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山阁我把在日光站里发生的事情简短的叙述了一遍,其中太过危险的部分被我隐瞒下来,一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二是铺子已经拖了他的大半精力,没必要在我这团乱麻上再费心力。
我把照片拿给老何看,指着上面的军官问:“就是这个人,你认识吗?”
老何辨认了一下,皱眉道:“好像有点印象,似乎年轻的时候见过,不过太久了有些叫不准,我回头拖几个老朋友打听一下。”
又和老何闲聊了会,他问我近期有什么安排,我说先不动地方了,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问他铺子怎么样,他叹气说最近下面的铺子有点不老实,老家伙们都还守规矩,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是几个近几年的新铺子有点蠢蠢欲动。
我问他怎么办,老何抽着烟说也没什么好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近期在和那几个老瓢把子联系,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占位。
回到后院先给赵顾去了电话,问问小何怎么样,赵顾笑着说这家伙底子好,跟牛犊子似得,没什么大事,现在就是馋烟馋酒,要不是自己盯得紧,恐怕早就跑了,估么着再有个半个月就能回去了。
挂了电话,我点上支烟,心里也有点急,没了他们几个小子,老何一个人支撑铺子还是辛苦,在这方面我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了眼时间还不晚,我把那块石壁碎块取出来,用相机拍了几张高清照片,通过邮箱发给秦汉堂的几位老师傅,又给他们去了电话问了好,老师傅们都表示有结果会及时通知我。
挂了电话我又把手机里的照片传到电脑上,车头那几张我拿到网上仔细辨认了一下,并没有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又不死心的查了蒸汽火车的报废车记录,那几年我们信息化还没有很完善,记录查的都很凌乱,查到快凌晨了,终于让我找到一篇报道,“2016年1月,新疆哈密地区三道岭煤矿中国最后一批6台蒸汽火车退役”。
“哈密”,“三道岭煤矿”,“蒸汽火车”,“退役”,这几个关键词让我很在意,我本能的察觉其中的关键。
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三道岭竟然是我国最大的露天矿场,位于天山褶皱带的南缘,哈密盆地的西北边缘。而且三道岭区地处戈壁深处,伫立于空旷辽远的亘古荒原之上,是新疆新石器文化遗址之一,可以说古老的很了。
关键的是,日光站所在的那条线,就是从三道岭向外货运的线路,这样看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有些清楚了。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三道岭不仅是最晚也是使用蒸汽机车数量最庞大的地区,那面的车库里停满了报废机车,除了军列,甚至还有慈溪当年用过的专列。
不过接下来的信息就不好查了,我想了想,给几个微信好友发了信息,让他们帮忙问一下,在那边有没有熟人,是否能找到当年的报废车记录,如果能了解日光站的就更好了。
做完这一切我躺回床上,看了眼表,快1点了,这边的信息暂时断了,全要等反馈,我开始琢磨怎么能帮帮老何。突然一个人闪进我的记忆,我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
这人是我大学同学,可以说当年在学校那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追她的人能从楼下值班室排到寝室门口,用她的话说,当年寝室四个姐妹的衣食住行那可都是她供起来的。
这家伙基本上除了成绩不好,其他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我们系是出了名的“百变小妖精”,要妖艳能诱惑的你飞起,要清纯,小辫子一扎眨着眼睛跟一朵后湖上的小白花似得,当时我们那一层牲口都励志以后要娶她。
我俩认识也算巧合,有一次国庆休假我没地去闲着无聊,看见学校BBS上有人约着开黑,就上了房间,打到挺晚,其中一个网名叫“起飞的裤衩”的人提议去学校后面街上撸串,见了面我才知道是她带着寝室的两个小姐妹。并且她单方面宣称我打的还不错,并且没有觊觎她的美貌,允许我加入她的战队,从此以后我也就成了她的马仔。
和所有北漂一样,她的理想也是找个潜力股能在大北京安顿下来,可是事与愿违,这几年追她的人,不是能耐不够她看不上的,就是比她爹小不了多少的。聊天的时候问过她这几年就没遇见个动心的,她和我说是有几个,不过她妈十月怀胎给她养的白白嫩嫩的,自己又长得这么争气,不甘心就这么找个猪拱了自己,我说不怕一直单身啊,她当时不屑的看着我,说后面王老五排了一条街呢,凡间要是还不让她动心,就回天上去了。
两支烟的功夫,我见她没回信息,心里有些纳闷,她平时可是圈里出了名的午夜小飞侠,这时候多半在炸街啊。
我尝试打电话过去,那边很吵,应该是在吧里,我问她忙不忙有点事,她说话有点慌张,好像在和别人对话,而且让我皱眉的是,那边似乎在吵架,叫骂声特别大,我隐约听到一个男性的声音“荷兰城”,她匆忙回复了一句“小曹子改天说”就挂了。
在床上躺了会,越想越觉得得电话里头的气氛不对劲,随后起来用手机查了一下“荷兰城”,是在北边的一家酒吧,我翻了一下手机地图,果然离韩静家不远,想着就拿上外套出门去了。
这个时间路上已经不怎么堵,半个小时就到了,我停好车走进了酒吧。在北京这个时间段正是热闹的时候,酒吧里到处充斥着酒杯碰撞和各种嚎叫的声音,红男绿女们玩得都很疯。
我注意到靠门口的卡座边上站着两个家伙,一旁是一个低着头玩手机的蓝头发小帅哥,很扎眼,看蓝发那么透亮,就是漂过好几次出来的。
卡座里面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姑娘我之前见过一次,很像韩静的朋友。我没声张的到吧台要了杯酒,装作饶有兴趣的问前台调酒师认不认识那边的几个姑娘。
酒保笑了笑,手下量酒杯和过滤器不停,歪头道:“给您一个善意的建议,大厅里还有很多美丽的姑娘”
我哦了一声,依着吧台转过身撇了卡座一眼,韩静并不在里面,几个姑娘脸上带着些许的不安,一点不像来嗨的。我心下叹了口气,看来肯定是出事了,虽然我也不想像愣头青一样冲上去,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端着酒杯走到卡座前,右边的大个子伸手拦住了我,我一边指着蓝头发,笑着说:“我认识他我谁认识他”,边说边往里挤。
一头蓝发的家伙抬头看过来,歪着头上下打量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你就是他们找来的啊?”
我心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挤到卡座边上硬坐下去,旁边大个子见那家伙没吱声,也就默许了。我指着里面的女孩说:“不是不是,我就是认识她。”
那女孩错愕的看着我,眼神中带着疑惑和惊奇,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应该是认出了我,“你是那个,那个”
“曹傩送。”我又问她:“韩静呢?”
没等她回话,蓝头发的家伙一脸不耐烦的回答道:“一起让他们请大佛去了,没你事就滚蛋吧。”
看旁边几个低着头脸上带伤的家伙,两帮人肯定是发生了冲突,酒吧里喝上头动手这事不新鲜,很不幸的是这帮人被收拾了,按剧情发展一方撂下狠话打电话去喊人,另一方等在这。
京城这地方可不比寻常,水有多深你不跳进去永远不会知道,看这家伙还一脸悠哉的表情,就知道韩静他们这回肯定是踢在铁板上了。
我挠挠头,心想要不要给老何打电话,不过这种麻烦事也找他,我实在不好意思。
正犹豫着,让我一眼撇到这家伙手腕上的手串,应该是海黄串,野生海黄常有“十木九空”之说,大部分的海黄树心都有心裂或者干脆是空心的,所以找到适合做对眼珠子的原料很困难了,况且这家伙珠子上的瘿子分布程度很好,是串极品鬼眼,还是个行家。
我拍掉旁边家伙要拉起我的手,笑呵呵的对蓝头发小子说:“玩串的啊?”
他皱了一下眉,没吱声在等我下文。
我从手腕上拽下用红绳拴的坠子,递给他:“你瞅瞅我这个。”
他接过手,打量了一下,眼里随即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反问我:“滴血莲花,几个意思?”
“识货。”我打蛇上杆,向他那边凑了凑,指着说:“东西有多好我就不多废话了,这个成色基本上市面上是没人出的,我看你那串上缺个佛塔,有佛头才有平安,这个就送你了。”
蓝发小子诧异的看着我,眼里的不可思议渐渐转为笑意。
“不心疼?”
我一脸肉疼的说:“心疼啊。”
“有意思。”他用大拇指抿了一下下唇,“说实话,我们那边也有这些个膏粱子弟,不过人都懂得规矩,这哥几个,啧啧,喝了点马尿,就敢满嘴喷粪,我就想着看看他们家里老头子都是什么人物,教出的崽子这么满地横着走。”他瞅了一眼卡座里面那几个低着头的男生。
我耸耸肩等他下文。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成,这颗菩提子算我收了,不瞒你说,我也不是自己留着,有用。这样吧,入乡随俗,珠子钱我按市场价给你,以酒换酒以茶换茶,今个事咱们两清了。”
蓝发小子说完离开,旁边的家伙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瞅了一眼,是个没听过的小物流经理。
看见蓝发小子走了,那几个一直不言语的小子也都松了口气,却似乎不怎么对我的“割地赔款”感冒,连那几个女生脸上也有些隐藏不住的鄙夷,不过我也没指望他们能明白啥,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吃了几口,大家似乎都有些尴尬,我起身对那姑娘说:“要不都散了吧,你回头和韩静说一声,明天得空了给我回个电话,找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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