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
大头眼尖,嗖的从背上取下枪对准过去。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在编钟后面的角落里,正站着个人,由于角度原因只能从编钟铜架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他,似乎在低着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咽了口口水,低声问道:“你们有谁注意过,刚刚就在那吗?“
小何道:“不可能,我们进来时绝对没有其他人。”
大头怀疑道:“等等,会不会是那伙人,以他们的速度可能也进来了,这儿光线看不清,要不我过去瞅瞅。“
我拉住他,提醒说:“可别,小何已经受了伤,现在你是主力队员,组织很看好你的。”
大头寻思了一下说:“行,既然组织这么器重我,那就听组织安排。”
我大手一挥说:“撤。”
我们刚一挪动脚步,编钟后面就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叮叮”声,那动静就像上下牙齿敲击发出来的一般,听的我心里直发毛。
薛冬青压低声音问:“不会有鬼吧。”
我心说你瞅瞅周围,这些战国时期的死人皮留到现在,阴气怨气重的要是干净才怪了呢。
没等我话出口,那声音戛然而止,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只见编钟架子后面的影子一颤,便呼啸着从后面扑出来,我只来得及瞥到一张五官轮廓惨白的女子脸,就吓得大喊一声:“跑。”
我提着枪头也不回的向对面的出口疯狂跑过去,没想到这个甬道特别短,没几步就到头了,我用手电匆忙的照了一下,看见墓室门口立着两尊石雕,正好可以挡住门,便招呼他们:“快,用石雕可以堵住门墓室门。”
可是我一回头,就见薛冬青手足无措的站在我后面,哭丧脸说:“他们往那个口跑了,我想叫你已经来不及了。”
我暗骂了一声,此时顾不上其他,让他先帮忙掩上墓道门,因为我已经听见身后墓道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了。
石像雕刻的是两尊拄剑披甲的将军,十分魁梧,肩膀部分便已经和甬道门齐平,我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左一右的将石像推过去,正好像两扇门板一样将门口掩住,只留一对肩膀中间的那个三角区域。
做完这一切,我才松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起这个千年老坑里只剩下我和薛冬青两个人,心里又紧张起来。这不禁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他们这两个混蛋,特别是大头,说好了要跟组织,结果一不留神就走上了“歪路”。
这座地宫结构复杂,绝非常规样式,让我根本无法根据经验判断墓室所在位置,再往前走指不定通向哪,我和薛冬青身上又没有什么装备,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口,很可能会先饿死,现在只能指望他俩有点良心,摸着原路返回来。
我正打算趴石缝看看,突然石像后头响起两声轻响,就像有人在蹑手蹑脚的敲门一样,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头发嗡的一麻,只见两尊石像挨着的肩膀那里,正有一张惨白的脸在那往里幽幽的窥探,那张怪脸上满是褶皱,他一边怨恨的盯着我,一边极力把脸往里顶,要把自己从那个口子挤进来。
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腿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摆子,有一瞬间我脑子是慌的,随即想起刚刚瞥见的墓门,便顾不上是否有机关,拉着已经吓傻的薛冬青一股脑的向甬道深处跑去。
汗水几乎湿透了我的衣服,可是我不敢停下来,这种恐惧无法言表,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在这种阴气及重的战国墓里,看到那张干瘪的女人脸,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人,我恐怕当场就要被吓死了。
连续转了几个弯,一下子从甬道里冲了出来,顾不上其他我俩先拄着膝盖疯狂喘气,好半天才喘匀过来,薛冬青脸上没有血色的望着我:“哥,咋办啊。”
我深呼吸两次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告诉自己至少自己不能慌,我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的说:“活下去。”
刚刚在暗渠为了救小何烧了背包,仅有的两组备用电池都遗失了,现在仅靠我手里这个已经明显照明不足的手电,很难看清周遭的一切,我边用目光搜索周围边说:“先找线索,回是肯定回不去了,我们只能自己出去。记住,任何时刻都不要轻言放弃。”
这似乎是一个很宽敞的墓室,两壁绘有象征帝都宫殿景象的城墙、宫阙、角楼及车骑仪仗,一直延伸到穹顶之上。见此景象,我心里多少有些纳闷,这种壁画豪华程度已经堪比帝陵,以战国当时的等级制度来看,也就只有各国的诸侯王能有这待遇,这我大吃一惊,心道难不成这还是个诸侯王墓?
墓室中间还摆着几尊一人多高的大鼎,在我们跑出来的甬道对面,也连着一条甬道,不知通向哪里,而墓室前后则各有一扇石门。我心里琢磨了一下,左右甬道前后主路,再加上这个规模,我推测这里很可能是地宫的前室,我们所在位置,应该就在这座地宫的中轴线上,我掏出指南针,果然是南北向。
我和薛冬青来到最近的一尊大鼎边上,他帮我掌灯,我瞧过去,圆口平唇、修耳、蹄足、耳饰云纹,腹饰蟠虺纹,纹膝犀首,我略有些吃惊,这是很稀少的楚大鼎啊,也就是说这里当真是楚国墓了。
大鼎下面雕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有一部分我勉强能看得懂,我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相机,一边拍一边解读。
上面讲述了墓主人的生前事迹,初始第一句便是“孤位天授”,我一愣,孤在战国时代都是诸侯王才能用的称呼,难不成这还是一座王墓,我压下惊讶接着读。
后面大概是说此人生前位高权重,掌握生杀大权,在一次击败敌军后,将士拥护他称王,他便在百般推辞之下,盛情难却的推翻了当时的统治者,不过没多久,被囚禁的旧王联合外面的亲信,又夺回了政权,而他只有带着自己的军队,躲进了深山中,以图东山再起。
薛冬青听我翻译完,突然开口道:“这是白公胜的墓?”
我一愣,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下白公胜。这人是楚惠王的堂哥,在击败吴军后趁机发动叛乱,自立为楚王,不过好日子没几天,就被叶公带人给端了窝,这人结局如何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上吊了,当然也可能跑路了,不过抛去各种美好的修辞,内容还是很贴合的。
我对薛冬青道:“你说的不错,既然他自己称自己为孤,说明是做过诸侯王的,再加上短暂的上位,与历史也很贴切。我在去你们村的路上,发现过一些风化严重的石墩子,都不是民间能修的东西,恐怕就是当年白公胜带人逃进山里的证明,他们后来多半是驻扎在那里。对,很可能是这样,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与秦国接壤,楚惠王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我们换了一尊楚大鼎,上面多是歌功颂德的内容,说他作战如何如何勇猛,连换了几个,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内容,就在我考虑要放弃的时候,一尊大鼎上的内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上面的内容匪夷所思。
说的是诸侯王的死因。这个墓主人竟然不是老死了,而是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见人。
读到这我略微失神,让我回想起了在栈道休憩时看到的壁画,竟与上面的内容不谋而合,我忍不住疑惑起来,难道壁画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带着疑问我接着往下读。王的怪病无人能医治,,可能是需要吃什么才能治愈,,我想是这个人出了个法子,因为后面说了一句“然后”什么什么。
古文中“然”表示一种状态,“…的样子”,“后”就是后来,这个“然后”连起来解释就是“这样以后”,所以我推断前面令尹肯定是提出了什么,根据上下文,必然是想出了治病的方法。
说到令尹,又不得不让我想起一个人,王诩,也就是曾经做过楚国宰相的鬼谷子。
我在脑海中开始慢慢回顾已有的线索。
如果栈道的壁画上面记载是正确的,那么在这位诸侯王还活着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墓里,这个时间点必然是在“治病无果之后”进行的,在当时活着下墓是很有违常理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一位诸侯王,除非有些特殊的原因,比如“下葬”=“治病”,这也是治病的一个环节。
如果以上推论都成立,那么我们面对主持修建王墓的“工程师”便和当时治病的令尹自然而然的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隐藏在楚国历史当中,将堪舆、风水、建筑学、数术、机关融汇于一身的人自然就呼之欲出了,或者说也没有另一位令尹有如此之能和担此重任了,此人就是鬼谷子。
如果说战国时代能有人集百家长于一身,那这个人必然是有着鬼宿之象的鬼谷子。
而且野史传说鬼谷子的师妹正是奇门遁甲的创始人九天玄女,我们之前也“恰巧”遭遇了奇门遁甲的机关。
很可惜的是我没有专门研究过鬼谷子本人,对其知之甚少。不过却对他的门徒如数家珍,文有苏秦、商鞅,武有白起、李牧,谋有孙膑、庞涓,技有偃师,术有徐福,商有吕不韦,可以说在整个战国时代掀起风浪的弄潮儿大都是他的门徒,反观教出这些活跃在历史舞台之人的老师,鬼谷子其人确很低调。
甚至到现在也无法有证明鬼谷子确实存在,而且通过“战国纵横家书”来看,他的两个学生苏秦和张仪其实各属于两个不同的时代,如此说来就算鬼谷子真的存在,那也是跨越了一个很长的时间线……
想到这,我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如果鬼谷子不是一个人呢?
想起朝仙墓和镇灵台看到的那个人,似乎每一处墓葬背后都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影子存在,他们就像一只在黑暗中推动历史滚轮的大手,而这位“令尹”的行为,又与那些人如出一辙,那么是不是说,这位“令尹”也是那些人其中之一呢?
那些行事诡异之人的特别身高在古代来说,并非常见,却同时出现在他们身上,可能并非偶然,假如是一种“遗传”呢?那“遗传”的又仅仅是身高吗?
我们不妨设想,有一些“面貌相同”的人,他们一代代的传承着超出时代的“知识”,并且活跃在各个历史时期,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在运作着什么。而他们中的一代或者几代人就构成了鬼谷子……
我想的脑壳疼,正要歇一歇,突然几滴水珠落在我的头上,“下雨了吗?”我下意识摸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一张扭曲的人脸不知何时探出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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