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染早上去安国侯府时,因着秋爽斋若春过来说是要找小玉帮她定下花样子,随后就把小玉给拽走了,但落英阁也不能没人,于是小莲就留守在了落英阁看着,所以晋楚染就只让底下丫鬟以及几个小厮在左右伺候着出了门。待得晋楚染回来的时候,小玉、小莲根本就不知道安国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晋楚染走的时候一切看着还是那么的寻常,怎得回来就沾染得满身是血,任小莲、小玉怎么发问,晋楚染都只是缄默不语,神色怔怔得吓人,小莲、小玉从来没有见过晋楚染这样,仿佛是被吓破了胆。
好几个时辰过去,晋楚染始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小莲、小玉实在没有办法,就跑去秋爽斋找了老祖宗。
彼时晋向邺也在。
小莲、小玉请了安后,老祖宗转眸看住她们问:“六姑娘可从安国侯府回来了?”
小莲、小玉互觑一眼,双双点头。
老祖宗随即道:“那你们不在落英阁伺候六姑娘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小莲、小玉面色为难。
晋向邺看在眼里,不免缓缓放下手中捧着的茶盏:“可是六姑娘出了什么事?”
小莲、小玉蹙眉点头。
随后,晋向邺看了看老祖宗。
老祖宗摒退原在一侧伺候着的若春。
老祖宗问:“现在可说了?”
小莲看小玉一眼。
小玉道:“六姑娘今日晌午时分从安国侯府回来后就很奇怪。”
晋向邺问:“怎么奇怪?”
小玉道:“六姑娘一身是血。”
老祖宗蹙眉:“小六受伤了?”
小玉摇头:“并未,奴婢们也怕是六姑娘受伤,就把六姑娘全身上上下下都检查过了,没有一处伤口。”
晋向邺看老祖宗一眼:“那是为何?”
老祖宗问:“你们可问过六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玉道:“六姑娘回来后一言不发,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老祖宗身子一震,盯住小玉:“何以不早点过来回话?”
小玉不言。
小莲道:“奴婢们都以为六姑娘没什么大事,过会子自会好的,可是……”说着,小莲缓缓低下头去。
老祖宗却道:“都一身是血了!还没什么大事!”说完,老祖宗一声叹息,里头似乎含着几分焦急。
晋向邺侧过脸去小声道:“恐是小侯爷的手笔,不若把小六叫过来问问?”
老祖宗听言点了点头:“是了,看着像小侯爷的做派,那时恪儿不也是被小侯爷吓个半死,在床上躺了两日才好。”说着,老祖宗又抬眸看住小玉、小莲:“你们两个现在回去把六姑娘给我叫到秋爽斋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
小莲为难道:“可是现在六姑娘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老祖宗却道:“只说是我叫她,小六一定会过来。”
小莲、小玉应声退下。
不消半晌,晋楚染就来到了秋爽斋,暮色从窗外暗暗袭来,秋爽斋中一刻深赭,一刻淡青,不停的转换着颜色。
晋楚染神色仍旧怔怔,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见了老祖宗和晋向邺也不行礼,只是站着。
老祖宗举眸看住晋楚染,也觉得晋楚染不似平常,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于是轻声道:“小六,发生什么事情了?”
晋楚染心里难过至极,却又不愿在人前表露。
一时无言。
片刻过去,老祖宗侧眸看一眼晋向邺。
晋向邺柔声问道:“可是小侯爷欺负了你?”
晋楚染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到底是北堂熠煜负了她。
还是她负了北堂熠煜。
晋楚染脑子里就像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思绪。
跟着,晋向邺又问:“若是小侯爷没有欺负你,那你回来身上怎会那么多鲜血?”
鲜血!
听到这话,晋楚染不免深深吁出一口气。
眉宇一抖。
心头一颤。
鲜血……
晋楚染低眸道:“那血不是我的。”说时,晋楚染语气颤抖。
晋向邺问:“那是谁的?”说着,他笑了笑,“总不能是小侯爷的吧?”
晋楚染紧紧蹙眉,感觉几乎不能呼吸:“正是……”话还未说完,她眼眶就已经完全湿润,眸中一片模糊。但她仍旧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哭,绝不能哭!
但很奇怪。
晋楚染越是这么想,眼眶里的泪水就越是忍不住往外冒,心里的痛也更甚三分。
晋向邺随即侧头跟老祖宗对视一眼。
老祖宗问:“血是小侯爷的?”
晋楚染点头。
老祖宗和晋向邺都倒抽一口凉气。
晋向邺问:“今日安国侯府发生了什么?小侯爷怎么样了?”
晋楚染摇头。
须臾,晋向邺见晋楚染迟迟不说话,心头不免有些焦急。
他蹙眉看了看老祖宗。
老祖宗往前正一正身姿问:“乖,小六快点告诉老祖宗今日安国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伤了小侯爷?你身上又怎会沾染那么多小侯爷的鲜血?”
晋楚染依旧不答。
随后,老祖宗就又问:“可是小侯爷保护你才受伤的?”
这话就像是一把冰凉而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入了晋楚染的心间。
痛得晋楚染不能自已!
晋楚染深吸一口气:“小侯爷……”
老祖宗忙问:“小侯爷怎么样?”
晋楚染蹙眉道:“小侯爷是被我所伤。”
老祖宗、晋向邺一骇。
晋向邺问:“为什么?!”他稍顿了一下,又竖目道:“小侯爷可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怎能这么做?!小六,你知不知道若是小侯爷告上去让皇上、皇后知道,你根本就难逃一死!”
老祖宗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呢?!”
晋楚染低声道:“我没有做过就不能让他伤害我。”
老祖宗问:“谁要伤害你?”
晋楚染含泪不言。
小玉站在一侧小声嘟囔道:“除了小侯爷还能是谁。”
小莲用胳膊杵了她一下。
老祖宗觑小玉一眼。
小玉闭嘴。
晋向邺深吸一口气问:“何以小侯爷要伤害你?”
晋楚染紧紧蹙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北堂熠煜不相信她。
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北堂熠煜会突然就变得那么相信司徒元冬。
不过才三日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居然会亲手把匕首深深插入北堂熠煜的胸膛。
那么多的血顺着匕首淌到她的手上,腕上,臂上,湿了一片袖口。
晋向邺吁出一口气,摇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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