。
    “那明天阿荀和姐姐一起包，现在荀儿要睡觉了，阿姐也早些休息吧。”
    正说着，哈欠便忍不住从嘴里吐了出来。
    寂静的夜，屋外是淡青的夜色，屋内是孟荀轻微的打鼾声。
    孟莲却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她披了一件外衣，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后屋。
    发丝顾不得梳好，索性随意绾了起来。
    她清洗了一番放在案板上的猪肉，便拿起菜刀切剁起来。
    动作缓慢而轻巧，生怕打扰了阿荀睡觉。
    这样安静的夜晚，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他。
    听人说他打了胜仗，但这并非阿莲所关心的。
    她只是在想，他就靠一只手臂，会不会受伤？
    他现在还好吗？
    天气越发的寒冷了，不知他可添了厚衣？
    他嗜酒的习惯可要改一改了，就这般由着性子，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身边有没有一个照顾他的人，在他受伤时为他上药，喝醉时，抢过他的酒瓶？
    她想着想着，就越发的愣神，一不留意切到了手指。
    阿莲微微一怔，随即吹了吹受伤的食指，眉间泛着几分苦涩。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忘不了他。
    之后的半个时辰，她一直在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眼看着手中的面粉一点点的被聚集，渐渐的揉成了面团。
    若是自己要是能亲手为他做碗像样的面条该多好。
    这样温热的饭，他在军营只怕很难吃上吧。
    如果那时，她乖乖的留在桐巷，又何必要让他等这么久？
    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
    她会为他生一对儿女，日落时为他端上一碗汤面。
    穿着他打的草鞋去摘莲瓣回来，为他做糕点。
    然后看着他笑，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吃着。
    他会将自己揽在怀里，会为她画眉，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云烟的潮汐。
    而他们可以一直相伴到老，看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哪一天，走不动了，她也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倚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观望不远处的夕阳。
    那她便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想着想着，她的眼眸开始泛红，渐渐看不清手中的面团。
    只是将那些冰凉的泪珠合着手上的面粉用力的揉按着。
    他真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即便他的眼眸中没有星辰大海，也是她心头的一颗朱砂。
    或许是她不配吧，他应是值得更好的人，能给予她给不了的温热。
    而她只想就这么静静地观望着他，惦念着他。
    偶而忆起他们的往昔，便会觉得心满意足。
    就这样呆想着，一屉饺子出笼了。
    腾腾而上的热气夹杂着猪肉的香气直扑向她，泪珠便不断往喉咙里吞咽。
    夹起一个，微微尝了一口。
    也不知道简昆会不会喜欢。
    军队的粮草还有多少？
    他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冬至这么冷，他要是能吃上一口饺子，也会添些暖意吧。
    这般思虑着，嘴中香喷喷的肉馅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想，她要去边海。
    她想让他吃一口猪肉馅的饺子。
    她不奢求如何，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
    哪怕只有一眼，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失了魂。
    翌日辰时，孟荀颇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从榻上翻了下来。
    他舒畅地打了哈欠，“阿姐。”
    习惯性的唤了孟莲一声，却发觉无人搭理，顿时清醒了不少。
    匆匆来到后院，却发觉那一排排金元宝似的饺子整整齐齐的立着，阿莲却不知了去向。
    暮色沉沉，简昆再度回到了军营。
    今日因为操兵之事，忍不住对几个小兵发了火。
    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火气，褪下了这一身铠甲，简昆忍不住开始埋怨自己。
    肩头的刀伤还泛着痛，稍一用力便不住的往下滴血。
    他却无暇顾及，随手一伸，便想将剩下的半瓶酒水吞进胃里。
    正在此时，眼眸不经意的一瞥，发觉一只小小的竹篮。
    “拿走。我说过了，我不吃晚饭。把这些东西分给将士们吧。”
    简昆看也没看一眼，眸色中溢满了疲倦。
    “将军，这，这不是我们送的，我们也不知道这篮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简昆的眉心微皱，有些不耐烦的扯掉了竹篮上盖着的布巾。
    意料之外的蒸饺映入他的眼眸。
    他忽而一愣，接着有些颤抖的拿起了竹筷。
    饺馅入口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开始发颤，面颊一道晶莹的泪痕滑落。
    “阿莲，是你吗，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