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弈歌》第七十一章 阴暗处的谋划

    佘先生拍了拍裤摆上的灰尘,是在胡同的缘故,常年没人打扫的胡同内落了不少的灰尘。他看了一眼夜空,天边悬挂着的弯月又偏移了许多,算算时间,有人该来了。他看向高长钰与江左郎二人,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之事算是完成,接下来便要看那孩子了。江使臣,殿下,你们二人可以回去歇息了。”
    江左郎稍稍低头行礼,取过一侧的斗笠便转身离开。高长钰还站在原地,黛眉微皱,清秀的俏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怎么,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的?”佘先生注意到高长钰的异样,笑着问道。他是郕王府旧臣,今日曾经,所做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郕王府的复兴。
    当年只可惜郕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哪有英帝复辟的机会。可以说,英帝的复辟,有很大部分是因为郕王的默认,若不然,就凭徐石二人那区区二百多甲士,怕是连宫城都进不去。帝王无子,可是大忌。
    “李箫他,不会有事吧?”高长钰小心翼翼的问道。
    据她所知,这位佘先生的计划并不安全,郕王府的败落也与当朝两位权臣有关,这样一来,那李箫岂不是深陷囵圄,其所面对的人物都是极度危险之人。
    佘先生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这殿下可以安心,臣在朝堂上也算有些权力,虽然不大,但保住李箫还是有信心,而且以他如今的名望,有了皇帝的支持,石徐二人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他还没有说完,其实倒是想让李箫因为石徐二人出事,这样一来,苏州的那位就会坐不住,说不定会持剑北上。相比于李箫,他还是更喜欢楚逸的出手。倒不是后者出手能杀多少人,而是他北上的那一刻,所引起的天下武道的混乱,这是他最需要的。毕竟混乱,永远是改朝换代最需要的因素,
    高长钰木讷的点点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她完全没有了解,这些年来,光是能在京师活下去就已经是不容易,以她的身份,又哪有机会接触到朝野上下的事情。若非这位佘先生的出现,怕是这辈子她都不会想接触到这些。
    佘先生的出现的确让她早已如死灰般的心重新点燃,也曾有过念头重振郕王府昔日的荣光,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听佘先生的安排,无论是碰瓷世家公子,还是在李箫如今那日特意跑这么远去接触他,亦或是今日寿宴上愚蠢的求情。可越往后,她越怀疑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是否有意义。
    尤其是李箫的出现,以及这些多日子来,二人的共处。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动摇起来。她想过退缩,但一直在犹豫,直到今日,她明白了,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没法退缩。今日太极殿前的求情就像是一条冰冷的铁链,将她与李箫绑在一起,没法退了。
    “行了殿下,不必操心过多,一切,自有臣的安排,接下来的日子,您可以好好歇歇,是做你们的‘豆腐’生意,还是跟往常一样,您自己决定便可。”佘先生摩挲着指中扳指,笑着说道。
    高长钰点点头,佘先生的一番话让她的面色缓和不少,但其紧紧攒着的双手还显示着她不安的心。如今的事已经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结果也算是不错,皇帝没有深究,李箫也作出了三首惊世之作,还被皇帝封了爵位官职。虽然她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佘先生的安排,但这个结果就目前而言是不错的。
    说句心里话,当时皇帝提出给李箫选择的时候,她的心是揪着的。很是矛盾,一面是想让李箫离开京师,一面却又是不舍得。即使她知道二人没有结果,但这么多日的相处,总有些留恋。只可惜二人的处境,以及李箫的龙阳之好。
    李箫身边的小丫头长得不错,可这么长时间了,竟还是处子之身,这事她找了春兰姐验过,所以才会这般的吃惊。在昊国,十四岁的女子便可出嫁,试问有哪个富家公子身边还有十四岁未被破身的贴身丫鬟呢。
    高长钰轻叹一口气,忐忑不安的转过身,接着又是回头看了一眼阴影中的佘先生,看不清后者的脸,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回过头离开。
    看着离开的高长钰,佘先生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在他眼里,高长钰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心里想的什么,他哪里不清楚。当初在高长钰被赶出宫的时候去找她,那时候的她因为心中尚有怨恨,自然是立刻答应。时隔十几年,后者多多少少有了退却的意思,毕竟他们所面对的人过于强大。不过好在今日的安排,饶是高长钰还想退缩也没了办法,这事儿可得多亏了李箫这个孩子。
    在佘先生眼中,李箫是一枚合格的棋子,无论是能力还是作用,无论是生还是死,这枚棋子都有不小的作用。
    月过半边天,宫里面的寿宴差不多结束了。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微微笑着。自从李箫退席之后,他便离开寿宴,早早的来到此处。此处街道,远离寿宴,远离宫门,算得上是无人问津的地方,这也是好处,他所密谋的事牵扯到了梁国,若是被人知道了,是叛国的罪名,事还未成,成了,哪还需要害怕这些。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就像是文成街的李太傅一样,饶是他为昊国做出了莫大的功劳,在英帝登基后,不还是被石徐二人抹去了。如今甚至是在甲库中,都少有他的信息。
    时值三更天,原本沉浸在太后寿辰气氛中的京师城安静下来,万籁无声,玩了一夜的人们此刻已经各自躲在被窝中,搂着妻儿安睡。从慈宁宫中出来的万安寺僧众也快步走在石板路上,赶回万安寺。
    今夜,全城共寿,不设宵禁。
    月光惨白,屋檐上,是几只乌压压的鸟儿停着,万安寺的僧众路过,惊起小憩中的鸟雀,扑翅飞起,在宁静的夜空中,发出“哑哑”的声音。
    普静走在最后,一路上都在跟钱公公聊着,有佛法上面的事,也有寿宴上发生的事。钱公公善谈,并不避讳这些,不过二人并没聊过多,出了宫门,便分开了。
    他走的很慢,前面的僧众受了交代,先行一步回寺。
    不知走了多久,普静停在这处胡同前,迟迟没有继续往前去。这条街离万安寺不远,或者说,是普静从慈宁宫方向离开皇城,回到万安寺的必经之路。
    胡同中早已没了江左郎与高长钰的声音,只有那出阴影仍然存在。
    “来了?”阴影内的佘先生率先开口。
    普静点点头,没有说话。佘先生见罢,笑了笑,并没有生气。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前者的这般举动。他停下摩挲扳指的手,笑着说道:“这些多天了,你终于愿意来见我,怎么,不进来坐坐?”
    “不了。”普静淡淡开口,身子往边上走了两步,。此时街道上虽是没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藏匿住自己的身影,似是一种习惯。他望了一眼远处消失在拐角的万安寺僧众们的背影,接着转过头,一字一句的问道:“文成街的事,可是你做的?”
    普静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佘先生的耳中,后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紧紧捏着手中扳指,双目微微眯着。
    短短几个字,让周围瞬间一片死寂,在场的二人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佘先生看着普静,而普静也凝视着阴影之中的佘先生。普静看不清此刻佘先生的脸,也不需要看清。
    弯月继续偏移了一些,却仍然没有找出佘先生的脸,阴影还是阴影。
    “文成街的事不是已经有了结果,怎么还要来问我?”胡同中,佘先生往外走了一步,回答道。
    结果,自然是慈宁宫中所说的那些,文成街的刺杀事件,是吏部侍郎蔡徐父子一手策划的。这个结果看起来有理有据,可那些理与据总让人觉得缺乏信服力,像是临时抛出来的替死鬼一般。但这是皇帝的话,他们也没法反驳什么。
    当然,对于慈宁宫中,老太监说的,普静是半信半疑的态度。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总让人觉得背后有人在操作。这也是他此时出现在此处,问刚才那个问题的原因。
    “咱们俩难得见一面,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可是让我寒心了。”佘先生哈哈一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深知对方脾性的普静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他闭着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再次出口问道:“今日寿宴上,是你安排郡主殿下跟太子出面为小公子求情的?”
    他并不知道江左郎的事,佘先生也没将梁国与其的关系透露出来,这是叛国罪名,如今的佘先生可担当不起。
    这个问题算不得什么,高长钰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自然没什么。佘先生也没有隐瞒,手中长袖一扬,抖开周身的缕缕尘土,开口说道:“殿下的确是我安排的,但太子,上官兄,你觉得,我会与这么一个废物接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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